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看见她的一瞬,幺鸡怔楞住,耳根热得厉害,“你、嘴巴沾到东西了。”
其实是刚才唇膏蹭到湿衣服后晕开了些,显得更加嫣红水亮。
羽南星此时注意力全在他手里提着的那个塑料桶,里边有不少活蹦乱跳的鱼、虾和蟹。
听见这话也只是抬手随意擦了下,“进来吧。”
“整条街都停电了。”
幺鸡将手电筒给她,跟在后边进来顺手带上了门,“想着你一个人肯定害怕,我就过来找你了。”
他还要再说什么,羽南星已经跑向楼梯口,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死人脸,你快出来看,有好多鱼啊!”
下一秒,那束亮光晃到黑暗处站着的那人面上。
幺鸡表情僵住,“……烬哥。”
谢烬直接无视了这声,从她手上拿回那支手机便转身上楼去了。
羽南星能明显感觉到,他这是不高兴了。
至于原因——
反正这家伙向来都是阴晴不定的,她索性不想了。
“他居然连你都认不出来吗?”
幺鸡压低声音应了个“嗯”。
“这么严重……”
羽南星越发好奇起来,“那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幺鸡脸色一变,赶紧给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示意她靠近些。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羽南星嘀咕着,却还是将耳朵凑了过去。
关于谢烬的过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更是讳莫如深,几乎从不对外提起。幺鸡所知道的那一小部分,还是有次徐逍喝醉酒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们几个跟逍哥打小玩到大,整条街也就只服他一个,出了啥事都是他罩着我们的。初中刚入校那会,青青被高中部一男的缠上了,逍哥便去找对方单挑,没想到那孙子自己不敢上,居然花钱雇了个打手。
你猜怎么着?那人就是烬哥。当时看他脸长得白吧,逍哥也没当回事,结果不到三秒便被烬哥给撂倒了。
之后几次对上,逍哥要么手要么腿,总有一个骨折的。次数多了,他才发现烬哥总是记不住他的脸,他就更气了。
不过嘛,男人都是慕强的。这一来不去的,他俩就——”
“好上了?
羽南星秒接上一句,夸张地摇头叹气:“想不到那板寸头,居然还是个抖m。”
“……”
幺鸡想说“不是”,最后还是忍住,将这个话题含糊带了过去:“反正就是男生之间的一种惺惺相惜吧,然后烬哥就这样取代了逍哥,成为我们这帮人的老大。”
“所以从我们认识他以来,烬哥一直就有这个记不住脸的毛病。别说认不出我,就算逍哥来了也是一样。
无论是谁,在他眼里都是模糊不清的 ,永远无法记住。”
记不住别人的脸?
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啊……
是刻入骨髓的孤独?亦或是无所谓?
旁人从没体会到,自然也无从得知。也许答案只有谢烬自己知道了。
羽南星敛了笑慢慢垂下眼去。
“不说这个了,快来看看你晚上想吃什么?”
幺鸡蹲下身去,拿手电筒照着桶里,“这条大鱼你是想吃清蒸、白灼还是红烧的?剩下这些虾和蟹,可以生腌了明天吃。”
羽南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也跟着蹲下:“生腌?”
“你没吃过啊?做法很简单的——”
正说到一半,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幺鸡马上打住了。
“喂。”
想起刚才幺鸡那番话,这会羽南星看到谢烬便有种迷之同情,语气也好了不少:“我们两个正在商量晚上吃什么,你来不来?”
最后一级台阶上,男生脚步似乎停顿了下。
他换了件宽松肥大的白T,黑发半遮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羽南星轻轻撞了下幺鸡的胳膊,眨眼小声说了句“你跟他说。”
可惜对方没领会到她的眼神含义,愣愣问:“你说什么?太快了我没听清。”
谢烬绕过沙发向两人走来。
羽南星站了起身,“你看,这鱼好大。”
没想到他却突然一脚朝着那只水桶踹了上去——
“哐当”一声,塑料桶翻倒在地,里边的鱼虾蟹全跳到地上。
水珠四溅。
腥味涌入鼻腔,羽南星错愕地瞪大眼,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怎么惹着这祖宗了。
幺鸡来不及阻止,她已经上手去拽谢烬的T恤领口——
“你发什么疯啊?”
诡异的是,后者竟一动不动,任由她将自己的衣服扯得皱巴巴。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说啊?”
“为什么总要跟我过不去?”
羽南星越说越气,茶褐色瞳仁里燃起火焰,脸涨得通红,胸膛不断起伏着,手握成拳头砸向他心口:“王八蛋!”
黑发下那双冷淡的眼终于扫向她,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骂完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少女后脖颈被男生一只手钳住,瘦长指节收紧,微用点力。
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粗糙不平的,存在感很明显。
一股痒意从脖子窜到心脏处,羽南星呼吸一滞,整个身体被这股蛮力带着撞到他怀里。
“别随随便便见着个男的就笑啊,真碍眼。”
*
那天的晚餐最后还是没能吃成。
谢烬一言不发走掉后,羽南星也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靠着幺鸡给她的那只手电筒捱过一晚。
翌日早上,岑烟过来找她,说是有人看见黄毛进了炫浪。
“南星,你还去找他吗?”
羽南星点头,“我自己去。”
“要不多找几个——”
这时幺鸡提着大包小包进来,岑烟眼睛一亮:“就让杨瀚跟我们一起去吧。”
“去哪?”
幺鸡放下东西,“南星你想上哪玩?我陪你。”
羽南星想了想,人多点的确会更安全些,便同意了。
路上,听她说起刚来神叶那天被黄毛抢走行李箱的事,幺鸡很是气愤——
“那瘪犊子上回在车站抢钱就被逍哥削过一次,幸好南星你没上他的车,这B为了钱啥都能干,迟早要吃枪子的。”
岑烟皱眉:“按这么说,南星的东西会不会早就被他转手卖掉了?”
幺鸡吐了口唾沫,“呵,那我就揍到他把吞进去的全吐出来为止!”
“东西没了就算了,我有话问他。”
羽南星现在一心只想把对方揪出来打听清楚关于福利院的事,然后——
找到当年那个人。
可,他真的还在神叶吗?
羽南星咬了咬唇,莫名笃定对方一定就在自己身边。
她要快点找到他。
到了网吧门口,三人却被拦住了——
“真不巧,我们今天不开门了。”
羽南星认出这是上回给谢烬打电话的那个小弟,“我不是来捣乱的,就进去找个人。”
“我们这没你要找的人。”
他说着就要关门,岑烟却已经瞥见一排电脑后那头乱糟糟的黄发:“是那个人吗?”
“就是他!”
羽南星也看到了,不由分说就要硬闯。
对方自然不让,一把将她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说了不准进,再不滚后果自负!”
幺鸡原本还想打打感情牌,见着这一幕火气一下冲上头顶,上前就跟对方扭打起来。
推搡间,门被撞开。
羽南星趁机冲了进去。
“闹什么呢?”
二楼栏杆上,丧彪摘下墨镜,视线与她对上。
“哟,又是你啊。”
他挑了挑眉,转身对身后那人说了句“阿烬,你看是谁来了。”
听见某个字眼,羽南星微怔了下,随即直接走向那排电脑后。
黄毛戴着耳机正在激烈的厮杀中,后脑勺突然被人猛拍了下。
“艹,谁啊!”
他摘下耳机骂骂咧咧地转头,一下认出了她,“是你啊。”
“跟我出来。”
羽南星说完,黄毛马上怪笑起来:“跟你去哪?开房啊?”
在场几人跟着哈哈大笑。
有人不怀好意瞄着她短裙下白皙笔直的腿:“妹妹,这大白天的就想要了?”
另一个人接道:“妹妹不如找我啊,哥哥可比阿B这货厉害,一晚最少三次。”
羽南星过去十来年还从未听过这样粗俗直白的话,强忍着不适,她蹙眉盯着黄毛,再次重复:“出来!”
“粗来。”
对方掐着嗓子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学她说话,“你叫声好哥哥,我就考虑一下。”
那边幺鸡刚被放了进来,第一时间就挡到羽南星身前,“你他妈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黄毛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妹妹快叫啊,这儿这么多个哥哥都等着听呢。”
其他人纷纷起哄:“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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