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涧素:“其实王姑娘跟着王家父子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或许对王家父子有气,但有王家父子照顾,她会比其他无依靠的女子过得更顺遂一些。”
傅宁珞不置可否,只是道:“等明日我问过她之后再作定论。韦大人,我替她们谢谢你。”
韦涧素就无奈地瞧着她道:“好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你八成又在心里说我不知人间疾苦了。”
傅宁珞可不背这样莫须有的指责,她是真心道喜的,可惜韦涧素被她讽刺过太多次,不肯相信她会真诚夸赞他。
两人相视一笑,王婆子拿了傅宁珞私藏的茶叶来,傅宁珞便笑着邀请:“韦大人若是不嫌弃,试试我的茶?”
“偷得浮生半日闲,那韦某就在姑娘这儿试试姑的好茶。”韦涧素欣然应允。
白术难得见自家公子兴致这样好,笑着退下去了,不再打扰他们。
两人移到榻上,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傅宁珞伤还没好,腿上盖着一张毯子。
作为伤员,韦涧素再不懂怜香惜玉,也不好让她动手,于是亲自动手烹茶。
小桌上有王婆子准备好的小炉子、茶壶,茶杯等一应烹茶的工具。韦涧素打开茶罐,看茶饼色泽鲜绿,形而不散,罐盖打开时,有一股淡淡的沁香。
“好茶。”
“你还没尝呢,就知道是好茶了?”
“有些东西,观其形,闻其味,便知其好坏。”
傅宁珞笑眯眯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茶是好是坏,是别人送我的,我只喝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韦大人,你是第二个人喝到的。”
韦涧素笑了:“是我的荣幸。”
两人安静下来,韦涧素烹茶,傅宁珞就静静地看他烹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如同写诗一样写意美好。
傅宁珞和韦涧素相识这些日子,只觉得他严正,一板一眼,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好接近。
但此刻却被他认真烹茶的样子吸引。
世家子弟养出来的风华果然是让人赏心悦目,极好的享受。
“傅姑娘,请。”
傅宁珞含笑接过韦涧素倒给她的茶,浅浅抿了一口,咂摸了一会儿。
“比我自己烹的好喝一些。”
韦涧素不禁笑了,自己也倒了一杯缓缓品味,一杯小小的茶水,他细细品了许久。
“香气清雅,滋味甘甜,茶中珍品。傅姑娘觉得我泡的尚可,下次我带了好水,再品此茶可好?”
“嫌弃我家的水不好啊。”傅宁珞摇摇头,放下茶杯,“我不懂茶,你要是喜欢,装一些去便是。”
韦涧素默然看着她片刻,面对那坦诚清澈的笑容,他点头:“那等我回去,再给姑娘送些好茶,好水。姑娘可以和喜欢的朋友一起试试用不同的水烹出来的茶味道有何不同。”
傅宁珞对茶并无太多喜好,也烹不出好茶,师兄曾经说过她在茶道上是榆木,还不懂茶的滋味。
但她的师兄却是个爱茶之人。
“那就多谢了。”
不知师兄何时会再来找她。
正要说话,王媒婆的孙女来禀报,说有两位王姓和赵姓公子来探望她,傅宁珞忙让请进来,又让王丫丫去隔壁院子叫陆大。
她认识的王姓公子和赵姓公子只有王诘和赵有司。
她和赵有司借了国子监的书给陆大,赵有司上门探望她,陆大理应向他道谢。
韦涧素见她客人多,而她院子里的下人又极少,盘算是否告辞为好,傅宁珞笑道:“韦大人若是不介意招待不周,便随意些,我院子里的下人不多,但自有人去招待他们。我一个姑娘,也和他们读书人说不到一块去。”
傅宁珞的小书房很宽敞,除了两个书架,只有一套桌椅和一张宽大的塌。
上午她刚让王婆子按照她的吩咐把她的书都摆在书架上,此刻才不至于光秃秃的让人看了笑话。
塌摆在窗户下,窗户朝南,光线极好。
缺点就是天气严寒,开着窗户吹风太冷。
因此傅宁珞只开半扇窗户,屋内摆了火盆,她自己裹着披风坐在塌上招待人。她是伤员,便是失礼一些客人们也不会在意。
果然,赵有司和王诘相携来探望她,并不在意屋内简陋,王婆子带着孙女上了瓜果点心,在门口候着,不多时,陆大安置好弟弟,来了傅宁珞书房招待两位客人,特意感谢赵有司借书之恩。
三个读书人能聊到一块去,傅宁珞让王婆子从家里库房搬来一个屏风,两厢隔开,他们谈论他们的诗书,傅宁珞和韦涧素说闲话。
韦涧素脚伤刚好,又刚忙完娇女楼的案子,得了一日的假期。傅宁珞和他聊周冒案子的事。
这几日他们都忙着少女失踪的事,无暇分身顾及其他。
早晨从徒弟那里得到了周冒之死的新线索,此刻忍不住再次关心这件案子。
“不知周冒的事可有进展了?”
先前和韦涧素一起查少女丢失线索时,她请韦涧素查探宫中玄女瓶、周冒来历,吕玄直救人和祖籍的事,时间过去多日,不知是否又调查出新线索。
韦涧素放下茶杯道:“这几日忙着娇女楼的事,还未来得及整理脉络,不过昨日我已收到消息。”
傅宁珞也放下茶杯听他说。
韦涧素见她如此喜爱查案,不由笑了一下。
“先说玄女瓶的事。”
“据调查,玄女瓶是钧州钧瓷县的县令池郄十多年前所献,彼时还是显中宗在任,池郄献瓷有功,升任钧州功曹参军事。”
“白术派人去钧州查,那个烧瓷的匠人是池郄名下瓷窑的工人。”
“大约十二年前,那人烧出乳光瓷,后有擅画者留下一玄女画,他们将画复绘在瓷瓶上,烧成了非玉却胜似玉的如玛瑙一般的玄女瓶。”
“此瓶质地温润优雅,灵动纯净,且其上的玄女活灵活现,如同真神。池郄见其如获至宝,为了前程考虑,献给了显中宗。”
“显中宗见之欣喜,大为奖赏了池郄,从此钧瓷大受贵族追捧。”
“那烧瓷的匠人可带回来了?”傅宁珞想问问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玄女瓶。
此事可能只有烧制玄女瓶的匠人清楚前因后果。
韦涧素摇头:“那匠人早在十多年前就病逝了,现下是其他人在依照他留下的方子烧瓷。不过手艺却不如那匠人,再也烧不出玄女瓶那样美的瓷器了。”
那玄女瓶的事只能找师兄父亲的朋友吴先生问了?
傅宁珞想着何时去找师兄帮忙打听,希望师兄还没离开无为庄。
傅宁珞:“吕家的事呢?”
“吕家是新郑人。但据派去的人调查,他们是十年前搬到的新郑县城内的。至于他们以前的故籍,他们说是在新郑的一个山里避居,大理寺的人去查了他们说的山里茅草屋,确实查到了。”
傅宁珞若有所思:“他们一个山里的村民,为何会忽然搬到县城?他们靠何生存?我听——”
傅宁珞看了一下屏风那边高谈阔论的三人,见他们美注意到这边,才压低声音对韦涧素道:“我听赵有司说,吕玄直曾经言说自己家是耕读之家。”
韦涧素见她小心谨慎,不愿透露案情的样子,眸中闪过笑意。
“无需如此,此事赵有司应当也知晓了。”
“啊?”傅宁珞下意识坐直身体。
赵有司如何知晓的?
韦涧素提醒道:“你忘了,吕玄直的尸体还停在赵家庄子上,吕家昨日已经来人想带回吕玄直的尸体,只是案子还有些疑点,我让他们暂住京城。”
傅宁珞顿时笑了,“韦大人,做的不错。”
韦涧素:“…”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夸赞了,这感觉实在有些奇特。
傅宁珞没注意到他古怪的表情,催促道:“快说吕家为何能从山里搬到县城里,他们又为何搬家?”
韦涧素:“据吕家夫妻说,他们以前在山里过与世无争的日子,虽然日子清贫,但也自在。”
“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需要娶亲,小儿子,也就是吕玄直为人聪慧,他们不愿意耽误了大儿子和小儿子的前途,就从山里搬到了县城。”
“至于家业,是他们祖上存下来的,据说他们祖上也富贵过,只是为了避祸搬到了山里。”
“下山后,他们置办了田地,送两个孩子去念书。”
“不过他们长子当时年长,已经过了念书的年纪,于是只上了几年私塾,便回家打理产业了,倒是小儿子一路被先生夸赞,所以他们才让小儿子来京城备考,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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