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会，浓丽娘脖子有些酸软，先低下头来左右抻抻筋。

美人藏起眼中晦暗，提起裙摆，也跟着浓丽娘席地坐了。

浓丽娘将随身携带的箱子解下，轻轻推向美人道：

“阿姊，这是这个月的椿散。”

美人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而是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依旧直视着浓丽娘乌黑如宝石的双瞳，看得浓丽娘有些疑惑。

她刚要张嘴询问，却倏然被一根葱白的嫩指抵住开合的唇瓣。

浓丽娘有些茫然，但依旧乖顺地遵从了对方的意愿。

美人笑弯了眉眼，面庞鲜妍明媚，语调温柔地问道：

“阿星，你最重要的人是谁啊？”

浓丽娘愣了愣，不解道：

“是太阳，是符洛阿姊。”

美人笑意生寒，她抬手轻柔地挑起浓丽娘的下巴，继续问道：

“阿星总是说我像天上的月亮，那前面的太阳是谁？光亮比我还耀眼吗？”

浓丽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她的符洛阿姊止住。

符洛卸下挑起浓丽娘下巴的力气，一只手垂下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之上，轻而缓地隔着肚皮感受那个正被孕育着的生命。

符洛笑意不达眼底，瞳仁中隐着根根蓄势待发的毒刺。

符洛内心已然笃定人选，内心恨意更盛，但嘴上还是轻快猜测的语气：

“阿星那太阳是这孩子的父亲？我猜应该是我让你看守的那个道士吧？”

浓丽娘没有应答，她敏锐地察觉到符洛的情绪不对，于是疑惑道：

“阿姊不高兴，为什么？”

符洛轻抚小腹的手动作顿了一下。

被戳破心绪后恨不得亲手掏出浓丽娘肚子里那臭道士的孽种和他那爹一起碎尸万段，但又怜惜她的身子与心思，一时间矛盾在她脑中不断冲突。

符洛面上依旧是明艳的笑，回答道：

“因为我怕阿星有了别人后，我就不是阿星最重要的那个人了。这怎么行呢，阿姊只有阿星一个人可以依靠。阿星走了，阿姊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符洛双腿并拢，上身立直，伸出两弯柔夷拥住对面的女子。

金红相间的半透明披纱滑落，露出瘦削的双肩，点缀在披纱上的圆润白玉珠相碰叮当作响。

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浓丽娘一时间有些窒息，还有些反胃，想推开但又怕符洛伤心。

符洛阿姊的心思总是很多，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还是顺着她比较好。

浓丽娘闷声道：“可阿姊知道我不会，离开谁我都不会离开阿姊。”

她感到发旋处砸落几滴湿意，脑子突然开了点窍：

“阿姊是月亮，我是星星，月亮总与星星相伴在夜里。太阳只在白天出现，但有时我会在白天也看到月亮，太阳和月亮在一起，我要担忧阿姊跟别人跑了才对。”

符洛闻言松开浓丽娘，心情好了些，哼哼道：“哪儿学的歪理，尽往阿姊身上使。”

符洛又问了浓丽娘一些道观近况，交换完匣子里的东西后，浓丽娘就按照以往的流程，接了新孩子就离开了。

荷亭乐声依旧，只是主人心绪繁杂。

千灯如星，却照不见明月。

符洛望着浓丽娘离开的方向，平静的面容下有疯狂在汹涌。

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一字一字从齿缝中挤出：

“去给我跟着她，不，明日我亲自去。那个该死的畜生，他怎么敢把他的脏爪子伸到我的阿星身上！仗着我不会杀他吗！”

符洛木着张明艳的面庞，嗓子里嗬嗬两声：

“死亡是最让他无关痛痒的方式，他还不配早早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