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桓王归京

太和四年,桓王要从边疆回来了。

驻边主帅归京,本是一桩好事,说明近几年边疆无恙,天下既然太平,总归是利国利民的。

京中热热闹闹地庆祝了好些日子,处处张灯结彩。

可桓王府上有一个人,却没那么开心。

此刻赖在书房愁眉苦脸的,正是桓王妃,王家九小姐,王明珠。

“我不想他回来!”王妃苦恼。

王妃身旁坐了位悠哉喝茶的年轻男子,布衣素衫,一副书生打扮,与王妃浑身金丝宝石翠围珠绕的搭配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男子抿了口茶,看也不看她,问:“为何?”

王妃小巧的脸儿上满是烦忧:“他一回来,我保准没好日子过,塞外是什么样的地界,他在军营里这么多年,必然养成了喊打喊杀的习惯,若是他稍微有点不顺心,我被活活打死了也没人收尸。”

男子淡淡道:“那桓王在军中美名远扬,又不是什么霸王恶棍,怎么满京城的姑娘都盼着他,就你不盼。”

王妃托着腮,指甲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

没等王明珠再说出些什么,男子先出言相劝:“当初是你看了画像后,非要同意这门亲事,如今人都进府七年了,再想后悔,晚了。”

王妃转转眼珠,小声可怜兮兮地道:“哥,我只是觉得,家里突然多出来个男人,有些怕。他若不喜欢我这样的......”

男子被逗笑了,抬手去弹她的脑门:“喜不喜欢要先见过才知道,白教你这么多年道理,临到阵前居然胆怯了。”

王妃一边从盘里扒葡萄干一边琢磨。

自个儿的夫君,说是大齐最有权有势的王爷,没人能反驳,说是满京城无数高门贵女的深闺梦里人,也没人能反驳,可这样的殊荣有朝一日居然能落在自己脑门上,王明珠觉得,要么是上辈子修了天大的功德,要么是报应还在后头。

王明珠往日在自己家,分外受宠,原因无他,在家排行老九,上头有八个哥哥,文韬武略各有千秋,亲娘疼爱,亲爹虽严苛,但也没过多责备,是以被养成了一副娇惯千金的模样。

娇惯千金一朝嫁入王府,本以为会与夫君举案齐眉,平淡如水地过完此生,谁想到大婚当日,契丹人好死不死打了过来,桓王作为陛下唯一能上马定乾坤的兄弟,穿着一身喜服就赶去了边关,一走就是七年。

时不时害怕自己会变为寡妇的王明珠也在恐慌中过了七年,当初对于婚姻的一腔期待也都随着时间化为了泡影,如今真的让她见到自家夫君,她甚至不晓得要做什么表情。

王明珠在期待与胆怯中徘徊了数日,桓王他总算在腊月初八前进了京。

桓王照例先进宫叩见皇帝,于是没往王府拐,算是留给王明珠一些喘息的时间。

方才率着府内上上下下仆役出街、凑在围观的队伍中偷着看桓王的王明珠,此刻正在王府自个儿房里的椅子上没形象地瘫着,身边站了个丫鬟,端着一盏热茶,主仆两个正交谈着。

丫鬟脸红扑扑的,很是激动地小声说:“小姐,咱们姑爷好俊。”

王妃同样也红着脸,不知是在溜回府的路上跑热的,还是羞红的,她接过热茶润润嗓,凑去她耳边小声道:“不俊能做我的夫君?不要小瞧了我的眼光。”

丫鬟束起大拇指:“不愧是小姐!”王妃示意她低调。

没等这对主仆再对桓王的身段表达更多评价时,府上的老管家略带激动地前来通传:“娘娘,王爷回来了。”

一瞬间将脸红心跳的王明珠打回原形。

“他怎么这么快!”王明珠顿时慌乱起来,如同个新嫁娘一般冲到铜镜前仔细整理自己的发髻钗环,还不忘问小丫鬟圆圆:“我看上去怎么样?像不像贤妻良母?”

深刻了解王妃的圆圆无奈地陈述事实:“小姐,您就算换一副皮囊,都不会像贤妻良母的。”

王明珠紧张地整理自己的着装,迈出大门前不忘掐一下小丫鬟的腰。

桓王刚下马回府,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往正殿走,身后跟着一溜护卫,端着方才皇帝的赏赐,分批往王府库房走去。

王明珠紧赶慢赶匆匆忙忙地奔到正殿内,王府其他下人早见惯了自家王妃的失态模样,皆视若罔闻,个别刚进府里的下人也随着王妃过去,想要瞧瞧这个家里的男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王明珠“咳”了两声,将衣着收拾妥当,往椅子上端庄一坐,乍一看还真有当家主母的姿态。

丫鬟圆圆偷偷对一旁熟络的丫头们挤眉弄眼,意思是:快看我家小姐多么有王妃风范。

一只金边皁靴率先迈进殿内,王明珠略带紧张地抬眼看来者,那是个怎样俊秀的男子,塞外风霜雕琢出他坚毅沉稳的风采,一对浓眉入鬓,乌黑双目中满是心思,肤色略黑,泛青胡茬布在唇上,侧脸有一道浅浅的疤,赫然一副久经沙场的将帅风范。

桓王第一眼便瞧见了抿着唇的王明珠,他不说话,自顾自地坐在距她一个桌子远的木椅上,目光紧紧粘在她的脸上,也不知心里在琢磨什么。

任王明珠看上去再怎么镇定自若,内心都早已炸成一朵朵烟花,她这辈子见过无数种类型的男子,有清俊儒雅如同她五哥的,有快意潇洒如同她二哥的,不过,所有人与眼前这位相比较,都略输了那么三分男子气概。

她脚下发软,勉强稳住激动的心,起身向桓王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桓王的目光像两只钩子,就那样牢牢地勾在她的身上,见此,便伸出一只手托起她,惜字如金道:“免礼。”

王明珠突然有些后悔,为何在京城闲了这么久,若是大婚当日自请随夫同往,就不用做七年的活寡妇了。

当日她被赐婚给桓王,京中的高门女眷都酸成了一个个醋缸子,知晓王爷在大婚当日赶赴边关,连红盖头都没掀,她又被明里暗里嘲笑了七年,如今总算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了。

管家张伯端上来两只凤头银杯,斟好酒,脸上笑出了褶子:”王爷方才说,要补上大婚当日的喜酒,正巧一会儿要进宫赴宴,喝了暖暖身子。”

王明珠诧异地看向桓王,他竟这么有心?

桓王一直落在她侧脸的目光终于偏开来,起身接过酒盏,做出了要喝交杯酒的姿势。

桓王有求,王明珠不好拂他面子,自然也站起来拿过酒盏,对方轻轻挽过她的手臂,利落地一饮而尽。

王明珠与他靠的这么近,几乎要额头贴着额头,此刻终于想起来羞涩二字,有些脸红地,也慢慢喝了下去。

入口有些微甜,倒尝不出是什么地方的酒,十分新奇,听管家张伯道,原来是塞外的好酒,王爷带回来了两坛,极其珍贵,寻常人家是买不到的。

一盏酒喝尽,殿内顿时安静了起来,桓王天生寡言少语,王明珠端着“贤妻良母”,也不晓得说些什么,成亲七年,倒像是和陌生人头回见面一般。

终于还是桓王先开的口:“府中生活,可还习惯?”

王明珠心想,太习惯了,你不回来我都就打算在这个地方养老了,她斟酌了一番,回:”谢王爷挂念,一切妥当。”

桓王点点头,两人继续沉默着。

不一会儿,宫里派人传话,请桓王夫妇进宫赴接风宴。

王明珠一脸疑惑,桓王回京关她什么事,待传话的公公走后,她悄悄与站在不远处的丫鬟圆圆进行眼神交流。

王明珠面色沉痛:圆圆,我不想进宫。

圆圆也面色沉痛:小姐,这是你的劫,迈过去,就不是劫了。

王明珠不愿意经常进宫,有两个原因。一,宫里规矩太多,吃的分量太少,二,宫里有一位华仪郡主,据说自小与桓王青梅竹马,只可惜年纪小了一些,没等及笄就眼睁睁看着表哥娶了旁人,心中自然酸涩苦楚,于是时常对王明珠进行刁难。

她每进一次宫,就会被华仪郡主叫去,明里暗里地用言语羞辱,或者硬泼脏水给她,叫她有口难言。只要王明珠在场,桌上摆的琉璃瓶就必是王明珠打碎的,御花园的荷花就定是王明珠掐断的,自己梳妆盒里少了一支御赐金钗,就必须是王明珠偷的。

王明珠这些年受了不少来自这个夫家表妹的气,可她在宫里人微言轻,也争不过这位郡主,是以除非皇后娘娘亲自邀请,她是断然不敢进宫一步的。

可她就指着王爷给自己撑腰呢,若是此番不去,就会令人以为他们夫妻两个不和,再被有心人那么一传,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她守活寡。

王明珠攥紧了拳头,去就去。

两人共乘一辆马车,王府的车驾很大,从前王明珠一个人坐的时候甚至能在里头睡午觉,而她家王爷坐进马车后,她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宽敞。

桓王自带沉默天份,马车内的气氛冷到极点,王明珠穿了加厚衣裳和两层狐裘,手里抱了个暖炉,依然觉得冷。

她悄悄看了一眼王爷,想从他的脸上瞧到第二种表情,然而什么也没瞥到。

仿佛如若此刻马车内突然烧起一把大火,这位都能不动如山、有条不紊地板着那张牌匾脸,将火扑灭。

王明珠有些无聊,听着车轮的滚动声,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的香囊玉佩。

突然,王明珠一阵头昏,她忍不住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微微的头痛,没留神暖炉滚到了地上,桓王想要凑过来看她的情况,也被一阵莫名的头痛扯回了注意力。

她眼前一黑,一头栽进对面桓王的怀里,暂时失去了意识,桓王赶忙将她接住,眼前突然也黑了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王明珠在一阵针扎似的头痛中醒过神来,她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勉强撑起身子,眼前景象模糊了许多。

在头晕目眩中,她突然觉得怀里好像有个人。

低头看过去,这一眼,把她的三魂七魄都要惊出来了。

这这这,我怎么在我自己怀里!

王明珠长大了嘴巴,赶紧看向自己的手,布满茧子的大手骨节分明,一看就经常舞刀弄枪。

再看自己的装束,金边皁靴,紫色华服,腰带上狰狞的银虎头,都昭示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王明珠此刻的心情不能单单用震惊来形容了,恰好怀里的“王明珠”也悠悠转醒,对方一睁眼,瞧见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的”桓王”,漂亮的小脸儿上也露出了几分疑惑。

王明珠她,居然和自家刚认识的夫君互换身子了。

好好写文,好好进步,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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