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路上,路枭一路都在傻乐。
“枭哥,”江时予叹了口气,说,“你像范进你知道么?”
“范进?”路枭皱了皱眉,“谁啊?”
“就中举疯了的那个范进。”江时予无奈地说。
“哦,”路枭啧了声,“那我就是中举了。”
到饭店后,路枭就没再傻乐了。
这是一家招牌口啤不错的店,门面装饰得很花,但走进店内后就瞬间洁净了起来,非常养眼。
路枭订了个包厢,推着江时予进去了。
包厢门一关上,他就瞬间按着江时予的肩,把他抵在墙上亲。
“憋一路了吧?”江时予笑了几声,迎上了路枭的唇。
“憋死我了,”路枭啧了声,手摸进了江时予的后腰里,“我现在盼着我赶紧成年呢。”
“还有一年零三个月,不急。”江时予抓住了路枭的手,把它从衣服里抽了出来。
“我现在做梦都想睡你。”路枭扣住了江时予的手。
“以后再……”江时予话还没说完,路枭一个满是侵略的吻就咬进了他唇中。
正享受着呢,江时予突然听到门后有脚步声,立刻一抬膝盖,把路枭推开了。
门刚好被敲响。
刚想再有什么动作的路枭听见后猛地一顿,立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了。
江时予也火速掏出手机,放到耳边,装在打电话。
服务员把门打开了。
挺师一小伙。
江时予一见到这服务员,眉毛就轻微地挑了挑。
服务员一边放下了两碟菜,一边抬眼。
抬眼瞬间,视线和江时予正好交接。
“啊啊,好的,”江时予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对电话那头说,“我吃饭呢,一会再说。”
看着服务员退出去后,江时予松了口气。
“谁啊?”路枭盯着门,问。
“小学同学,”江时予吐出一口气,说,“应该认出我了,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他笑着拉开了路枭身旁的椅子坐下了。
路枭嗯了声,没再说话。
那服务员看江时予的眼神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什么关系啊你们?”他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句。
“以前是好朋友,没什么关系,真的。”江时予捧着路枭的脸亲了一口。
江时予用茶水冲了碗筷之后,夹了一块排骨来吃。
“好吃!”他眼睛一亮。
“是么?”路枭托着腮,侧头着看着他,勾了勾唇。
“真的,你尝尝。”江时予夹了一块递到了路枭唇边。
路枭张了张嘴,刚准备把肉咬上,江时予突然就把筷子一收。
路枭余光瞥见排骨被放进了自己的碗里,接着江时予的脸就贴了上来。
唇贴上唇的那一瞬间,路枭立刻搂住了江时予的脖子。
江时予轻轻勾了勾唇,舌尖在路枭口中转了一圈,然后又收回了头。
路枭啧了声,勾着江时予的脖子往他脸上再次贴去。
缠绵,柔软的触感在口中回荡着。
“你还真是……”江时予突然被咬了口,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声低低的哼声。
“好吃。”路枭收回吻,靠到了椅背上笑。
江时予啧了声,偏开了头。
“如果能实在地吃到就更好了。”路枭一边笑,一边夹起碗里的排骨放进口中。
“……你,”江时予看了他几眼,然后无奈地说,“以后再说吧。”
路枭没再说话。
江时予也没再说话。
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只要路枭就在他身边,他就会觉得安心,轻松,没有之前的压抑感。
如果今天路枭没来找他,他可能到现在都还在那个黑漆漆的环境中睡觉。
而且他今天吃药有点过量,烟就更不用说。
如果路枭没来,江时予可能会吃不消。
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痛苦。
好在路枭来了,他来给江时予拥抱,给了江时予安心。
就像一个定神药、定心丸。
“路枭。”江时予突然用手臂轻轻碰了碰路枭。
“嗯?”路枭正低头看着手机。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江时予问。
路枭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了愣。
他关了手机,看向江时予,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一开始是因为脸,后来是因为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怎么样?”江时予又问。
“很……”路枭思考了会,说,“很难讲,我本来也没想到我会被你这个人吸引到。”
“可以说,你很好,”他说,“我很喜欢你,喜欢你昂头喝水的样子,喜欢你打架时却又能理智地控制好自己,喜欢你平静的外表下动荡的心情,我不喜欢被欺骗,但有时候我也喜欢你的谎言。”
“哎……”江时予忽然抹了一把眼睛,然后又问,“喜欢我哪个谎言?”
路枭抬手抚上了江时予的脸,用大拇指蹭了蹭江时予的眼尾,说:“喜欢你的眼泪,用眼泪编织出的谎言,你知道么……”
他凑到了江时予的耳边,轻声说:“你红着眼眶的时候,非常诱人,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和……”
“好,打住。”江时予打断了他,怕他再说下去会是什么虎狼之词。
路枭收回脸,笑了几声,然后问:“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也是脸,”江时予说,“一开始就觉得,哦这小子长得不错啊,又帅又野,是我的菜。”
“然后你一篮球把我对你的一点点小感觉砸没了,”他说着,笑了两声,继续说,“之后你又非要以为我是个路痴,开机车溜我,我就对你没有任何好感了,那会还挺讨厌你的,主要我还挺委屈,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哪惹你了。”
“对不起。”路枭挠了挠江时予的手心。
“没。”江时予笑着摇摇头。
路枭夹了几个菜,放到了江时予的碗里,说:“赔礼。”
“我谢谢你啊。”江时予无语地说。
“不客气,后来呢?”路枭吃了一口饭,问。
“等等啊,我问你,”江时予偏头看向路枭,问,“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耍我?”
路枭沉默了会,然后说:“一开始其实我也看你不爽,顶着这张脸干那种事……简直伤天害理,不过后来发现是误会,就松了口气。”
江时予眯了眯眼,捕捉到了他认为的重点,问:“我这张脸怎么了?”
“帅。”路枭即答。
“会说话。”江时予笑笑,却突然没心思再往下说了。
“后来呢?”路枭问。
“后来啊……”江时予偏开了头,托着下巴,一下一下地扒着饭说,“后来就又有好感了呗,发现你人其实挺好的,就喜欢了呗。”
“这么简单?”路枭啧了声。
“还没完呢,”江时予的语速突然放缓了,说,“就今天,我发现我对你的喜欢不止是喜欢。”
路枭神色顿了顿,然后嗯了声。
“我很少被人看见像今天那样的状态的,本来我可以选择不开门,全部由自己扛着。”江时予说。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但我发现我就……好想你啊,我听见你在门外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差点就想哭了,天啊居然会有人来找我,我是这么想的。”
路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给你开门之前,我在收拾满屋子的狼藉,烟灰什么之类的,”江时予说,“因为我害怕别人看见我的这一面,我所有的情绪基本都是自我消化,很少找人倾诉。”
“你也没给我倾诉,就抱了一下,然后你就正常了。”路枭说。
“可能因为你是良药。”江时予说。
“什么?”路枭没听懂。
“没什么,”江时予呼出口气,转头看着路枭,说,“我会试着习惯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这个人其实挺自私的……所以我希望……你一直在。”
“一直都在的。”路枭伸手捏了捏江时予的耳垂。
“好,”江时予抬手抓住了他,“那就说定了。”
路枭点头嗯了声。
“别离开我。”江时予又极其小声地补了一句。
路枭听清了。
两人又在饭店里东聊西扯聊了快一个半小时,才终于结束了这一餐饭。
从饭店里出来以后,江时予长舒了一口气。
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这样说自己的事了。
特别还夹有一些伤疤,他居然会说出来,挺不可思议的。
但江时予还有一件非常在意的事。
就是路枭说是因为顶着这张脸干那种事所以才耍他的。
但如果换一个人呢?
换一张同样也是帅的脸,但是一张和江时予这张长得完全不像的脸。
让这个人遇到路枭,路枭会去耍那个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江时予莫名感觉不会。
现在的天气依旧还热,人行道上时不时就会窜出来一些跑来跑去的小孩,闹得人心烦。
路枭走在江时予的身后,暖色的路灯每次都会让路枭有点恍惚,总怕一眨眼,睁开就是家里的天花板。
江时予的背影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落寞,像一位孤独的行人。
而这个背影,也渐渐地和路枭记忆中的一抹背影分离了。
不像啊。
路枭挪开放在江时予身上的视线,点了根烟。
不像了,江时予就是江时予。
他是最特殊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好。
比任何人都坚强,却也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时予。”路枭快步走到了江时予身旁,和他并排走着。
“嗯?”江时予偏了偏头。
江时予看着背着灯光的路枭的脸,有一瞬的愣神。
天神下凡啊。
路枭本就皙白的皮肤在灯下变得柔和了许多,平时有些痞气的双眼在这一刻像是被染上了层层温柔的光晕,照得江时予发晕。
路枭突然勾唇笑了笑。
这一笑,瞬间就荡起了江时予心中的春江水,勾起他的心跳,呼吸都开始找不着节奏了。
“你……”江时予话还没说完,路枭就突然偏头吻了上来。
江时予脚步猛地顿住,停在原地,享受着这一吻。
他们刚好停在了一个没有人经过的地方,晚风轻轻拂过,路枭的发丝稍稍蹭到了江时予的脸上。
江时予感觉痒痒的,想往后避一避,但又舍不得这一吻。
和平时的吻不一样,这一吻更多的是温柔,情如柔水,轻盈,柔软,湿润……
路枭手捏的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插灭的,总之亲完之后,江时予除了有点发晕,脑子乱乱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就连步子都有点晃。
路枭走到他身旁扶住了他,笑着说:“回去再晕啊,摇摇晃晃的你。”
“没办法,”江时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把手勾到了路枭肩上,说,“你长得太帅了,一勾我就脸红心跳的。”
这一条路平时没多少人,只有几辆小车会时不时地跑过去,不会因为路边有人而停下。
路枭啧啧地说:“我刚刚好像有话要说来着,见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时予愣了愣,问:“我什么眼神啊?”
“就……”路枭思考了会,说,“看着我,内心翻涌,眼神呆滞。”
江时予偏开头笑了几声,然后就停不下来了,一路回家都在乐。
“去我家吧?”路枭问着,看向还带着笑容的江时予,“你家全是烟味。”
“现在应该散得差不多了。”江时予说。
“去不去啊?”路枭啧了声。
“去。”江时予说。他既然决定了习惯,就绝不能再去逃避。
“走!”路枭开心地蹦向了单元楼。
到家门口的时候,路枭突然发现门没锁。
他皱了皱眉。
自己不可能忘记锁门的,那就只能是有人在家。
输入指纹推开门之后,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个人。
“爸?”路枭皱眉喊了一声。
路明正在沙发上假寐,听到动静后掀起眼皮往门口看了眼。
“哟,回来了?”他眯眯眼,“还带了朋友?”
“叔叔好。”江时予叫了声。
光是站在门口就闻到了烟味中夹杂着酒的味道。
江时予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你先去我房里待着。”路枭扭头小声对江时予说。
江时予嗯了声,照做了。
看着江时予进了房间把门关上后,路枭喊了声:“爸……”
他刚一开口,路明就猛地把茶几上的茶杯全部往地上一扫。
一堆小茶杯瞬间琳琳琅琅地碎了满地。
路枭面色瞬间一沉:“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发疯?”路明冷笑了一声,嗓子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我就是疯了怎么了?怎么了!”
他“噔”一下站了起来,又一脚踹翻了一旁的桌子。
“坐下!”路枭大吼了一声。
路明一顿,瞬间用手指向他,大喊道:“你他妈凭什么吼我?你不过是个贱/种!贱!”
路枭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说你贱!”路明又踹了一脚茶几。
“谁贱?谁贱了?我出生在这是我的错吗!我同性恋是我的错吗!”路枭猛地拍了一巴掌墙。
“你闭嘴!”路明拎起茶壶朝他扔了过去。
路枭避开了,看着碎在地上的茶壶,和从壶里洒到地上的茶水,里面应该是还有满满一罐的。
他冷笑了一声。
“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怎么有脸说!”路明抄起了手边的抱枕,扔向路枭。
“我怎么没脸说!”路枭瞪着路明,“张玲当你面出轨你都没说什么,我同性恋怎么了啊!”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你居然有脸说,有脸说!”路明喊道。
“喜欢男人,你恶不恶心!”他又踹了一脚已经倒了的桌子。
恶心。
这是路明第一次用这个词骂他。
知道他是同性恋的那天,哪怕是发了再大的火,也没有用“恶心”这个词。
在路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路明突然转身走向了路枭的房间。
路枭瞬间瞪大了眼,冲上去拉住了他。
“神经病啊你!”路枭骂他。
没等路明开口再骂,房间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路枭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
“叔叔,”江时予探了个头出来,看向一脸愤怒的路明,说,“要不我给您个建议吧。”
“江时予?”路明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满是震惊。
“要么,给你儿子道歉,要么,从这个屋里出去,”江时予的语调非常平静,“我不是你儿子,我爸的德性你也知道,我和他一样,打人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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