尘悟与张仪离开王畿,再次借道韩国,返回秦国。
一踏入秦国边境,尘悟的心已经飞到渭水之南的家中。
“张仪,到咸阳后,你千万不可推辞,一定要来我家住。”尘悟盛情邀请。
张仪不是个爱客套的人,再加上他与尘悟已十分相熟,便放赖道:“我身无分文,不去你家还能去哪?”
“如此,甚好。”尘悟开心极了,之前她很担心张仪因为好面子而拒绝她。
“为什么对张仪这么好?”尘悟曾经问过自己。经过一番思考观察,最后得出答案:她和张仪脾气相投,他们都是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有很有一套,很固执。想通这一节,尘悟打定主意,即便嬴驷不重用张仪,这个朋友她也是交定了。
尘悟故意加快行程,不足两日便来到咸阳城外。离开一年多,马上就能回家,她心中激动万分。
入城之后,马车不能行的太快,张仪借机观察咸阳民风人情。“秦国变法后,果然翻天覆地,比外间传闻得还要繁荣,都城百姓各个精神抖擞。”张仪探着身子,在车中感叹。
尘悟笑道:“如今秦国一日三变,张子若如此感慨法,是没个头绪的。”
张仪坐回车里,闭上眼睛不说话。
马车终于抵达公子府门前,尘悟勒住马,停好车,抢先跳下。
公子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门子站在门旁,长揖行礼,“先生回来了。”
这时张仪也下了车,走到门前,“兄弟家中富贵呀。”
家老已经颠颠跑来迎接。
“公子可有消息?”尘悟问家老。
家老看了一眼张仪,不敢贸然回答。
“张子是自己人,但说无妨。”尘悟打消他的疑虑。
“公子月前回过府中一次。”家老恭敬回答。
尘悟带着张仪往院内走,接着问:“公子可好?”
家老跟上,陪笑道:“公子好着呢,若是知道先生回来,定然会更好。”
尘悟笑着骂了一句,“油嘴滑舌。”
家老笑着向尘悟询问:“先生,这位张子如何安置?”
尘悟请张仪进正厅,回答家老道:“张子是贵客。”
家老恭敬的道了声:“小的明白。”
张仪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说话。
尘悟邀张仪同桌而坐,侍女端茶上来,她又问家老:“怎么不见元儿?”
家老微弓着身子,答道:“小公子正在书房上课,小的已经吩咐人去通禀先生回来的消息。”
家老话刚说完,嬴元已经兴冲冲跑进来。见有外人,他恭敬得向尘悟行了一礼,“先生好。”又向张仪行了一礼,“客好。”然后扑进尘悟怀里,“您可回来了,想死孩儿了。”
尘悟眼中含着泪,抱着他,“孩子,我也想你呀。”尘悟抹去眼中的泪,说道:“让我看看,长这么高了。”
“孩儿每天天不亮便起身练武,自然长得快。”嬴元认真回答。
尘悟摸着他的头,有些不舍的说:“元儿,先生还有客人要招待,你先去上课吧,晚一点再陪你。”
嬴元有些不情愿,问道:“您今天不走了吧。”
尘悟笑着点头。
嬴元高兴的欢呼,然后行礼告辞,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问:“真的不走了吧。”
尘悟从嬴元身上依稀看到了嬴疾的身影,含着泪点头道:“真的不走了,去上课吧。”
嬴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尘悟用袖子拭去泪水,笑着对张仪道:“让你笑话了。”
张仪安慰道:“骨肉伦常,人之常情,没什么可笑的。”
尘悟平复了情绪,对张仪道:“明日尘悟便会入宫,向君上举荐张兄。”
张仪神色郑重地摇摇头,“张仪尚有两件事没有想通,尘悟不必急着向秦君举荐。”
尘悟问道:“何事?”
张仪双目狐疑的看着尘悟,“其一,尘悟可否告知阁下真正的身份。”
尘悟恍然想起,她这一年多来做尘悟做得习惯,回家闭门竟也还当自己是尘悟。她暗中解了障眼法,取下束发的绑带,现出女儿身。“本该早就说与张子知晓的,还请见谅。”
张仪愣住了,茶盏从手中滑落,茶水撒了一身。
尘悟掩面而笑,更显娇媚可爱,“张子何以如此骇然。”
“美人如斯!”张仪梦呓般道。
尘悟咯咯笑出声。
张仪回过神,不知所措,他埋怨道:“夫人既是女子,何以如此戏弄张仪。”
尘悟冤枉道:“尘悟孤身一人赴齐楚两国做密探,若不隐姓埋名,变换身份,岂不危险。”
张仪依然没缓过来,结结巴巴道:“那……那也早该说与张仪知晓,这一路上夫人又是背着在下,又是为在下换药,这,这这这……”
“结交义士,岂分男女?”尘悟反问他。
张仪更加无措,一张脸涨得发紫,“可……可若是被尊夫知晓,如何是好!”
“张子放心,我夫君公子疾乃是开明之人,不会在意这些细微末节。”尘悟安慰他。
张仪愈发慌张了,“尊夫竟是秦君兄弟公子疾!”他用手扶住额头,“夫人且容仪缓上一缓。”
尘悟由着他整理思绪,命人换上干净的茶盏,为他重新倒茶。
张仪双目瞪着茶盏发愣,许久,他才长叹出一口气,道:“罢了,既然相交,尘悟不论贵贱,张仪亦不可迂腐,论什么男女。挚友便是挚友,何必计较他人眼光。”接着,他又担心得问,“公子疾当真不会在意?”
尘悟正在吃茶,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她取出帕子边擦嘴边道:“夫君豪爽仗义,待人谦和,你见了便会知晓。”
张仪一颗心仍是惴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于是说了第二件没想通的事,“其二,张仪初来秦国,对秦国了解太少,所谓对症下药,还需在秦国多走走,方能不辜负尘悟的引荐。”
“你要游历秦国?”尘悟问道。
张仪点头,郑重道:“相辅一国,不可单呈口舌之利,需有理有据。理便是张仪腹中所学,据则是秦国的国情。”
“既然如此,张子打算何时动身?”尘悟问道。
“休息几日,便可随时动身。”张仪道。
“可需我相伴保护?”尘悟又问。
张仪一脸愁容,慌忙摇着双手推辞,“当日不知夫人是女子,仪又身受重伤,一路相伴……倒也……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如今……如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尘悟见他尴尬,也不再逗趣,正色道:“好,张子这几日可安心休息,其余我来安排。”
张仪拱手行礼,“如此,仪便不客气了。”
张仪在公子府休息几日,期间还指点嬴元一些功课,嬴元对他很是钦佩。
尘悟命家老为张仪准备游历秦国的行囊,她在府中挑选了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路上保护张仪。
几日后,张仪向尘悟告辞,出发游历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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