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衙门算是大获全胜,抓了十三个人贩子,还有几个弄错的,放了。
一直忙到半夜,衙门才处理完所有走失孩子的事。傅文清坐在案桌后,沏了杯浓茶。
“听衙门的老官吏说,每年京城举办灯会,城里都要丢失许多孩子,这些人贩子都知道灯会人多易走丢,每次都趁乱拐走大批孩子。这一次我们算是把城里的人贩子抓了个七七八八。等那些人审出同伙,再把这些人贩子一网打尽,未来一年京城都能安定许多。”
“珞儿,你今晚这法子不错,回头我让白原整理出来,让衙差们照着联系,以后也能用得着。”
白原是新到任的司法参军事。之前一直丁忧在家,没能启复。日前傅文清在朝堂上哭诉衙门人手奇缺,从各衙署要人,后来白原就自己找上门了。
傅文清让李松泉调查了此人情况,又亲自考察了一番,便去吏部点名要他。
吏部正因为他在朝堂发作,而不敢得罪他,因此白原很顺利地坐上了司法参军事的位置。
傅宁珞闻言并不开怀。
“爹,还有三个走失的少女没找到。这个时辰,可能已经被拐带出城了。”
傅文清叹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三个少女是最早丢失的,衙门接到报案晚了一个多时辰。”
“放心吧,爹已经派人继续找了,城门口也还在查,希望他们还没出城。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傅宁珞也知道事无尽善尽美,衙门还没放弃,还是有很大几率找回人的。
她准备回家。
“等一等。”傅文清叫住她,从桌下拿出一个匣子递过去,“爹不是还欠你一双羊皮靴吗?咳咳咳…”
今年天气异常,正月十五日了还冷如冰霜,傅文清熬了半宿,有些受凉了。
“爹,您注意别受了寒,要是倒下了,衙门的一摊子事还得您带病处理。”
“爹省得的。这双靴子是陛下赏的。”
“前日大理寺冤枉你,回朝堂后,陛下问我要什么赏赐。我帮你要了一双羊皮靴。原本想着办完差事回去给你,谁知耽误到现在。”
傅宁珞打开匣子,一双精致秀气的上等羊皮靴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爹!女儿太喜欢了!”
虽然是父亲欠她的,但她依然很高兴。
欣喜得抱了一下父亲的手臂,抱过匣子就蹦蹦跳跳出去了。
想着师兄受伤咳嗽的事,又跑去衙门伙房。
今日衙门的人都忙着抓人贩子,伙房的人都没能按时回家,在厨房给忙碌的大人们做夜宵。
傅宁珞摸到伙房,那些人也不敢给她吃的,只指着一篓馒头示意她自己取。傅宁珞今夜吃饱喝足,哪里饿。问伙房的人要两个雪梨。
雪梨是水果,不含在饭菜内,伙房的人乐意卖她一个好。
拿了两个雪梨,傅宁珞对伙房的大娘道:“天寒地冻,大人们都累坏了。我听到衙门里许多人都在咳嗽,你给大家伙炖一个雪梨汤。方子我写给你,差的药材让人去抓,我这方子可是神医送的,能止咳润喉,还能驱寒。”
伙房大娘听到“神医”便大喜,捧着她给的方子如获至宝,又送了她几个雪梨。
反正是衙门出钱买的,不用大娘自己掏钱。
傅宁珞喜提一篮子雪梨,抱着自己父亲送的礼物回家。
去厨房取了一盆炭,探望了已经回家的许涟和已经休息的徒弟,得知街上刚乱起来,许涟就回来了,便安了心。
提着炭盆和熬雪梨汤的盅,傅宁珞回了书房。
“师兄,你看!”一进书房,傅宁珞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唯独留下那父亲给的礼物,打开给躺在书房榻上的师兄看,“我爹送给我的。”
卢景生正在看她书房里的书,闻言看过去。
“羊皮靴?尚衣局做的?”
傅宁珞黑亮的大杏眼扑闪扑闪,捧着靴子凑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是尚衣局做的?”
“上面的刺绣是尚衣局独有的技艺,还有这羊皮,是御用之物。咳咳咳…你父亲应当不会为了你去求人特意做一双羊皮靴,所以大约是陛下赏赐的吧。”
傅宁珞服气了。
师兄出自名门望族,见识不凡,能一眼看出御用之物。
师兄就是师兄,总能让她心悦诚服。
傅宁珞把靴子放到一边,给他把脉。
“你一个大侠,怎么会受伤?打架了?还是摔了?”
他不肯说,傅宁珞拿他没办法,让他脱了衣裳查看伤势。
怕他冷,从自己闺房抱了两床被子来,一床铺在榻上,一双给他盖,打算今晚就让师兄在书房将就一晚。
总不能让受了伤的师兄一个人去住客栈。
弄完这些,又把雪梨放在火盆上炖着,卢景生对在书房煮东西很有意见,认为污了书房。
傅宁珞:“不在书房煮,我难道要去厨房守着?只让你将就一夜,我自己都不嫌弃,你还嫌弃上了。”
卢景生一边脱掉衣裳一边看着地上的炭火,“京城的银丝炭总是供不应求,你们入京晚,竟然还能买到这样的好炭?”
“买不到。前日有个贪官被抄家,我去那贪官家把他家的炭都拖了回来,才五两银子,一大车。家里用不完,还给邻居们送了一些。”
卢景生差点喷笑出来。
“谁家衙门炒家让你把银丝炭都买走了?自己送人情岂不是更好?”
傅宁珞:“年后京城天寒地冻,炭火不足,僧多肉少,户部的大人们拿着也是烫手山芋,送了这家,那家没有,得罪人。国库不丰,陛下也勤俭,东西入了国库和陛下的私库,哪里还有户部的份?好歹我买回来,多出来的银子能填补国库,也算帮户部减轻压力了。”
她采购家具和炭,花了一百多两。这银子在权贵眼里不值一提,但给了老百姓,能解决他们许多困难。而户部的人还指望那一百多两银子给她父亲春耕筹备做添头呢。
“我们办蓝田县案子,缴获赃款总共数千两,都入了国库,缓解了户部给京城外百姓春耕的拨款,户部挺喜欢我爹的,就卖了个好给我。”
“我看你这趟京城没白来,对官场之事竟然也能说出一二来了。”
傅宁珞将一盅雪梨放在炭火盆的三脚架上烧着,卢景生也把衣裳除尽。
师兄妹两人素来亲近,傅宁珞又学过一些皮毛医术,上药包扎,做点滋补的汤汤水水不在话下,以前卢景生受伤,大多都是她照看。
然而当她师兄退下衣袍,露出精壮的腰背时,她还是下意识避开了视线,脸颊飞起一片红霞。到底一年没见面了,她又长得了一岁,不比小时候不知羞。
傅宁珞臊红了脸,但这种扭捏也只是片刻,很快她就重新反应过来,强撑着移回目光。
她兄背上好几处淤青,腰上红肿了一大块。瞧着是摔伤。
“你好歹也是一代大侠,怎么会摔成这样?”傅宁珞伸出食指戳了戳其中一道青紫,看起来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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