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次日上午，平原君带着大批金银珠宝出使魏国。

阿元跟公子煜依旧被人严密监视，一举一动都被那些手拿竹简的暗探记录在册。

之前熟悉的人对二人都避之不及，他们小日子虽然清苦一些，但也不是没有盼头。

“嫁给在下，委屈公主了。”

深夜，周遭十分寂静，事后，阿元躺在塌上，闻言美眸看向一旁的人，心里有些酸涩。

良久之后，她嘴唇动了动：“公子，您也是楚国公子。”

按照身份地位来说，二人没什么不配的，都是皇族血脉，眼下公子煜算是碰到了事，所谓夫妻一体，患难与共，阿元私心里并未嫌弃他。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一千道一万，即便当初她没嫁给他，嫁给了赵国某位贵族，亦或者是其中一个大臣，阿元也不敢保证，她的日子就一定会比现在好。

朝野之中，千变万化，她从前没少听过，有臣子因为触怒父王，前一秒还立在朝堂上，风光无限，后一秒直接被烹杀，更有甚者，还会被夷三族。

他眼下虽然是质子，但身份使然，一时半会不会死在这异国他乡。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回到母国更好。

她可以随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即便他不能当楚王，但他公子的身份，让他偏安一隅总是没问题的。

前路漫漫，阿元更多的也是迷茫，事情未必会朝着她预期那般发展，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期许。

要知道公子煜本人武功才学亦是极其出色，之前在学宫读书，阿元没少听先生夸赞他，她的那些兄弟们，说实话也都不如他。

他年轻俊朗，才学斐然，文武双全，嫁给他，她真的没觉得委屈，变故来的突然，但她相信，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化解这个危机。

公子煜闻言心里一动，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这也给阿元带了片刻的安全感。

他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前路艰险，困难重重，但他相信自己，他一定能跨过去。

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公子煜并未言语，他双眸异常明亮，意识也很清楚，这一夜，他未眠。

翌日上午，齐国质子公子寻，穿着一袭银色锦袍，带着两个奴仆造访。

“坐吧。”

公子寻跟公子煜年岁差不多，二人关系好一些，有客人造访，阿元打了个招呼后，便跟着芙蓉去了厨房，准备饭食。

这公子寻自然也不是空手来的，他命人带了两大袋的楚国大米，还有一头已经宰杀过的山羊。

公子煜看了一眼阿元，之后她就带着芙蓉去厨房了。

“你可知道，如今赵国朝堂上，那些朝臣们纷纷进言，让赵王杀了你，以平民愤。”

公子寻说到这，有些焦急，他真的怕，赵王若是听从了那些朝臣的建议，那这位好友可就惨了。

即便他武功再高，但单枪匹马的，如何闯出这戒备森严的赵国都城，即便跑出去了，必然会被全国通缉，母国，他怕是更回不去。

“你好歹也是一国公子，眼下住处却如此寒酸，这赵国，赵国……。”

进门后公子寻便四处打量这个小院，虽然收拾的很干净，比起他们之前出的宅院，确实狭小破败，他眉头紧皱，话未说完，但公子煜多少也猜到了。

好友是心疼又怜惜自己，可他也不过是一个质子。

公子煜闻言并未说话，日子在苦，他也不会不要自己的性命，活着才有一切。

“日后这地方，你要少来，并非是我不想见你，这对你也不太好。”

公子煜嘴唇动了动，有些事情他心里有数，赵王不会轻易下旨杀了他的，但若是这公子寻眼下跟他来往过密，帮助太多，恐怕也会影响到他在赵国的生活。

“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但眼下情况真不乐观，这赵国丞相余熊跟赵王建议，杀了你，好在赵国宗室那位长辈，平原君，在赵王面前，暂时把你保下来了。”

“具体怎么说的，我倒是不知道，但赵王既然还没动作，想来也是听了这位平原君的话，这其中说不定也有你妻子的缘故在。”

公子寻说完看了一眼厨房，阿元怎么也是赵国公主，虽然人微言轻，也不得赵王喜爱。

但平原君是宗室长辈，多少还是会照顾一下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公子煜并未开口戳破，他总觉得这平原君心里必然在思量别的事情。

他眼下是无法探听到赵国朝堂的消息。

“楚国形势变化很大，你放心，我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咱们都要好好活着。”

“此番我前来看你，一来是给你送些东西，二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要回齐国了，也是来跟你道别的，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

公子寻说完，低下头，原本他没必要跑这一趟，明日他就要走了，可他这几天夜晚辗转难眠，都在思量，之后还是来了。

公子煜之前也帮了他很多，在异国他乡，二人互相扶持，一起打气，自然也是有些感情的。

他不能不道而别，那也太无情无义了。

“如此甚好，你要保重，咱们有缘还会再见。”

公子煜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一点羡慕，齐国地大物博，繁华富庶，如今的齐王又很仁厚，公子寻为质子多年，对于齐国来说，也是有功的。

他也没什么威胁，回了母国，日子肯定差不了，即便不会被重用，但肯定能过上安稳富贵的生活。

“咱们一定会在见的。”

公子寻说到这，心里有些难受，趁着公子煜不备，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内里塞着几块金子，还是很有分量的。

“收着吧，我要走了，也用不到了，你拿着正好，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打点用。”

公子煜原本想拒绝，可听到最后一句，他点了点头。

眼下生活穷苦，他已经算是身无分文，也无法做到像那些大儒所说的那般，视金钱如粪土。

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阿元跟芙蓉一起，熬了一锅粥，烤了半头羊，烤熟的羊肉被二人切成小块，撒上盐巴，切成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碟子上。

“用饭吧。”

“好。”

眼下讲究一些的人家，用饭大多都是分餐，每个人吃饭都有自己的碟子碗筷，放着属于自己的食物，并不会一大桌人坐在一起，吃着一盘菜。

“我送你出去，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时，勿要记挂，千万要保重身子。”

饭毕，公子煜看着公子寻，低头嘱咐。

“放心吧，等我回了齐国，我想办法让我兄长帮你，不行让你去我们齐国，齐楚多贸易，想来如今楚王也不敢得罪我兄长。”

公子寻想到这，忽然有些激动，公子煜闻言一笑，点了点头。

“保重。”

临别前，公子寻又回头抱了抱他，随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里，目送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直到看不到，他这才转身回去，关上了门。

或许这一别，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但二人都不会忘记彼此，多年的情谊也不会随风而散。

院子里，阿元拿着绣棚做绣活，她在厨房隐约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公子寻她也认识，没想到他要回去了。

可自家夫君，想到这，她不免有些挫败，之后又安慰自己，迟早的事情。

阿黑依旧在守门，芙蓉在厨房，公子煜坐在妻子旁边，许是百无聊赖，看着她做绣活，眼睛一眨也不眨。

“好看吗？”

“夫人做的，自然是最好看的。”

阿元闻言一笑，心里畅快了不少，再难，也要往前看，往前走。

此时，楚国都城

王宫内，年轻气盛的楚王跪坐在王位上，身穿一袭黑色华服，头戴冠冕，看着下首的臣子们，心情十分愉快，这些臣子都是他的心腹。

“你们说，赵王何时会要了我王兄的性命，咱们坑杀了赵国上万百姓，寡人怎么觉得赵王至今还是无动于衷啊。”

“他怎么还没有赐死寡人的那位兄长啊，难不成是畏惧我楚国，担心寡人以此为借口，发兵攻赵？”

楚王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眸充满忿恨，若是公子煜真的站在他跟前，他必定要杀之以绝后患。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臣也觉得赵国国王肯定是怕咱们楚国，不敢动手罢了。”

“是啊，大王，不过您放心，臣听说，赵国那边朝臣们百姓对此都很愤怒，您还需等上些时日，赵王不可能违逆这些人，大公子迟早会人头落地。”

“寡人真的等不及了。”

楚王说到这，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面色也有些复杂。

回忆起父王去世的时候，他心里怎么也过不去那一道坎，原本他早已经是楚国太子，楚国上下谁不知道，都等着他继位。

那时候，他也没想要把这位兄长怎么样，毕竟，他已经是他国质子，无兵无权没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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