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笼

“你有病啊?!”

赵珂忍无可忍,狠狠揪起王明哲的衣领,黑色的鳞甲被他用力攥着,倒像一块柔软的绸缎。

“赵珂老弟,你这力气够大的。”

王明哲笑盈盈的,瞥了一眼被赵珂抓着的衣裳,他这鳞甲虽为求轻便,用的是细棉底外缀软铁薄片,但好歹是千锤万造的精铁,赵珂这一抓竟直将这铁片给捏折了。

王明哲抬头,不等再开口说些什么,就感到面中一阵钝痛,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被打退到三步外。

赵珂攥着拳头,怒气冲冲地望着他,是赵珂给了他一拳,他完全没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这倒也不怪王明哲分神,赵珂这一拳毫无章法,也不夹带任何术法,就是单纯的、结实的拳头,打得他猝不及防。

现在已经很少见术士用肉身打人了,更不用说赵珂这般“标准”的术士。

王明哲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又滴落到手掌上,他的脸已经麻痹到快失去知觉,但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把手移开,他绝不想看到满手的血。

“你流鼻血了。”

赵珂愠怒着提醒,他看着王明哲的血顺着下巴滴落下来,但他不打算管,这一拳他是非打不可,否则气出好歹来。

王明哲方才那一剑,简单粗暴地破开了“笼门”,二人便从“笼中”逃出。

但这种术法的“笼门”一般就是阵眼,若是解阵后脱出,阵法尚存,可以顺着阵法找到施术者。这施术者很有可能就是血阵的施术者,是这一切未知秘密的关键。可王明哲直接暴力破坏了阵眼,整个阵法也就在失效后消失了,难得的线索便断了,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更让赵珂气愤的是,只要知道自己在阵中,那便不难推出那片密集独特的竹丛是阵眼,更别说阵眼的作用是术士修习的基本课,看王明哲的反应,他那一剑可不像是劈着玩的,分明有意为之。

赵珂忍无可忍,拔出短刀,刀尖划过手指,沾上他的血。

“兄台既非要如此,那便……”

说着又从腰间扯出符纸,淡黄色的符纸闪着荧蓝的光,浮在二人之间。

“且慢!”王明哲喊道。

但赵珂完全没听,他两指交叠,似在施术,但却未见口中念咒,短刀刀尖朝外浮起,符纸包裹上刀刃,他双指向王明哲的方向一点,短刀便直直冲王明哲飞去。

王明哲现在顾不得脸上手上沾的血,自腰间拔出剑来,他的剑是一把软剑,缠绕在腰带内,赵珂正是不知他竟带了剑,才未及阻挡他破坏阵眼。

剑的铮鸣声响起,短刀刀尖刺上软剑,这剑拔出后便绷直了剑身,虽挡住了短刀,但王明哲顿感异样,转而向一旁闪身,却重心不稳,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稳住。

“是符纸…还是血…”

王明哲思考了一瞬,他知道一定是赵珂施术的影响,但他不知道赵珂究竟施的什么术。

但不等他细想,那短刀又刺来。

一圈红光亮起,挡住了短刀,是王明哲掐了一诀。

“赵珂老弟,有话好好说。”

“你我二人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兄台还是小心着点自己的命才是。”赵珂又点了点手指。

短刀刀尖破开了红光。

王明哲一惊,挡了一下,向后闪身,用剑身反劈短刀,却被弹开,剑身颤动。恍惚一下,他惊觉不是剑被短刀震动,而是自己的手在抖。

“不可再碰那把刀。”王明哲心中警觉。

王明哲虽不通符箓之术,但他知道那短刀上施的术恐怕能影响到自己,而且徽州赵家的符箓之术独步天下,恐怕一时难以破解。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赵珂停手。

“赵珂老弟,我可是有伤在身啊。”

王明哲一边闪身,一边不停朝赵珂喊话。

“你我二人相识一场,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好。”

赵珂没回话,但王明哲知道赵珂听见了,因为赵珂又出了张符纸。

“是在下的错,我不该擅自破阵。”王明哲急着说。

赵珂无动于衷,短刀又撞上剑身,王明哲眼前闪起一阵白光,不妙。

“我不该随意破坏阵眼。”

突然安静了,短刀停在王明哲一步外。

“还有呢?”赵珂开口。

王明哲咽了咽口水。

“我不该为了不让你发现阵眼,故意放了地弩。”

“果然是你搞的鬼!”

赵珂之前便隐隐觉得,那地弩可能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笼门”设的陷阱。

“还有呢?”赵珂语气不善。

“真没了,我就干了这两件事!”

“为什么不让我发现阵眼?”

“我这不是为了和你多待会儿…”

短刀破开空气,一瞬刺来,王明哲闪身一避。

“别别别,我说我说。”

“赵珂老弟,我本不为害你,我唯有一个目的。”他站定望着赵珂。

“再卖关子我就割断你的舌头。”赵珂瞪了他一眼。

“咳咳。”王明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在下只是在做和之前村子里一样的事。”

赵珂抬眼望他,示意他继续说。

“之前你不也说了,我在等你离开。”

“我身上有伤,自然是没把握打倒你,而且现在看来,我若身体康健,也不敢说有把握能赢。”说着他指了指短刀。

“我来这小村,是来找大夫的,江家医馆就是我的目的,只是我来的时候,已人去楼空。”

“我在村中巡了一圈,未发现有人,然后…”他看了一眼赵珂。

“然后你就来了,我看着你在码头上岸,又一路跟着你,本来我只想等着你自行离开,可是你似乎铁了心要探个究竟,我只好和你打个照面。”

“所以你故意被我发现,故意引我来竹林,故意入笼,又故意破坏了阵眼,是吗?”

赵珂咬牙切齿。

“我哪有那么大神通。”王明哲干笑了声。

“在你之前,那怪风来过一次,我察觉到了竹林的异常,但还未来得及查看,我和你都是第一次来这片竹林,只是,我比你早一些发现了一点异常。”

“什么?”赵珂皱眉。

“这片竹林的困术,在血阵发动时,我有所察觉,虽不了解具体,但它似乎是一个无主的法阵。”

“无主的法阵?”

“血阵发动时我正面着竹林,两个阵法有所冲突,便将这困术显露了一瞬,术盘有缺,施术不全,大概是急忙中立下的,而后又遭到了破坏,看样子是很多年前的遗留物了。”

“然后你就带着我进了这困术。”赵珂不爽。

“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这困术让你知难而退。”

“所以又隐瞒笼门,又破坏阵眼,就是为了让我放弃追查村子里的问题?”

“确是我隐瞒在先,但我并无恶意。”王明哲解释。

“并无恶意?这里若没有你想要探寻的东西,你又怎会急于让我离开,怕不是背地里有所图谋。”

“赵珂老弟你这可冤枉我,我真的只打算将你送走便离开,这里可不能久留。”

“为何?”赵珂不相信王明哲的话。

王明哲沉默一瞬。

“你知道江照月吗?”

“当然。”

江照月,被誉为“银针医圣”,不立门头,不定医馆,仅背着檀木医箱,四处行医。

据传,他为赤朱衣行掌柜陶之平医治呕吐眩晕之症,仅用三根银针即治愈,持续半年的症状一瞬即消,但却收取万金,京城的六马商道,整整三天都占满了运送报酬的马车。

又传他路过疫病丛生的野村,为村民治病后,仅一人取一文以作报酬。

传说虽不免夸大,但江照月医术之高超,医德之高尚确实百年来无异议。

当时的世道乱成一团,妖异四起无人管,修道之人忙着同门相残,商贾富户敲骨吸髓,百姓的钱不值钱,命更不值钱,人命如草芥,有草席可裹尸亦算体面。可想而知,江照月这般的医者在当时的世上,理所应当地受到了尊崇。

“江照月当年救了很多人,修道之人、富商巨贾、平民百姓,多不胜数。”

“所以呢?”赵珂不明白王明哲为何突然提到一位早已仙去的长者。

“当年绿蕊玉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赵珂知道王明哲说的是什么,亦或说,应该没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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