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乐乐讨厌这动不动就跪下的习惯,但这也不是她以一人之力便能改变的。
再说了,即便是在若干年后,不再存在这种体现阶级差别的形式,也不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一个人,把自己置于什么样的位置,不在于他的外在姿态,而在于他的内心态度。
此时佳贵妃在自己面前这一跪,也不见得她就觉得比自己低那么一阶,只不过因为自己有皇后威仪加持罢了。
只是不知这威仪是来自肖家,还是自己,又或者是江富贵。
看到有成功唬住这赵家宝贝孙女了。
既然打了一巴掌,那就该给一颗糖了。
只是,糖她没有,只有一块饼,画的那种。
肖乐乐扶起赵晨佳,轻声说:“入宫后的日子自然是不如你之前在家里过得舒坦,你也可以趁着这两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在你娘亲怀里撒娇,告诉她你嫁的是一心为了大月的好陛下。
“你还可以告诉你爷爷和爹爹,让他们安心再等等,说不准再过几十年,那龙椅上坐的人,是你赵家的血脉。”
刚被扶起的赵晨佳又被吓跪了:“娘娘,小敏不敢,赵家不敢。赵家和小敏一定是忠于陛下和娘娘的。”
肖乐乐觉得这赵家宝贝平日看着带了些虎气,可心理素质实在是低了些,便没再给她说孩子还可以姓赵的鬼话,只能再一次将她扶起,继续画饼。
“小敏是你的小字吗?很好听。以后吾便唤你小敏如何?
“赵家和小敏不用忠于吾,只要记住忠于陛下和大月即可。刚刚的话,并不是吓唬你的话,都是吾的真心话。
“你也是陛下的女人,自然也会为他诞下龙儿。没有谁能保证长子肯定出于东宫,也没有谁能保证长子就有能力接下这大月。
“所以回去告诉你爷爷和爹爹,今日他们为之付出的大月,说不准以后就交到了你赵家的儿孙手里。
“你再努力一点,生个像你赵家的孩子,让你爷爷和爹爹一眼便看出,是赵家的儿郎坐上那龙椅。”
赵晨佳被吓得又想跪下,这次被肖乐乐强行拦住了。
“别跪了,快点回宫收拾一下回家去。记得将吾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家里人。吾的话就是字面是的意思,切勿胡乱揣测。”
送走赵晨佳的肖乐乐突然想到上次去看圣灯时,那国光老道说自己回门后光涨了一点。
今日她让晨贵妃回去说的那些,其实和她回门时与爹爹说的那些差不多。
既然话都一样,三位监国的本事也都差不多,那这次晨贵妃回去把这话一带,会不会也能让赵家对江富贵少些抱怨多些理解呢?
那样的话,那破灯是不是会亮那么一点点呢?
肖乐乐还是个善于实践的人,既然是实践,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于是,没有拖延症的她,又差人唤来婉贵妃,将她实好实说的优良品质又展示了一次。
婉贵妃出自武将之家,偏偏生得娇娇弱弱,一点将门气质也没有。不过心理素质倒是好过那看似大大咧咧的晨贵妃。
只被肖乐乐的大实话吓跪了一次。
在听到肖乐乐说生个孩子送上龙椅后,这婉贵妃却低头轻轻说:“妾不想生孩子。”
肖乐乐只当她是不知怎么回答她,便也未深入了解,只说这孩子来不来也是讲个缘分,不是她想不想就能决定的,也让她速速拿了出宫的铭牌回去传话。
皇后娘娘当天安排了两位贵妃回家的事一下就传开了。
苏嬷嬷说有宫女听说宫里好多妃嫔都想来找皇后领个牌牌回家去看看。
肖乐乐听到此,第一反应是这个出门条的生意可以有,领一次牌牌,二两银子。
若是姑娘们能常回家看看,那她就可以坐等银子到账了。
此事自然也惊动了江知。
跪在地上的敖文还未开口,便已是一身冷汗。这个皇后娘娘实在是太大胆了。
上一次她给肖丞相说要生个孩子继承皇位的事已经让陛下很愤怒了,今日居然还让两位贵妃也这样。
果不然,陛下桌上用了五年的镇纸玉石就碎在他的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敖文想告诉皇后娘娘,至少要开一千张出门条才换得了这个镇纸。陛下的库里没钱,可这宫里的物件,哪一件不是宝贝。
江知真的很生气。
亏得他还在想把养私兵的银子挪一些出来补给学堂。如果努力再省省,还能给后宫添一些银子,让他的皇后不用把萝卜当作人参来补。
而他的皇后在做什么呢?
觊觎着他的皇位也就算了,他自己是说过长子必出于东宫这样的话。
谁给她的胆子,居然还唆使别人也来一起觊觎他的皇位。
皇长子是人人都可以生的吗?
那皇位是人人都可以接的吗?
他的精血,是人人都可以受的吗?
余海生在一旁吓得气都不敢喘了。他的陛下,还是个小人儿的时候就是他在服侍,还从未见陛下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又开始怀疑国光道长的可信度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肖家的女子。不,应该是三位监国家的女子。
陛下是个有主见的,不可能让三位监国一直把持朝政。三位监国若是不肯彻底放权,总有一天会撕破脸。
这样的姻缘,怎么看都不会是好姻缘。
可国光道长偏说肖家女子就是陛下的天定之人。
陛下也未否认,只是将赵家和林家也选了女子娶进宫,这不就是要三家从前朝斗到后宫吗?
若是陛下能早些开窍,让三位娘娘都得了龙儿,这不知要斗成什么模样。
哎,这肖家的女儿可真是如传说中那般被宠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若不是陛下能忍,只怕头都被砍了好几次了。
亏他昨夜还觉得国光道长是个神人,为陛下挑了个好皇后。
在太皇太后那里,他是第一次看到陛下脸上出现了孩童顽皮的表情。这可是他从未见到过的陛下,即便是小时候的陛下也未这样过。
先帝虽是极度荒唐,但子嗣却只有陛下一人。有人说是被掏空了身子,有人说是被先皇后下了药。
不管怎么,先帝却并未因只有一子而善待陛下,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些事上。
能让他快活的人,他可以将他宠上天。凡事不顺他意的,便是猪狗不如。
到后来,先帝已经乱得毫无底线了,有一次居然让陛下唤一个刚被他宠幸过的小公公叫哥哥。
陛下不肯,便是一顿打骂。
若不是太皇太后来得及时,陛下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余海生觉得一定是上天有真人在护佑他的陛下,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没长歪。
在接收这大月的烂摊子后,励精图治,让大月慢慢地活了过来。
在余海生看来,他的陛下应该有一个温暖明媚的皇后,陪着他一起慢慢走过以后的日子。
而不是肖家那位那样,目中无人,且善于“实话实说”。
在昨夜,当他见到陛下让皇后没了可以打秋风的地方后得意的顽皮劲儿,他又觉得这样的皇后说不定也是很适合陛下的。
后来看着两人走在月光下时,他觉得这二人就是大月的男神仙和女神仙,那样登对的相貌,就是上天注定要在一起的。
今日陛下还问了一下月安宫的小厨房,说是该换几个菜了。
这是陛下第一次关心自己的吃食。
余海生凭直觉断定这与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陛下是在为皇后娘娘来用小厨房做准备。
在敖文到来之前,他还看出陛下在为今夜去不去月明宫而纠结。他拿出书院呈上来的办女学的奏则,说这要让皇后看一看。
那一刻,余海生心里又对国光道长多了一分迷信。
可现在,余海生觉得国光道长一定是个江湖骗子,那肖家之女就是专门来折磨陛下的。
江知控制住自己的愤火,既然他那胆大的皇后已经唆使赵、林两家都来图谋皇位,那正好看看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敖文让林将军和赵国公家的暗线给朕盯紧了,这两日他们家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报上来。”
敖文应了声“是”后退下了。退下前不安地看了眼余公公,对于不能与他共担这压抑的气氛表示了歉意。
余海生看见他的陛下闭眼小歇了一下,又重新拿起了奏则。
他的陛下,就是如此坚韧,不论遇到什么,总是能迅速调整状态。
只是看着这样的陛下,那身上清冷孤单的样子越发明显,余海生想以他所有的福运祈愿,请上天一定赐一个真心人陪在陛下身边。
与月安宫冰冷压抑的气氛相反,此时的月明宫清悠而平静。
肖乐乐早早就睡了,没电没网,又无处蹭宵夜的晚上真的很无聊。除了睡个美容觉,她想不出别的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肖乐乐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还是她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提醒了她,她才忆起养富贵赚银子的事给忘了。
真可惜,少了一次对江富贵体重量的积累。不过没关系,量变到质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口也吃不出一个胖子。
这日子还长得呢,江富贵这头猪一定会被她的苏嬷嬷养肥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