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梁医生所言，柯佑安这次发病不算严重，在医院住了两天就撤掉呼吸机了，氧气瓶也很少再开。她甚至可以在房间推着轮椅走，兴致上来了还非要让柯彦坐在轮椅上，哼哧哼哧推轮椅。
这几天公司最后一个大事就是年会，司墨每天下班之后去医院陪他们，硬是一天都没缺席。
出院那天刚好就是公司放年假的第一天，柯佑安高兴地说：“司墨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司墨：“……嗯，谢谢。”
“哥哥说芋泥是你养的诶！”柯佑安睁大眼睛：“那就说明芋泥不会离开了？”
“不会。”
柯佑安：“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们说是朋友的？”
司墨：“……”他求救般地看了柯彦一眼，谁知柯彦微笑一下，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热闹。
“原因有点复杂，以后再说好么？”司墨转移话题：“走吧。”
柯佑安一手牵一个，慢慢离开医院。
在医院门口看到了钱姨、小樱、蓝莓、果冻和陈子格。
“钱妈妈！小樱姐姐！蓝莓果冻！橙子哥哥！”柯佑安一人喊了一遍。
果冻是个胖胖的小男生，之前西瓜离世时在钱姨的小屋就数他哭得最狠。
“安安，我跟你说个好消息！”蓝莓凑近，在她耳边说：“你还记得小云吗？就是柚子，去年她不是也去了医院么？就在昨天她回家啦！”
住进疗养院的第一年，小云和柯佑安几乎形影不离。但第二年开始，小云就从疗养院离开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去了医院，他们害怕听到关于她不好的消息，一直没敢问过。
“回家？”柯佑安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不敢相信：“是……真的回家吗？”
“是真的！她好了！她完全好了！！”果冻跑过来，兴高采烈地挥舞拳头：“我宣布，这是我们水果天团打赢大恶魔的第一战，值得载入史册！！”
几个半大孩子咯咯笑着，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他们认识的时候年龄都不大，也大多数是从小疾病缠身，不知道谁发明了水果代号，慢慢地大家都互相称对方最喜欢的水果。
但到柯佑安这里就行不通了。她的心肌病要控糖，且严格控制水分摄入，就这样还是无法避免水肿。
柯彦站在一旁，很珍视地看着那些场景。他越来越慌，越来越怕一不留神这就是最后一次看她笑。
司墨握住他的手，塞过去一只暖宝宝。
柯彦脑海中丧气的情绪立刻被人为中断：“你怎么到哪都带着暖宝宝？”
“你手总是容易凉。”司墨又帮他整理好围巾，动作熟练而自然：“走吧，回疗养院。”
“嗯。”
足足打了两辆车才把这一群出院的和接出院的装下。现在是腊月二十八，绝大多数学校、公司都放了年假，堵车就没有什么高不高峰了，只要目的地大众，就一定会堵。
两辆车绕出市区足足花了四十多分钟，紧接着不出十分钟就到了疗养院。
保安笑呵呵地，先让外来人员登记，又叫住柯佑安：“孩子们，小云刚才过来了，她给你们留了东西。”
三个孩子呼啦一下围上去，好奇地看着那张小心翼翼折齐的白纸。
“水果天团的成员们，先锋柚子前来报告战况！好久不见，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呀？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护士姐姐说我特别厉害！但就是头发小姐牺牲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长回来。等天气暖和一点，我就回来看你们，我跟你们说，魔头现在肯定特别害怕我！看见我就瑟瑟发抖！我去给你们撑场子^^！”
小云年龄稍微大一些，与柯佑安他们相比，不是很容易被“先锋”“恶魔”这样的比喻所触动。但她还是十分配合，从来没觉得幼稚，顽强地熬过了化疗、熬到了痊愈。
柯佑安鼻子酸酸的，转身埋在柯彦怀里。
“小云很棒。”柯彦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勇敢的骑士小姑娘也会像小云姐姐一样让魔头害怕，对不对？”
脑袋在他身上磕了两下，表示着点头同意。
“快、快走吧，外面风大。”钱姨抹了抹眼泪：“今天都去我那儿，一起吃顿年夜饭！”
“这算哪门子年夜饭啊钱姨。”果冻笑嘻嘻地说：“才腊月二十八。”
“反正你就看吧，中午十二点，肯定让你们吃上一顿像年夜饭一样丰盛的午饭！”
“来让我们谢谢钱妈妈！”小樱牵着孩子们的手，大笑着说：“多亏有了钱妈妈，我们才能在中午吃上年夜饭哈哈哈哈……”
欢乐的笑声似乎冲淡了冬季的惨白，寒风也没那么刺骨了，饭香味完全占据了接下来的气味。
饭后，钱姨单独把柯彦叫到一旁：“小柯，过年怎么安排的？”
柯彦知道她指的柯佑安。他原本计划过年将柯佑安接回家待两天再送回来，换换场景换换心情，但这次始料未及的发病让他根本放不下心。
毕竟，如果在家里发了病，柯彦所能做的只有等救护车。
看出柯彦的犹豫，钱姨叹了口气：“让安安住在疗养院吧，回去我不放心。”
“那样会不会影响您过年？”
“我没休假。”钱姨无所谓地笑了笑：“休假也没什么大事，不如继续照看孩子们。”
想了想，柯彦点头：“麻烦您了，谢谢您。”
“嗨，一个月三四千的费用你又不是没交，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儿。”钱姨拍拍他的肩膀：“别放在心上，我过年加班也有三倍工资呢。”
“……好。”柯彦哭笑不得。
在疗养院待到了晚上五点，柯彦和司墨回了家。
这次司墨再也不搞什么迂回战术了，经历的起伏太大他担心柯彦也出什么事，又用回了死皮赖脸那招，说什么也要重返501。
柯彦半推半就也随他去了。看着司墨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柯彦忽然开口：“对不起啊。”
“嗯？”司墨有些意外。
“周三那天，我跟你发火。”柯彦摸摸鼻子：“可能是那天下午感受到了什么，我心里一直发慌，也特别容易急躁生气，那天心情不好其实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司墨温和地笑了笑：“我也很庆幸你愿意在我身上发泄脾气。”
柯彦带着几分怀疑和不可置信：“挨骂也高兴？”
“……不是因为挨骂高兴，是因为帮你分担了情绪而高兴。”司墨纠正：“你不会对随便一个人发脾气，但会跟最亲近的人发脾气。”
柯彦沉默了几秒，嘟哝：“你才不是最亲近的人。”
“暂时不是。”司墨又纠正。
柯彦：“……”
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跳过这个话题。他一边登录手机APP查询各个银行卡的余额，一边说：“明天或者后天我回柯家一趟。”
司墨像是捕捉到什么敏感词似的，猛然抬头：“你要回柯家？”
“……怎么了，又不是闯狼窝。”柯彦被他的动静吓一跳，哭笑不得。
想了想，司墨倒了热水过来，认真地说：“能告诉我柯家的事么？”
还知道问啊。柯彦欣慰地挑挑眉：“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你的所有。”
柯彦一顿，笑起来：“这可说来话长啊。”
“你说，我每一句都会听。”
柯彦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爸妈是做生物研究的，爷爷在世时他跟爷爷签了协议，说以后不会继承家产，唯一的要求就是把我寄养在柯家。”
说来也好笑，他也是正儿八经柯家的后代，却要柯盛放弃家产继承，用“寄养”这个词才能让他活下来。
“这些如果查鸿盛科技的话能查出来，小道消息五花八门，但也**不离十了。不过我多知道的一点是，爷爷偏心柯鸿，因为柯鸿是他初恋给他生的私生子。”
司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柯教授不是老大么？”
“是，所以说是私生子嘛，结婚了之后又生的。”柯彦接受良好，无所谓地笑了笑：“现在外界对老爷子的美化太大了，文过饰非，把他见不得人的部分都抹去了，他没有传言里那么好。”
“后来奶奶知道了，气不过，跟他闹开了，他怕事情闹大传到外面，承诺分一半家产给我爸。但当时我爸刚接了国家项目，要消失一段时间，因此他就自愿签了协议，只求让他们照顾好我和奶奶。”
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略有些低落的情绪，芋泥跳到柯彦腿上，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司墨眸底一片心疼：“那你小时候……”
“不提那些。”柯彦挥挥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爸妈的遗书里有一项是要我保管好一个戒指，说是妈妈祖上传下来的，很重要。柯鸿就是拿这个做要挟让我回去的，我怀疑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但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
“还有一点我想查清。”柯彦语气凝重：“我想知道为什么爸妈意外车祸却写下了遗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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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寄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