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交易

他皱起眉,抬手按住自己胸口的那张匿生符,原本泛着淡淡的符箓随即黯淡下去。

下一秒,他掌心光芒盈盈,破幽已然出现在他手上。

那女鬼正欲扑过来,却被破幽的凶性吓得退后一步,郑南槐抓住这个机会,提剑迎了上去。

女鬼也反应迅速,险险避开了这一剑,伸手欲抓向郑南槐脖颈,青黑色的利爪却被一柄长刀逼退,肃霜手腕一动,刀锋陡然转向外侧,狠狠朝着那女鬼劈去。

可惜这一刀没能得手,而是劈在砖石上,溅出来的几颗火星穿透了那女鬼的手臂,又落到了地上。

郑南槐趁着这女鬼忙着躲闪肃霜刀锋的瞬间,召出一道剑影直朝女鬼心口而去,虽然未能一击即中,但也着实伤到了那只女鬼。

正和这女鬼打得胶着,郑南槐便从眼角余光见到了路的那头渐渐围起层层叠叠的鬼魂,心中更急着要把面前这只突然杀出的女鬼给解决干净。

他出招越发狠厉,几乎招招都冲着那女鬼心口魂盏而去,一旦落空也会在墙上劈出极深的一道裂痕,肃霜虽同他无间配合,却也暗自惊异于他出手竟如此招招狠辣。

好在在几次剑影围攻和肃霜的协力合作之下,郑南槐一剑刺入那被斩月刃逼至近前的女鬼胸口,剑刃一转,挑破了她的魂盏。

一声清脆铃响在这幽暗的塔内响起。

那女鬼的心口立刻逸散出一股黑烟,肃霜连忙向后退了数步,及时躲开了这剧毒无比的魂瘴。

她站定之后才发现郑南槐不知为何竟并未躲闪,仍站在原地,那缕黑烟从他颈侧飘过。

肃霜立刻去掏自己的乾坤袋,取出解魂瘴的药膏时却看到郑南槐颈侧那块皮肤光滑如初,没有半点伤痕。

她心中讶异,还未等她疑惑发问,郑南槐便转身看向路的那头。

无数的鬼物嗅到了同类溃散时散发出的煞气,与此同时还有郑南槐身上逸散出的鲜美生气,它们已在这塔中关了许久,饿了许久。

一时间,肃霜看着那几乎挤满了他们一整条退路的鬼魂,只觉得眼前发黑。

郑南槐手中破幽光芒极盛,肃霜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下一刻便被一道结界从头到脚盖住,也是在她被结界围起来的一瞬,她胸口的那道匿生符崩解化为一缕纸屑。

“郑南槐!你疯了!”

她不禁失声。

郑南槐并不管她,而是独自迎向那些鬼魂,肃霜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只觉得那些恶鬼面目狰狞,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就好似饿狼见着了肉一般,看得她背后都要泛起一阵恶寒。

也越发衬得郑南槐的身影渺小而孤寂,可郑南槐身上的腾腾杀意却又叫肃霜心生几分似有若无的畏惧。

彻底放开手的擢衡长老郑南槐手中破幽剑芒不断亮起在这片幽暗中,清脆的铃响此起彼伏,串成一曲夺命的乐声,那如烟如雾的黑瘴更是缠绕在他的身周,却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肃霜惊惧交加,却又不敢擅自动作扰乱郑南槐的心神。

那铃声响了也不知有多久,肃霜都觉得自己耳中嗡嗡作响,但那鬼魂还是好似无穷无尽似的,即便她最开始心中忐忑惊悸不已,到了此时也实在看得有些麻木了。

她心中对擢衡长老的佩服无以复加,但也看得平静得几乎要坐到地上去歇一歇。她俯下身想找个地方坐着,侧身时手中斩月刃的刀刃刮过墙壁,只听极细微的咔哒一声,肃霜稍稍放松的心弦登时又绷紧了。

循着方才那细响的来处,肃霜发现墙上偏下有一块砖石莫名地崩开了一朵裂痕——从砖块中心蔓延出的,只在这一块砖石上出现的诡异的裂痕。

她拧着眉,用神识扫过一遍那砖石,确定没什么陷阱附着其上后才试探着伸出手,碰到了那裂痕的正中心。

也是这一瞬,身后忽地响起轰隆隆的巨响。她忙向后看去,就见他们身后的死路尽头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截断他们去路的墙面此刻一分为二,朝着两边缓缓退开。

是出路!

肃霜惊喜万分,朝着郑南槐那边望了一眼,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那铃声响得越发绵密。

她正欲打开结界去帮郑南槐脱身,却看到那些鬼魂忽地如潮水般纷纷退去,看起来还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过,郑南槐终于得了空闲,他缓缓落到地上,神色仍带着一些冷漠肃杀,腰上的铃铛轻轻叮铃了一声,他拧着眉快步走过来,显然也对刚才的异象有所疑惑。

接过郑南槐递来的匿生符,肃霜将其贴到胸口,同郑南槐转身看向那已经彻底打开的通道。

“刚才那些鬼物,看起来像是因为受到了这个打开的通道的影响……”

肃霜压低了声音,郑南槐则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原本是什么地方你记得吗?”

“如果没出状况,从我们方才走到那处死角再继续往前走不过数十步,就是通往第五层的石阶了。”

两人拧眉沉思了片刻,最终都得出了同一个答案——

“即使如此,死马当活马医,就进去试试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通道后不远处真的是一截青黑色砖石铺就的石阶,肃霜半是松了口气半是难以抹去的惴惴不安。

这石阶倒是按着卷轴上记录的地方出现了,那它又为何会被一座莫名出现的阵法掩盖住?

即便有再多想要谨慎行事的想法,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用来试探了,中了三步动心的修士们等不得,江宴也等不得,他们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去往第八层。

郑南槐走在前方,一脚踏上了石阶。

正是这一脚,郑南槐胸口忽地一窒,原先他还以为是走火入魔留下的旧伤复发,调动灵气压下那股胸闷后又踏出一步,不料脚刚落地,就觉一股巨力骤然从前方袭来,正中他的胸口,胸前登时袭来一阵剧痛,眼前甚至黑了一瞬,整个人被这股巨力从石阶上掀飞,落到地上时甚至一时间无法稳住身形,在冷硬的砖石上滚了好几圈,勉强一掌拍住地面强行停下时口中便狠狠咯出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肃霜心中悚然,忙去扶他。

郑南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渍,随后就注意到肃霜方才紧随着他也踩上了第一节石阶,不过方才想来扶他,眼下一只脚踩在第一节石阶上另一只脚落在石阶之下。

“你刚才可有觉得胸口发闷?”郑南槐见她面上除了有些许受了惊吓后的余悸,并无任何异样的神情,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她。

肃霜摇摇头,“没有,所以我才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郑南槐心下微顿,目光越过肃霜,看向她身后那蔓延至幽暗深处的石阶。

“石阶上应该是被设下了禁制之类的东西,好在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若是强行要登上更多的台阶,就不一定只是被击飞出去而已了。”

他顿了顿,看向肃霜,对方正低头观察着脚下的石阶。

“我刚才踏上第一节石阶时就感到胸口一窒,但你却没有。”

“这禁制,可能对你们朱雀一族不设防?”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其实郑南槐原先更想说妖族,但是肃霜并非纯血的妖族,他便又想到了她身上最特别的地方。

肃霜闻言只是微微蹙眉,“但仙祖后人从未提及在这塔内石阶上设下禁制……”

但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接着便转身踏上第二节石阶。

总归要一试,肃霜仗着这股意气稳稳踩在了接下来的第三、第四节石阶上,她走得很稳,可见并未受到任何类似方才郑南槐遇到的那种干扰。

她停下脚步,扭头朝着郑南槐看了一眼,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此时郑南槐已经走回到石阶下的那一小块空地,微仰着头冲她点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肃霜才凝神定气,准备继续往上走去,若是眼下只有她能爬上这层台阶,那就只能靠她自己去第八层了。

但这也只是最好的情况,说不定下一节石阶就会将她扫飞出去,故而两人都有些紧张。

肃霜的脚步声很轻,一声一声落在郑南槐耳中却像是震颤心弦的巨雷,胸中心跳声也跟着一声高过一声,连呼吸都好似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就在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时,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子声音从阶梯深处传来:

“别担惊受怕了,直接上来吧。”

肃霜吓得直接一脚落下,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也没再继续走,而是朝着阶上隐于暗处的那个不速之客拱手作揖:

“多谢前辈出声指点,敢问前辈是?”

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听见阶上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心中的忌惮不减反增——

在这镇邪塔内能这般闲庭信步,定是个不好对付的棘手货色。

那幽暗中先是走下一只纯黑的靴子,隐约有流云样的暗纹在微光下若隐若现,然后是一段柔软的黑绸衣摆,再接着就是一条嵌着血纹白玉的腰带,一段被包裹在黑色丝绸下的健壮胸膛,一截白得诡异的脖颈。

最后,那声音的真容也彻底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张脸称得上是绝艳,眉眼秾丽,好似一把燎原的大火瞬间在人的视野中留下一团难以磨灭的影像,烧得人不敢久看。

肃霜身形僵硬,心跳都停了一瞬:

“见过祁谢安祁前辈!”

她道出这一句话时似乎咬紧了牙关,郑南槐也惊出一身冷汗。

竟然是他们要找的那只玄鸟祁谢安!他如何跑到了这里来,这里不过仅仅第四层!

大妖祁谢安站定在离肃霜还有三节石阶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直到郑南槐觉得自己下一瞬就要忍不住先架起个防御结界时他才终于有了动静。

“我这禁制,只许鸟儿过,小姑娘,上来吧。”

肃霜却没动。

“怎么?”

强压着朱雀对玄鸟天生的畏惧,肃霜嘶哑着声音恳求道:

“既然得以早些见到前辈,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急着登塔了,我们遭奸人所害,同伴中了三步动心,若要解毒,需得有玄鸟的胃液入药,还请前辈……还请前辈……”

说到最后,肃霜的声音有些不稳,祁谢安忽然往下走来,一步步靠近了肃霜。

他并未刻意收敛自己身上大妖所散发出来的威压,肃霜几乎就要跪下,却还是咬牙紧握着刀柄站在原地,将最后几个字铿锵有力地吐了出来:

“请前辈、搭救一二!”

郑南槐心中焦急,却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肃霜身上留着鸟妖同族的血脉,还是祁谢安已经很久没同外面的妖说过话了,他竟没有直接弄死肃霜,而是耐心地问道:

“那么我帮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肃霜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淋淋,可她遍寻脑海,没能想到任何能作为交易的条件给祁谢安。

这只大妖当年会无端发狂,必定是失去了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塔内这么多年,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并不难熬,根本不像会急着出塔的那种妖物,更何况肃霜并没有权力允诺祁谢安放他自由。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祁谢安,原是东海诸岛青跃宫的玄鸟大妖,东海诸岛是鸟妖的地盘,除了离九州大陆最近的仙游郡上的白鸟,其它鸟族不喜与人族来往,不过多年前青跃宫少宫主与人族结成道侣,自那以后青跃宫多多少少与皇甫氏有些联系,而祁谢安,便是奉宫主命令进入九州大陆办事。

办的什么事无人得知,只知道他在进入京州地界后就将当地的修门都挑了一遍,随即却突然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便是他血洗了京州内修门林立的都城九华都,当年城中的鲜血浇透了每一寸修门灵气充沛的土地,城中无数惨死的修士凡人结成的怨念经年未散,至今九华都内仍是一座死城。

血洗了九华都后,祁谢安在城主府内住了十一年,十一年间将修界派来平息此事的修士一个接着一个杀掉,直到邬山城城主亲自出马才将他擒住,封入了这镇邪塔中。

关于祁谢安为何消失了数年出现后无端大开杀戒,众人不是没有猜测过,但无一不是太过肤浅,就是太过离谱,这也是修界风云录中几个未能做出解答的几大谜题之一。

而到了现在,肃霜自然也答不出祁谢安在意的东西。

似乎是等久了,可怜这两只蚂蚁犹在做无谓的挣扎,祁谢安走下了台阶。

他来到郑南槐面前。

“这样吧,你帮我打开度朔鬼门,我便帮你们这一回。”

tedeng~

度朔鬼门:这名我自己瞎编的,根据的是《山海经》中“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想不出一些装装的名字时我就这样引经据典(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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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 和玄鸟的交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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