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弥是被胃绞痛折磨醒的，出了一身的虚汗。

进门时只开了玄关的灯，到处黑乎乎的，手机还捏在手里，观察了三秒才想起睡前的事。

夜里雨下大了，阳台上的窗户没关，地板湿了一片。

宋弥翻到了一包止疼药，也不管是不是治胃的，就着凉水吃了下去，头脑清醒片刻划开了手机。

短信，电话，都是干干净净。

沈芥不可能不回信息，不回电话，忘了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宋弥重新窝回沙发，脑子如电影画面般放映，想着近来的桩桩件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好容易捱到六点，他冲澡洗漱，换好衣服直接去了小院。

不意外，扑了个空。

门锁上哩哩啦啦的滴着水，这说明小院的主人昨晚没回来。

电话依旧不通，宋弥的头开始一阵一阵的刺痛，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京城这地儿，一般都是10点半上班，早点的也得9点半，不到7点，日出教培根本没开门。

如果找不到人，就去学校，沈芥的导师宋弥知道是哪个，他倚在车门边深呼吸，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沈芥昨天来上班了吗？”宋弥此刻顾不上别的，只想知道人去哪了，直接了当的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肖瑶也不是拿公司当家的员工，今天之所以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纯属巧合，早上健完身回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又下雨怕堵车，干脆直接出门。

“昨天来上班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

“等等。”宋弥抓住侧身而过的肖瑶，急切的想知道点什么，“从昨天就联系不上，他昨天有没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你是他男朋友，反倒问我？”肖瑶不咸不淡。

宋弥闭眼轻叹，那双总是含情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尾下垂，“算我求你，先告诉我他在哪？”

肖瑶印象里的宋弥，地道的京片，吊儿郎当，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多有情就有多渣，头一次看到这种失措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早干嘛了，跟别人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

这话的信息量宋弥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的眼睛猝然睁大，“什么意思？”

握着肖瑶的手臂没控制力道，疼的后者一下甩开了，“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谁的床都往上爬，你TM......活该。”

从昨天就开始隐隐不安的头绪终于冒了出来，宋弥身体仿佛一下子空了，轻飘飘的不接地气。

肖瑶觉得自己真贱，居然还会心疼，挣扎过后还是和盘托出，就当是为了沈芥吧，“昨天下午，江舟来找过他，两人一起离开的，至于说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这是沈芥工作的地方，如果江舟发疯，那？“那你们同事？”

“谁还能有你混蛋。”肖瑶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没来由的气愤，“江舟没有闹，连公司的门都没进，你大可放心。”

“谢谢。”宋弥现在是身体支配着大脑，他打灯插进主干道，往学校方向开。

这时，手机在兜里震动，发件人是沈芥，---哥，我在小院等你，有空就过来吧。

明知道沈芥知道真相不会有好的结果，也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看到短信的那刻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宋弥进院时，沈芥正坐在屋前的小廊下，头发，衣服都是湿的，鼻子，眼睛都是红的，做着拇指掐食指的习惯性动作。

沈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下了头。

宋弥转身进屋，拿了外套和毛巾，帮他换下湿透的衣服，又擦干了头发。

沈芥任由摆布，最后，两人并肩而坐，面对雨后出霁的小院。

“对不起，”其实宋弥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知道必须说点什么，“我知道这三个屁用没有，但我是真心道歉，真心想变好。”

“喜欢你，爱你，想跟你在一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真的，你知道，对不对？”

顿了顿，宋弥又说，“不用担心，检查报告我看过，没有问题，况且我......”

听到这，沈芥终于有了反应，尽管语气是冷的，话是硬的，“况且你什么？你有戴套，你有吃药，还是你也体检了？”

实实在在噎了宋弥一下。

往常的沈芥都是乖巧的，腼腆的，围着他转的。

“不是，”他想说，江舟得病前后自己根本没碰过他，可说不出口。

沈芥仿佛看透了，开口道：“那天，我一直在酒店楼下，你出国前的那次饭局。”

“我没碰他，”这话宋弥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天我下来后没找到你，后来直接就走了。”

沈芥笑了，“哥，你是那晚没碰他，还是跟我好了以后就没碰过他？”

宋弥嘴巴张张合合，无言以对。

“你走吧。”沈芥说，“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会。”

宣布病人情况前都是先要家属冷静，宋弥紧张，害怕，“别，我在这陪你还不好？”

“你在这跟凌迟我有什么区别？”

宋弥听出来了，沈芥是在说自己跟你那些炮友没区别。

“小孩，你不能这么想，”宋弥抵住门沿不让沈芥进去，，心虚，胆怯又愧疚的看着他，“在我心里你是唯一一个想一起过下半辈的人，这一点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是因为我傻，好骗，明知道你偷还自欺欺人的相信你？”

“不。”

沈芥言辞激烈起来，“你说我是你想过下半辈子的人，好，那我跟冉医生你选吧，如果你选我，那这一切都是过野云烟。”

“你说过会给我时间。”

此话一出，沈芥的面部肌肉都抽动了一下，用力拨开门上的手臂，随后重重的把门甩上。

宋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胃疼，头疼，又加上一天的精神重压，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

嗓子像是呑了硫酸，烧的疼，他迷迷糊糊的想起身去喝水，突然被一双手按回了床上，心里想，是沈芥，但触觉说，不是。

“你怎么来了？”宋弥嗓子嘶哑的说不出话，头快炸了，晕的只想倒下，“我好像发烧了。”

“把好像去掉，就是发烧了。”冉冬青扶着他喝水，“我给你打电话听声音不对，叫了半天门你才开，差点就报警。”

水是凉的，只能勉强入口，宋弥想喝蒲公英泡的水，最好加点桂花串串味，但看着床头的退烧药相必也是凉水喝下去的，便打消了麻烦冉冬青的念头。

“昨天回来淋雨了？”

“没，可能最近有点累。”

冉冬青探了下他的体温，随后在额头印下一吻，“你再睡会，我去弄点吃的，好了叫你。”

卧室的门关上以后，宋弥摸过手机，除了学生，院里的信息再无其他。

他疲惫的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沈芥拒他千里之外的话。

别说脚踏两条船，脚踏四条宋弥也不是没玩过，反正痛苦的又不是他。以前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狼狈，而且，他现在真的想迷途知返了。

乱麻就要快刀斩。

冉冬青再进来时，宋弥已经换好了衣服，也洗漱过了，稍微一收拾，就让人眼前一亮，“出来吃点东西吧。”

“嗯。”

整整一天没吃东西，饿也饿晕了，别说还发烧，吃了两个以后，宋弥才发觉不对劲，这饺子，是鲅鱼陷的。

“不喜欢吃？”冉冬青看着宋弥夹着饺子停在半空，嘴里也停止了咀嚼，“那我去给你煎鸡蛋吧。”

宋弥很想发火，但冲谁呢？

沈芥是自己一手推出去的，而冉冬青并不了解这些水饺的内情，那个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反而是自己。

“小弥，你怎么了？再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能听到冉冬青说话，但声音是虚的，宋弥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慢慢变小，最后成了一个点。

再醒来时，状况好多了，嗓子，头都不疼了，只是还有点晕，宋弥睁开眼看到了亲自换输液袋的老刘头。

“醒啦。”老刘头转身出去一趟，变戏法是的拿来了他的保温杯，“呐，喝点水。你这身体可真不行，才几天进两回急诊了。”

宋弥抱着保温杯喝水，晃了晃手里的盖子。

老刘头心领神会，“正好老许值班，专门给你送下来的。”

宋弥哦了一声，问道，“送我来的人呢？”

当时宋弥是被抱进来的，穿的还是拖鞋，有些言不清道不明。

有些话是不好说不好问的，老刘头撕下他的退烧贴说，“缴费去了。”

一折腾又是一夜。

冉冬青回来时带了早饭，想起那顿川菜，再想想那顿饺子，宋弥心有余悸，怕又吃出什么事。

好在这次的饭是医院食堂买的，就是普通的粥和小笼包，但宋弥还没完全恢复，吃的不多。

“谢谢。”宋弥有气无力的撞了下冉冬青的肩膀，笑着说，“照顾我，还要送我来医院。”

“这算什么，我们本应该过得很好。”

冉冬青还想说什么，被宋弥打断了，“我正好上班，你也回去吧。改天我们再聊聊。”

两人在急诊外分别。

刚进电梯，宋弥发现保温杯忘记拿了，走安全通道折返回了急诊。

下到半层时，骤然的顿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几乎是石化在了原地。

2分钟前刚分开的冉冬青正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吃着宋弥剩下的半碗粥和几个小笼包。

江舟发狠的时候说要把这病传染给沈芥，但最后连沈芥单位的门都没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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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