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是路枭的跳高,江时予兴致勃勃地前去围观。
“加油!”邓实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根应援棒,在一旁呼啦呼啦地挥着。
“别甩了哥们,晃得我眼睛疼。”一旁有个人说。
“你闭嘴!少爷的事你少管!”邓实回头喊了句,然后又继续对着路枭喊加油。
江时予在旁边憋笑,也对着路枭喊了句加油。
“直接一米八好吧!”邓实又喊。
路枭全当没听见。
他听见江时予在给他喊加油就足够了。
瞬间信心倍增!
感觉一米九不在话下哈哈哈哈哈……
但那是不可能的。
就连体校的校记录最高也才一米八几呢。
路枭知道自己什么实力。
第一杆,一米五。
轻轻松松不在话下。
跳过去的时候甚至高出一大截。
第二杆,直接升到一米七。
这对路枭也不难,他助跑跳了上去,在空中弯了弯腰。
离杆依旧还有段距离。
“加油!路枭!”邓实的呐喊声传来,“一米八!”
“一米七五左右吧,再高不可能了。”江时予客观评价道。
“你懂个屁!”邓实扭头骂他。
“是是是……您最懂了。”江时予无语地说,把视线放回了路枭身上。
第三杯是一米七五。
路枭在原地先蹦了几下,然后才一抬腿,跑向了杆。
场外在一瞬间响起阵阵沸腾,喊得令人心惊。
江时予也被这样的激情氛围带动,跟着喊了几嗓子。
路枭惊险地跳了过去,衣角微微蹭到了杆,但并不影响他华丽的动作。
他越过杆子的时候,衣服被风吹起,露出了他性感的腰部……
江时予别开了脸。
“还要往上加吗?”志愿者问。
“不用了,一米七五吧。”路枭笑着摘下号码牌,走出人群的焦点。
“真棒!”江时予冲上去抱住了他,还顺便把一瓶水塞到了他手里。
“哎哟我的小可爱啊,”路枭搓了搓江时予的背,说,“别愣这了,好多人呢。”
江时予嗯了声,刚想松开手,突然又有一个人蹦着抱了上来。
“我操!”江时予被挤了挤,小声骂了句。
抱上来的是邓实。
他这一开了头,本班的激动的人可就都憋不住了,一窝蜂冲了上来,一个叠一个地往里抱。
“我服了!”唯一一个被路枭抱在怀中的江时予小声抱怨了句。
路枭笑了两声,趁乱亲了一口江时予的脸。
江时予猛地一愣。
终于是从人群中挤出来了,江时予呼出了一口气,说:“一身汗……我想洗澡了。”
“上我家洗呗。”路枭说着,吹了个口哨。
江时予无语地说:“想得挺美呢傻逼。”
“就傻逼了,怎么办?”路枭看了他一眼。
“那还能怎么办,”江时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自认倒霉呗。”
“那今晚……?”路枭有点期待地看着江时予。
“……没空。”江时予说。
他不想扫路枭的兴,但他晚上得吃药。
吃完药就马上得睡觉。
“去哪?”路枭收回视线,看向远处。
“回家。”江时予说。
“哪个家?”路枭问。
“这边这个,”江时予说,“路明不是出完差了吗?我再过去不太好吧。”
“他在我妈那边。”路枭一提到他妈就没劲。
“嗯,”江时予低头看了眼表,说,“我去八百米检录了哈。”
“去吧。”路枭心不在焉地说。
江时予不知道路枭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在想他。
有可能是在想家里的事吧。
江时予不喜欢揣测别人的内心。
但是有一个想法,应该说是问题,突然在他心里冒了头。
路枭为什么喜欢他?
这一点,江时予居然还真没有仔细去想过。
改天问问吧。
跑八百米的时候江时予也有点心不在焉,但跑得还是很快的。
理科四班的体委和他并排跑着,看样子是想超过他。
“朋友,聊会儿天?”那体委突然开口说。
“不聊。”江时予冷漠拒绝,突然加速往前冲。
这种跑步聊天的多半是想打乱你呼吸节奏的傻叉。
“靠!”那体委骂了句,追了上来。
但没跑几步路他的步子就有点乱了,开始渐渐跟不上。
江时予倒是一直保持着节奏往前跑。
还剩一百米,江时予看见了在终点等他的张敏。
他眯了眯眼,没有看见路枭。
江时予内心啧了声,四处看了看,也没看见有人陪跑。
他呼出了口气,突然有点失望。
烦躁。
他埋头往前冲,冲进了终点线。
张敏在他走出跑道后扶住了他,又递了一瓶水上去。
“谢谢,不用扶。”江时予拧开瓶盖,仰头喝掉了一半的水。
“路枭呢?”他用手背蹭掉了唇边的水渍,问。
“不知道,没看见。”张敏摇了摇头。
路枭靠在体馆后面一个很少人经过的墙边,面前是几个找他有事的人。
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又惹了什么事,害得他错过了江时予的八百米。
“路枭?”带头的人问,语气非常嚣张。
“人八百米都跑完了,你们在这杵半天,一个正事都不说,是想干什么?”路枭已经非常有耐心,但这会实在有点崩不住了,“想打架可以出校门之后打,我保证奉陪,先别堵这了。”
“你话好多。”带头的说。
“到底什么事啊?我朋友找不到我会生气的。”路枭说。
“江时予是吗?”带头的又问。
“关你屁事,我现在就给你们一分钟,不说正事我就喊人了啊。”路枭开始掐表。
“喊呗,我看谁理你。”带头那个无所谓地吹了声口哨。
“四十秒,我劝你珍惜时间。”路枭说。
“靠我才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过了二十秒了!”带头那人很不爽。
“从我说的那句话开始算。“路枭看着秒针,说,“三十秒。”
“你喊人呗,你小爷我还怕你不成!”带头的说。
好几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三十秒过去。
“邓实,人带了吗?”路枭看向某个方向,问。
“带了带了,”邓实从墙后绕了过来,说,“江时予也带来了。”
“嗨。”江时予对着路枭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朝带头的点了点头。
他和带头的那人认识。
那是……俱乐部的人。
啧啧,动作真够快的,昨天早上才拉黑,今天下午就来学校了。
哦不对,这人本来就是附中的。
“谁喊你来的?”江时予看向带头那人。
路枭被江时予这一开口就满满的江湖味儿给逗乐了,偏开头笑了声。
“你管谁派我来的!”带头的气焰依旧十分嚣张,还啧了声。
“萧凯安吧,是刘晨歌的话早就动手了,”江时予自顾自地说道,“说吧,什么事?”
路枭有点震惊地看向江时予,疑惑道:“萧凯安?”
“都一个快破产的人了,就让他爽一回吧。”江时予勾了勾唇。
路枭在他这个阴险的笑里点了点头。
“你俩别**了,傻逼!恶不恶心?”带头那人把手里一直抓着的一张纸团砸在了江时予身上,说,“他妈自己看!”
江时予接住了这张纸,把它打开,看了眼内容,然后一下子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啊,我文盲,”江时予把纸又递给了带头的,说,“要不您给念念呗?”
带头的一巴掌拍掉了这只手,说:“他妈神经病就去治!”
“那还不是让你们萧哥传染的?”江时予扯了扯唇。
“枭哥?”邓实疑惑地看了眼路枭。
“不是我,我不是神经病。”路枭忍着笑说。
纸条被那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也没有任何人去捡它。
“说我同性恋恶心,”江时予踩住了那张纸条,在鞋底碾了碾,说,“不如看看萧凯安这半年没完没了的死缠烂打,同样是同性恋,看看是他恶心一点,还是我恶心一点。”
带头的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邓实带来的人就几个,他们全是知道江时予出柜的人,所以听到这些话也只是震惊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江时予冷笑了一声,又说:“给萧凯安这样的人出头,你不也挺恶心的吗?”
“你他妈……”带头那人头一甩,他带着的人瞬间动了动。
随着他一拳朝江时予呼了上来,身旁的那群人也瞬间冲了上来。
目标很明确,就是江时予。
江时予后退了两步,躲开了第一拳。
接着身侧就被另一个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
江时予瞬间抓住这个拳头,拽着他往下一压,一拧,然后对着那人的肚子踹了上去。
邓实和路枭也架住了几个人,再加上邓实带来的几个人,都挺能打的,对方一下就成了弱方。
“别打了。”江时予喊了声。
但那几个人就好像斗殴有瘾一样,跟本不停。
“都他妈别打了听不见吗!”江时予带着不耐烦吼了声。
混乱瞬间停止了。
“想去看守所蹲着的就打,继续打,没人管你。”江时予按了按心口,说完就转身离开。
路枭挥手示意邓实带着人从另一条路走,然后自己跟上了江时予。
“江……”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别烦我,一边玩去。”江时予克制住心中的不耐烦,对路枭说。
路枭三两步跨了上去,拽住了他的手。
江时予啧了声,想抽出手,却发现路枭的劲很大。
“放手。”江时予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不。”路枭盯着他。
江时予也盯着他。
对瞪了一会后,江时予叹了口气,问:“你想说什么?”
“纸条里写了什么?”路枭问。
“你回去捡了自己看啊。”江时予冷笑了一声。
路枭面色沉了沉,松开了江时予的手,说:“你说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回去。
江时予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向大本营。
回到大本营后,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盒药,倒出两颗飞速地吃进口中,然后飞速地把药扔回了书包的最底部。
他靠到椅背上,闭了闭眼。
这是他情绪不佳时常用姿势。
他不应该对路枭甩脸的。
对不起,路枭。我有病,我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路枭没有做错什么,他因为和江时予在一起而被缠上了一身麻烦。
而江时予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给路枭甩脸。
江时予都想扇自己两巴掌了。
现在那股烦躁劲已经被压下去了,剩下的全都是愧疚。
对不起。
路枭可算知道为什么江时予会一瞬间那么烦躁了。
是他他也不能忍。
纸条的内容他看了,现在纸条已经被他撕得稀碎扔进垃圾桶里了。
平时文科比较弱势的他,这会居然忘不掉纸条的内容。
睁眼闭眼都全是那一手好字下写出来的糟心东西。
时于,我是凯安,我想正式向你道个歉,对不起。
路枭闭了闭眼,靠到墙边吐出一口气。
他的脑内又在自动播报那纸条的内容了。
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当时向你表白真的只是我太兴奋了。
我以为俱乐部的人只会当个玩笑看,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骂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身上若有若无的柠檬香,喜欢你拉弓时露出的有力的手臂,喜欢你的每一个笑容。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女朋友,你是不是就能接受我了?
也许同性恋确实是很恶心,但如果是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可以接受。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路枭的嘴角抽了抽,他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
重重吐出了口气后,他爆出了本月第一个脏字。
“操。”他说。
这算哪门子的道歉信?表白信还差不多!
还道歉,信里疯狂揭伤疤。
真是一条疯狗。
路枭真不知道以江时予那个气性到底是怎么忍住不打那个姓萧的的。
他现在都想去按着揍一顿那萧什么的了。
而且江时予被刚刚那人砸了一拳之后居然还只是踹了一脚。
路枭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因为他下手的时候经常没轻没重的……江时予居然还能理智地喊停?
路枭突然又发现了一个疑点。
江时予为什么会有这种“明明很生气需要揍人一顿出气,但为了不惹事我决定忍着怒气去自己生闷气”的心理?
按理说江时予那样的成长环境……
等等,江时予哪样的成长环境?
路枭脑中突然蹦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家庭情况。
他突然间有些慌乱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乱什么,总之大脑就是混乱。
他突然很想给江时予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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