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单方面殴打

百年前,不知从何处流传出一个古怪的传说。

据传东南湿瘴之地,有个乌明山,乌明山上有一片无人密林,有绿蕊河从密林穿过,绿蕊河产绿蕊玉,他们将这绿蕊玉传的神乎其神,最开始是在修道之人中流传,说这绿蕊玉研磨成粉,和绿蕊河水吞食入腹,即可提升修为,乃至突破境界,外用敷于伤口,见骨刀伤亦可一天即愈,甚至可使断肢重生。而将绿蕊玉制成玉佩或法器,可祛妖异。

“那传说听起来就极为离谱。”赵珂开口。

“确实离谱,最开始是没人相信的。”

王明哲耸耸肩表示无奈。

“当时这传说以话本的形式流传了许久,但几乎无人相信,只当是传说故事罢了,当时尘门仙道都没打算管。”

“只是,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批自称被绿蕊玉治好绝症的人,他们不断向自己的亲朋好友宣扬这绿蕊玉的妙处,若只是空口白牙,那亦是难以取信,可怪就怪在,他们此前确是病入膏肓,甚至有人双腿被马车压断,已卧床数年,周边无人不知,可一转眼,竟然长出了双腿,甚至可以下地干活。”

“有人从中作梗。”赵珂断言。

“自然,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手笔。”

赵珂一向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不感兴趣,从前他听这故事也只听了个开头,倒是第一次听到后续。

“从那以后,绿蕊玉就在民间疯狂传播,简直就像瘟疫一般,每个听到的人都像疯了一样找它。”

“没病的人找这干嘛?”

赵珂不解,病人需要,身体康健之人可用不着。

“有需求,就有收益。”王明哲搓搓手指。

“最先是京城的商贾开高价收购绿蕊玉,而后变成了各种商人疯抢。”

“所以有病之人求治病,无病之人求钱财。”王明哲叹了口气。

他看了赵珂一眼,看起来对方暂时不打算再拿刀捅他。

“从绿蕊玉能治绝症传开来后,它是否亦可用于修道,就一下激起修士的兴趣来。”

“然后用绿蕊玉成功提升了修为的人出现了?”

“赵珂老弟,猜的可谓是…”王明哲轻笑一下,“十分的准。”

“哼。”

赵珂对这种把戏极为不屑,如此低劣下作的手段,背后操盘之人简直目中无人。

“虽然看起来拙劣,但十分有效。”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一堆人到处找绿蕊玉,有人说找到了,说确如传说一般灵。”

王明哲顿了一下。

“但是,留下来的记录中却没有任何地点和绿蕊玉的具体记载。”

“这就是当年混战的原因?”

当年因为抢夺绿蕊玉,各方混战,同门相残。

“虽说听起来可笑,但当年确实让无数人付出了代价,只能说,当局者迷。”

“就这样?真的足够激起大战吗?”赵珂不可置信。

王明哲看着他,突然低下声来。

“其实,还有一些传闻。”

说着,又朝赵珂的方向挪了挪。

赵珂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当时混战刚开始,还有机会补救。”

“但玄净山的明竹道人突然仙逝,他的首徒柳台接任,柳台曾出面阻止各方混战,但他在战中受伤,在众人面前断一指,可下月他参加修道大会时,却是十指完好无损。”

“更骇人的是他那一指可不是被刀剑砍断的,而是直接被术法绞断后化为了血雾。”

赵珂沉默,刀剑断指接回后尚要恢复数月才可完好,被消灭了的指头唯有用术法炼化才可恢复,本就难以恢复如初,更别说至少要消耗一年。

“难道他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之术?”

赵珂疑问,虽然他从未听过这种术法。

“呵呵,你猜柳台如何解释?”

“他该不会说是用了绿蕊玉吧?”赵珂震惊。

“他说,是意外结识的道友,用‘药’为他医治了断指。”

“哼。”

故意用这种欲盖弥彰的说法,更让大家相信真的有这种所谓的“药”,即是绿蕊玉。

“所以柳台的劝阻完全起了反作用,大家反而认为试图劝阻大家的尘门和仙道是为了独吞绿蕊玉。”

二人沉默下来,王明哲没再说话,只看了赵珂一眼。

“所以这件事和江照月有什么关系?”

赵珂虽说对这件事的情绪复杂,但他不知道王明哲讲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混战死伤无数,可绿蕊玉没有救他们,救他们的是江照月。”

“江照月在各处的混战中救了数不清的人,这其中也包括当时寻找绿蕊玉的狂热之士建立的绿河盟的盟主周寻川,和试图止战各派建立的联盟的盟主佑一道人。”

“所以他对双方都有恩?”

“是的,所以双方约定,凡江照月正在行医的地方,都不可开战。”

赵珂思索了一会儿。

“你说的周寻川,是当年周家的家主,而佑一道人是隐白观的观主,一个是尘门四家,一个是仙门六道。”

“所以后续你应该知道。”王明哲笑了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

赵珂想起来了,原来那个挂在自家祠堂里的人像,就是江照月。

祠堂正中,牌位后的墙上,挂了一副男人的画像,穿着麻衣,背着木箱。赵珂此前没太注意,他两年前才下山归家,上一次进祠堂还是幼时。

尘门四家和仙门六道的各家各派至今仍挂着江照月的画像,此外,混战终于停止后,尘门四家和仙门六道率先定下盟约,此后,不可伤害江照月及其子孙,而后更多受过江照月恩惠的人加入进来,他和他的后代,一直处在各门各派的保护之下。

“所以你说的不可久留是?”

“江岸村的医馆,就是江照月的后人所开,现在江家人失踪了,而且情况看来不妙,我想,那些门派的人快来了。”王明哲挑挑眉。

“又不是我们干的,躲什么?”

“赵珂老弟,你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吗?若是他们来看见你我二人,这村中可就我俩,我们岂不是成了最受怀疑的人。”

“怕什么,他们还敢冤枉不成。”

“你可是赵家人,听说赵家家法甚严,就算最后解释清楚,也不免脱层皮吧。”

赵珂没搭话,轻哼一声。

“赵珂。”

王明哲突然缓慢又重重地读了他的名字。

“干嘛?”赵珂不解。

“徽州赵家。”

赵珂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抽风。

“看穿着,丝绸衣履,腰环玉佩,头戴翠簪,用料不菲。”

说罢便盯着赵珂头上的莲花翡翠玉簪。

“有话快说。”赵珂白了他一眼。

“赵珂老弟,你家底深厚啊。”

赵珂没理他。

“之前我便想说了,你该不是赵家哪位大富商的少爷吧?”

徽州本就是商旅汇集之地,赵家人经商不在少数,徽州赵家不论是家内或是外门,都不少商贾富户。

“不是。”

“不是?那就是家中哪位长老的公子了?”

能够调动家中资财的,恐怕声望不低。

“我是谁的儿子管你什么事?”

赵珂不算否认。

王明哲没说话,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头,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你说你多管什么闲事,人家是公子哥,哪用你管。”

“喂,你去哪?”

赵珂看王明哲收了剑就走,头也不回,急走两步跟上。

“你干嘛去?”他拦住王明哲。

“当然是离开是非之地。”

“你当真就是为了让我离开这,才做这些?”

“当我多管闲事,早知道你是个公子哥,我可不管这破事。”

“你这人心有这么好?”

“好心给你当驴肝肺。”

“哈哈。”赵珂轻笑两声,“该不是想从我的刀下逃走才这么说的吧?”

“咳咳。”王明哲移开视线。

“诚心说,我现在确实不想再看到你那把短刀,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看见愣头青自找麻烦,顺手帮一把罢了,毕竟我也算吃过亏的人。”

王明哲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诚恳,但赵珂受他骗太多次,也不敢再轻信。

“好,你走吧,我进竹林看看。”说着转头就要回竹林。

“好,随你。”王明哲朝反方向大跨步走去。

赵珂瞥了一眼,心说这家伙难道说的是真的,真的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惹上麻烦,顺手帮个忙?

不等赵珂细想,他就听见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后王明哲的声音传来。

“赵珂!”

赵珂一阵发笑,心想这家伙说的好听,果然目的不纯,还不是想进竹林。

突然他的手被抓起,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王明哲拽着跑了一段。

“你干嘛?”

“快跑,人来了。”

赵珂顺着王明哲回头看的方向望去,密密麻麻的火把从远处的码头亮起,一直到村里,已有几个往竹林这边的小道过来。

“什么人?”

“离得远,没看清,但是修士,有几个修为不低,应该是领头的。”

“他们来找江家人?消息这么灵通?”

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来,不像是干坏事的。

“恐怕是的,我俩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王明哲说着想了一下,“不对,洗不清的只有我。”

他差点忘了赵珂可是赵家的公子哥。

王明哲松开抓着赵珂的手,不等收回,就被抓住手腕。

“走这边。”

赵珂抓着他的手腕,拉着他朝西北方的小山跑去。

月亮被飘来的云遮了大半,隐约露出一角,微光如银丝一般在草木枝桠上飘着,晚春的夜微凉,寂静到连虫鸣也没有,只余下两人细微的喘气声和咚咚的心跳。

赵珂突然轻笑了一下,但王明哲不确定,那究竟是笑还是狂奔的喘息气声,他的手腕还被赵珂抓着,他能感受到手指的力度和掌心微微的湿润,赵珂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细瘦,指腹的茧一直蔓延到手心,想来是练剑留下的。

“想什么呢?”赵珂突然开口,说罢拉着王明哲头一头扎进了树丛里。

这片密林赵珂还记得,顺水而下时望见,离河岸不远,若从这里向西走,上游有个小码头,他们就可以坐船离开。

赵珂其实诚如他所说,并不在意那些修士,哪怕今天他们就是来拿人的,赵珂也不怕,只是不知是被这夜里的氛围影响,还是被王明哲影响,他竟也生出些紧张来,和王明哲在夜里狂奔,他的心跳竟也如擂鼓一般狂响起来。

“唔。”

王明哲突然用力拽了一下,赵珂重心不稳,被王明哲扶住肩膀顺势往旁边的矮树丛里一滚。

“嘘。”

两人脸靠的极近,赵珂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王明哲把食指比在嘴前,示意他噤声。

有人来了,赵珂知道,但是他本打算冲到前面的槐树上躲着,那棵树长的茂密异常,而且树上视野更好,只是王明哲把他抓到了这矮丛里。

不过他意识到王明哲是对的,二人来不及上树,因为一转眼已经有人站在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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