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苏尘渊握着那法器,一点点往里面注入灵力。
那法器指针摇摇晃晃,最后指向东方。
苏尘渊静悄悄推开门,外面一片寂静,唯有月辉倾泻,轻飘飘笼盖在院中。
他推开门,跟着指针方向,一路向东。
走过铺着落叶的小路,顶上的月亮为他指引。
他蹀躞在小路上,直至面前被群山阻隔。
此处再无通路,苏尘渊又瞧了瞧这指针。
须臾,那指针不稳定地晃起来。
苏尘渊预感不妙,刚要远离,脚踝却被藤蔓紧紧缠住,再挣脱不开。
只见脚下红光乍现,从中裂出一道口来。
“什么……?!”
苏尘渊脚下一空,身子直直往下掉去,下面黑魆魆的,要将所有的光亮都吞噬殆尽。
万幸,他落入一片柔软的树丛中。
还未来得及反应,缠绕的藤蔓将他猛地拉远,苏尘渊眼眸中浮现怒火,猛地拔出腰间的剑,将那藤蔓一刀两断。
断开后,藤蔓似是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在地上缩起来,便不再动弹。
苏尘渊颦蹙着眉头,面上难掩嫌弃,拂去身上尘埃,站直身子。
“宵小鼠辈,来了就莫要再走……”
听着那黑暗源头传出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苏尘渊满不在乎:“屈居于此地的妖魔,还敢如此狂妄自大?”
那处发出黏糊的声音,听得人直恶心。
随后,便是藤蔓卷着风袭来,苏尘渊用剑迅速挡下,但却没能划开,被狠狠砸向一旁墙壁。
微尘漂浮在空中,掩蔽视野。
那妖魔见此一幕,发出“咯咯”的讥笑。
“高兴的未免太早……”
苏尘渊口中吐出一口血沫,濡湿?的暗红在他额间格外刺眼,顺着脸颊流淌,一点点滴落在地。
他手心弥散?出点点似白昼的光,不过转瞬,那暗红便止住。
苏尘渊拂去血渍?,妖魔感慨他治愈速度之快。
苏尘渊看着那漆黑如渊,倒是不怕,恍若当作宣泄的豁口。
他手中剑紧握,剑刃冷芒?初显,映在他眼眸,零散的月光流泻在他身后,宛若一条星河铺就的道路。
他身形如鬼魅,风过无痕,重影略显分毫,便即刻消散在原地,唯有被冷芒划过的碎月重新凝聚。
“人呢?”
“你身后……”
苏尘渊闪身已至,隐秘在黑暗处的妖魔被他一脚踹出,脊椎狠狠砸在泥泞中,污垢爬满全身。
那妖魔面露狰狞,苏尘渊也毫不掩饰:“不过是这点本事,藏在此地作威作福。”
苏尘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剑只是捅入他的大腿,在里面剜一圈,才缓缓提剑,血珠带起,溅落在月光的飘带上,鲜血汩汩涌出,苏尘渊却在此刻不作为,带着一丝平静至诡异的眼神看着,似是故意等着妖魔反抗。
妖魔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吼,挑衅的意味顺着他的鼻腔涌入大脑,叫嚣着赶紧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仙者。
“杀了你!”
吼出这句话的同时,藤蔓袭来,苏尘渊没有躲,任凭如何刺穿衣裳,刺破皮肤。
感受到清晰的痛觉从腹部蔓延,身后抵着石壁,细小的石子在背后咯出划痕。
苏尘渊现在才看清,那藤蔓侍从那妖魔背后长出。
妖魔见他被钉在墙上,又想起那把剑带来的疼,藤蔓袭去,将苏尘渊右手刺穿,剑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疼痛席卷神经,苏尘渊本能地闷哼一声,喉间渐渐涌出一股血腥,他却生生将那血腥味咽入喉哽。
他似乎是被疼住,不再挪动,妖魔逐渐放下警惕,缓步上前。
见那模糊的身影逐渐在瞳孔里放大,苏尘渊内心暗笑:果真是初生的妖魔,带着天真的愚蠢。
妖魔挂上不屑的笑:“瞧不起谁?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今日我就把你生吞活剥,看谁来救你!”
他想彰显自己的厉害,一口气吐出一大堆,苏尘渊一个也没听进去。
他心道:人间的话本子里可写过许多,妖魔常死于话多。
在带着污浊的手逐渐逼近时,苏尘渊一把抓住,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语气因为兴奋而颤抖:“就算没人救我,谁吃谁还不一定。”
“?!”
那妖魔原先还纳闷,当苏尘渊的手紧紧扼住他的手腕,使他挣脱不开时,他分明察觉身上的力量在渐渐流失。
苏尘渊垂睫?轻颤,周身荡起波澜,衣袂随风飏?起。
法力化作光缕,源源不断涌入苏尘渊的胸口,似比那九天之上的银河还要璀璨,却是生命血躯体的哀嚎。
“血月……”
妖魔瞳孔震颤,来自本能的恐惧驱使远离,苏尘渊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既知道,那便放弃抵抗。”
苏尘渊抬脚,将他踹向空中,剑已经拂过月蒙纱,稳稳落在他掌心。
欲出招,但猛然间注意其细微的动静,苏尘渊一阵沉默,突然松手,剑砸在地上,伴随着身子也软绵绵倒下去,捂着腹部的伤,口中喃喃:“好痛……”
妖魔落地后,瞧这一幕,还认为被月光糊了眼。
随即,飞鸟惊掠,月光流泻处,少年手持长剑,凌空踏出,喊道:“妖魔拿命来!竟敢伤我小师弟!”
明月似挂在戚安常发梢,乌黑的长发随风浮动,恰巧将明月框画在他身侧,周身浮动着细碎的月色,似神明垂爱,为他细细描摹边缘。
还未等妖魔反应,戚安常已经踏上他的胸口,将那再次砸在地上。
好不容易从颓墙里探出,苏尘渊却是一脸无辜,满面憔悴地盯着。
戚安常将苏尘渊身上血渍,拔剑来斩。
“等等!我……”
见那人气势汹汹,妖魔连忙摆手要做解释,戚安常挥剑斩断话语:“少说废话,吃我一剑!”
那妖魔分明只见他身影匆匆掠过,甚至能感受到呼吸洒下的余温,但戚安常在身后面无表情地收剑。
剑入鞘的那一刻,妖魔才后知后觉他已出招,剑痕已经牢牢刻在他身上,是割开每一寸血肉,刻进骨子里的疼。
见面无非一句话,妖魔却觉得眼前这少年出剑比刚才那人狠厉多了。
妖魔身躯倒下,戚安常立即跑去苏尘渊旁边。
瞧着血污已打湿半边衣裳,戚安常顿时手足无措,低声诵着:“这这这……这怎么得了……”
苏尘渊分明是受着伤,戚安常显得比他慌张许多,连拿药的手都抖着。
苏尘渊装不出被吓破胆的模样,只柔声道:“师兄,莫担心……”
在戚安常听来,那声音轻飘飘,而眼眸里的人儿似随时被风卷走般脆弱。
连连将一颗丹药放入他嘴中,又扯下自己的大袄,披在苏尘渊身上。
末了,戚安常轻柔地抱起苏尘渊。
带着薄茧的大手拢了拢大衣,是怕苏尘渊吓着,语气轻柔地哄道:“小师弟,你莫要怕,师兄定会让你好好的,师兄给你遮住,我们不看。”
苏尘渊原还不懂得这大意的用意,此刻明了,内心虽不情不愿,口头依旧乖巧答道:“嗯,多谢……”
戚安常不敢耽搁分毫,紧抱着他回去,手上还有一丝未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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