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玩到苏珩要去用晚膳的时间。
“我该走了。明天我还要去看比试,就不和你下棋了。”她说道。
“嗯。”李清歌乖巧地点点头。
“不过明天你不去看比试吗?”她好奇得问道。
“可能会看的,我也说不准……已经看了大半月有些乏了。而且……”少年说着,有些犹豫。
“而且什么?”她继续追问。
“我想找人比试一下。剑修不拿剑,总是看别人打架,让人心痒难耐。但是演武大会又禁止私下约战。实在是有些可惜。”
听着他无奈的语气,她回应道,“我可以和你打。过几天比试结束。我师尊还会再在这里呆上几天。到时候你要是还在,你来找我,我同你比试。”她笑容明媚,说道。
听到她的话,少年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欣喜得说道,“谢谢你”。
“咱们交换一下传音契印吧。到时候你喊我就行。”二人交换了契印,苏珩便在李清歌的目送下愉悦地离开了,她走时的步子也轻盈活泼了许多。
直到几天后苏珩败在了他的剑下,她没想到,李清歌外表温和人畜无害,真正的战斗中竟然如此狠辣。他的剑法凌厉,甚至比她的师兄还要可怕。他的每一剑都带着惊人的速度与力量,竟能够劈开她全力一击的冰焰。而她唤出的强大冰龙与数道卷着冰刃的如暴风雪一般的龙卷,都能被他如鬼魅般躲开。
这可都是她的绝技,怎么会这样!
还有他的剑,剑气如同破空的闪电,撕裂长空,剑意激荡,她凝出的冰墙也不敌这凌厉的剑气。他的力量不仅仅是来自剑法,更是带着无形的剑意,他剑锋所指,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这来自于剑修而是来自于对天道法则和剑道本质的理解。
一战终了,她跌落在地。
“你没事吧。”李清歌急忙跑过来搀扶起她。“对不起,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你没有受伤吧。”
苏珩摆了摆手,冲他笑了笑,“没事的”。他的招式在突破了她的防御之后已然卸了力气。
虽然如此,她还是沉浸在刚才的斗法中。没想到眼前这与自己同龄的少年对剑意已经有了这样的领悟。“我真的太过大意了?”原本在北境,她自恃有过人天赋,十岁时便能收服冰焰,操纵冰火这两种截然对立的元素。修炼速度在门派中也是数一数二。
没想到离开师门,竟然见识到如此多的天赋异禀的修真者,若是李清歌的师兄,她还能安慰自己是修为上有所差距,可眼下,面对同龄又同修为的李清歌,她无法再用境界上作为借口。
她低下头,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输了。尽管她竭尽全力,仍然无法阻挡那一击的攻势。
不过她的性格才不会就此认输。遇强则强,她并不会因为几次的失败而挫败。这次东陆之行让她真切的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的修真界,各个门派藏龙卧虎,奇才辈出,单凭天赋,可能已经无法让她走得更远。还需要回去持之以恒的修炼。
遇到这样的对手与朋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这剑意,你真的是筑基初期吗?”她笑眯眯的问道,有些不可置信。
少年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嘿嘿,如假包换。”
苏珩楞了楞,嘴唇微动,想到了什么,然而话却卡在了喉咙间。
“你身手这么厉害,如果参加大比,也有望拔得头筹,为什么没有参加啊?”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按照他的修为和剑道水平,若是参加大比,绝对有机会脱颖而出,在众多天之骄子中有一席之地。
“呃……名额有限嘛。”他这句话却带着几分无奈。
当晚,苏珩和同门聊起与他比武,但落败这件事,却听到的一些故事。
原来李清歌出自中州李氏,那是盘踞一方的修真大族,据说李氏和中州几大宗门都渊源极深。但是他却来了东陆,拜入了玄天宗,当时便惹得李家不悦。在演武刚开始没几天,便撞上了李家嫡系的李泽昊,李泽然。他们见到他,当场便骂他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野种’。
“他们骂得真是难听,当时我都觉得两边快打起来了,连灵气外放都压不住。”师兄说道,神情带着一丝无奈。
“我也遇到过一次,”师姐接着补充道,“他被骂了也不还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听到这些,苏珩大概能理解李清歌为什么不喜欢看比试了——一个人窝在角落里下棋,能避开麻烦的人和事;也能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想找人打架,或许那是他排解愤懑的一种方式吧。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世和故事,总有无法向外人透露的苦衷,后来她也并没有追问他这件事。
几日后,她要随同门回到北境时,作为分别的礼物。她用灵纸,叠了个纸鹤,送给了他。她也没想过为什么这样做,大概只是一时兴起,灵光一现的主意吧。
然而她当年不经意送出的礼物,却在若干年后,仍然被好好保存着,摆在他床边。
那一个月苏珩交上了很多朋友,互相添加了传音玉碟的通讯方式,彼此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各奔东西。大家来自天南海北,短暂得相聚在一起,虽然有说有笑,谈天说地,充满了少年们的风发意气,也终究是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然而,与李清歌的关系却截然不同。但是她与他的玉碟传讯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她未曾想到,当初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默契的朋友之一。
她修炼之余喜欢看话本和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他则迷恋阵法和各式棋类。两者爱好并无交集,但他同她聊天时,却有着十足的耐心。他会认真听她讲的每一个故事,在精彩的地方与她附和。
修仙之人往往专注修炼,耐得住寂寞,习惯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有时闭关就是三年五年,期间许多人与外界几乎断绝一切联系,清心寡欲,不闻世事。所以苏珩一开始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打扰了他,他完全可以不必刻意迎合她。
不过后者一直坚持,他很喜欢听她讲最近发生的事和各种形形色色奇异的故事。他很开心,她会经常找他说话。既然李清歌都这样说了,苏珩想着,她也不再有所负担。
于是,两个人的关系日渐亲切起来。
苏珩后来才知道,他可以一边听她讲话,一边干各种事情。修习法术,琢磨的剑阵的同时,还能附和承接她讲的话,一点也不耽误。她不禁感慨,起码他的分神术练的真不错,能如此一心二用。
不仅如此,偶尔她会和他通过传音对弈,就像曾经两人在一起下棋一样。通过传音的对弈,更像是彼此招式战术的交流。每一次传音的切磋对战,在见招拆招之间,都给了她新的灵感——从东陆到北境,两地的战术、机关布局、法术招式风格各有差异,让她每一次都能学到许多新鲜东西。
不过二人间的这个游戏并没有玩很久,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苏珩日渐在门派中崭露头角,成为了年轻一代的翘楚。随着被赋予的期待和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她也逐渐被更多的事务牵绊,无法像从前那样,坦然与他分享。
她知道,那些无意间流露出的对战经验,有时也许会涉及一些门派的机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毕竟,这些招数法术,甚至是战术部署,可能就是宗门未来应对敌人的重要手段。
她心中暗自警惕,“万一哪天决战时,真遇上个对我套路了如指掌的剑客怎么办?”
加之愈发繁忙,她便减少了与他的联系,只是偶尔还会问候一下,她也没有再见过他,直到她二十一岁突破金丹之后。
随着她突破到‘寒霜诀’的第三层,便更加自如的够控制和驾驭寒冰之力,她可以将周围的气流冻结成冰雾,隐匿于其中。而她的冰焰在这几年的不断修炼下,更为坚韧与霸道。寒冰与烈火结合,她能瞬间凝聚出炽热的冰焰剑,而她的冰晶,看似寻常,却能突如其来爆发出强大的火焰,吞噬敌人,冰火交织。
接着她顺利突破金丹,身体和灵识都得到了显著提升,体内的灵力更加丰盈,对力量的操纵也更上一层楼。她曾骑乘师门的寒冰麒麟,在雪山间疾驰,纵横飞跃。之后顶着严寒风雪攀上了极北最高的雪峰之一,采摘千年雪莲和罕见的冰蚕。
这些年,她从北境的冰雪中长大,看遍了这里白雪皑皑的景色。连绵的巍峨山脉,终年积雪。不化的寒冰形成了许多万年不化的冰川,她也曾在上面走过,喝过那冰隙缓缓流下的汩汩清水。北境只有冰雪,群山之中只有苍劲的松柏耸立。
她想去更远的地方游历。去南边的大陆上走走,听说,那里有些地方一年四季如春,温暖宜人;而有些地方却酷暑难耐,严冬刺骨,但她只在话本上读过,自从年少时曾经去过的一次,之后她便鲜少踏足北境以南的大陆了。据说,南方,有许多比北境国都更大的都城,城中的夜晚如同白昼般明亮,繁华锦绣,歌舞升平。
她凭借金丹修为,接下了前往东陆打探梵天宝镜的任务。于是,她告别了师尊和师兄妹,再度踏上南下之路。
临行时,她特地让李清歌为她推荐了天启城和玄武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和小吃,“辟谷?辟不了一点。”她心想。
不过,出于谨慎,她告诉他,此行她是为了替小师妹寻药。这些年中州东陆频繁出现了许多魔族探子,北境与南边的关系日渐紧张,剑拔弩张,局势动荡不安。更何况,她这次下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打探天阶法宝踪迹,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或是盟友,谁也无法预料。不知道李清歌这个老熟人接下来是敌是友,多防备一点也不为过,她这样想着,心中暗自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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