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琬灵披上披风:“带殿下到西偏殿。”
筑沿宫西偏殿本是留给晋琬灵的屋子,因着这是九公主在大魏的第一夜,晋琬灵担忧她夜里睡得不安稳,才守在她身边侍奉。
常宁起初觉得不妥,碰到九公主冰凉的手指,立即将公主就着被子扶了起来。
守在殿外的是大魏宫女滴子,见兆浅夫人和常宁扶着公主往西偏殿走,也追了上去。
西偏殿没人住,进门仿佛闯进了冰窖子,晋琬灵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滴子绕过她们,点了两根蜡烛,为公主照路。
常宁见她穿得单薄,问:“你不冷啊?”
滴子笑盈盈道:“奴婢身体好,不冷。”
西偏殿的床铺早已铺好,待公主坐下,烛光下她的小脸通红,晋琬灵用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殿下发烧了,快从匣子里拿副退烧药煮。”
常宁撒腿跑了出去,九公主挠着手臂。
好痒啊。
全身都好痒。
晋琬灵止住她的手,九公主的手臂上起了大块大块的红色鼓包。
滴子也凑了过来,随即惊声道:“呀呀呀!她得麻症了。”
“何为麻症?”
晋琬灵略通些医术,却从未听说过麻症。
滴子:“麻症就是会死人的病,像你们这些外面来的人,就容易染上。”
晋琬灵:“宫中的太医可能医治?”
滴子点头如捣蒜:“能!”
晋琬灵掏出手帕将九公主的双手绑起来,对滴子道:“你速去请太医。”
滴子摇头道:“宫中会治麻症的太医官居七品,奴婢只是三等宫女,请不动他们。”
晋琬灵:“你去将常宁喊回来,让她守在公主身边,我再同你去太医院。”
魏国皇宫跟个迷宫似的,滴子入宫三年也没能认路,她带着晋琬灵东走西走,竟又绕回了筑沿宫附近。
晋琬灵有些恼火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去太医院的路?”
滴子缩着脖子:“天太黑了,宫里的路又长得差不多。”
晋琬灵急得左右张望,试图在大晚上找到一个认路的人。
这一望,还真看到了。
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两个在**的人。
借着圣洁的月光,晋琬灵认出那是五皇子祁砟。
只见他将一个貌美宫婢壁咚在宫墙,一只手还扒拉着人家的衣裳。
“五殿下!”
不管了,晋琬灵大喊道。
祁砟尴尬地偏头,看到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
不至于吧?
他壁咚的是一个宫女,又不是他父皇的妃嫔。
这女人怎么走出了一种捉奸的气势?
祁砟与宫女退回正常距离:“男女之情,你情我愿,本殿下绝对没有强迫她。”
宫女羞涩地低着头:“奴婢愿意。”
晋琬灵:“你认不认得去太医院的路?”
宫女:“奴婢认得。”
祁砟疑惑道:“傍晚时太医不是来你们那儿走了个过场吗?”
晋琬灵拉住宫女的手,不容反驳的语气:“快带我去!”
祁砟长眉上挑:“无视我?”
·
起初还是晋琬灵急冲冲地拉着宫女走,走了一会后,她的体力渐渐有些跟不上,变成宫女拖着她往前走。
晋琬灵气喘吁吁地走进太医院时,推门声震醒两个打瞌睡的医官。
宫女:“太医通判在何处?”
太医院每晚有两名通判以上的太医和两名医官留守。
而面前两位身着白衣,是七品以下的医官,负责协助太医。
医官:“太后头疼,牛通判前脚刚被召走。贵妃娘娘身子不适,米通判也被召走了。”
一个是掌权的太后,一个是贵妃,两头都不好惹。
但要是哪个都不敢得罪,九公主只有命丧黄泉了。
她们初来魏宫,本该谨慎行事。
晋琬灵对宫女道:“劳烦姑娘带我到贵妃宫前。”
宫女犹豫道:“要不然我们就在这儿等米通判回来吧,冒然上门,贵妃娘娘会不高兴的。”
晋琬灵:“请姑娘带我到贵妃居处附近,我不会连累你的。”
晋琬灵今晚算是拼上这条命了。
九公主要是在魏宫死了,她也别想好活。
她已经做好硬闯贵妃宫殿的准备,没成想虎泉宫外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走过三道门,灯火通明的想来是正殿,殿外跪了一排的人,她从抄手游廊走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她。
一只玉雕花瓶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三个宫人到碎片处,跪着收拾。
颜贵妃抄起一柄玉如意,宋姑姑急忙斜着身子扑腾:“娘娘,这个不可以扔,这是御赐的,摔碎了是大不敬啊!”
颜贵妃望着满屋狼藉,碎掉的东西价值千金,但她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值钱的玩意。
屏风后面探出半个人影,颜贵妃大怒:“都说了不许人再进来!”
随即将玉如意扔了过去。
晋琬灵太阳穴突突地跳,脖子一歪,轻巧地躲了过去。
颜贵妃更加恼火:“贱婢,谁准你躲开了?”
晋琬灵行礼道:“臣妇是随朝阳公主和亲的大齐兆浅夫人,公主突发急症,不得已才上门叨扰贵妃娘娘,想请米太医去看看。”
跪在地上的米太医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然抬头,如见天光。
太好了!!
他也想走。
要不是太后下令,贵妃发病的时候旁边要有太医守着,他又怎么会傻傻地跪在这儿。
跪得再远,也有被误伤的风险啊!
颜贵妃平静了一些,冷笑道:“你们齐国公主要死了,与本宫有何关系?”
晋琬灵:“自然有关系,今夜宫中留守的太医,一位去了太后宫中,一位在娘娘这儿,太后是娘娘的长辈,臣妇只能来求娘娘。
此事这么多人看着,若娘娘不应允,朝阳公主遭遇不幸,想来太后娘娘会怪罪娘娘。”
颜贵妃一点就炸,大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宋姑姑低声劝道:“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后娘娘前几日才因为静妃那事儿罚了你,要是齐国公主病死了,太后娘娘会认为您故意跟她作对,破坏两国和平。”
颜贵妃怒道:“你还提静妃,她都那么明显地陷害本宫了,也就太后那个老眼昏花的信她的鬼话!”
宋姑姑不敢捂贵妃的嘴,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娘娘慎言,那边还跪着两个外人呢。”
晋琬灵竖着耳朵,偷偷瞄颜贵妃的神色。
气得不轻啊。
庄怡公主这么有本事,连背靠大魏第一佞臣的颜贵妃都敢陷害。
颜贵妃有狂躁症,晋琬灵已经踩了一次人家的尾巴,眼下只能安静地等着。
“你!”颜贵妃忽然指向晋琬灵。
“回去告诉你们公主,今晚本宫气消之前米太医不可能离开虎泉宫半步,以及本宫最讨厌齐国人,叫她等死吧。”
晋琬灵哽咽道:“如此......便只能让朝阳公主听天由命了。”
她转身,说话的音量不减,叹息道:“可怜殿下只有九岁,就要香消玉殒了。”
颜贵妃:“你说什么?”
“你们公主今年不是十一岁吗?”
晋琬灵又转了回去,抹眼泪:“回禀娘娘,大魏要齐国的嫡公主和亲,可要是说公主只有九岁,我们大齐皇帝将九岁幼女送出,威严何在?
便只能将公主年龄添上两岁,充作虚岁十二,留在史书上,也不至被后人诟病。”
颜贵妃的怒容逐渐消散。
宋姑姑低着声:“要是八公主能平安长大,今年也该九岁了。”
颜贵妃将宋姑姑手里的刀扇扔了出去,鄙夷道:“你们齐国皇帝,畜生一个,龟缩在宫里,把这么小的女儿送来魏国。”
“罢了,米太医,你且随她去。”
晋琬灵:“臣妇谢贵妃娘娘!”
提心吊胆的米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拔腿就跑。
米太医一眼认出九公主是高烧加上麻症,开了药方子,足足让九公主喝了三碗汤药。
米太医还没走,牛太医也来了。
“老米,你怎么在这儿?”
米太医望向晋琬灵:“是这位夫人请我来的,你不是去太后那儿了吗?”
牛太医道:“五殿下去求的太后娘娘,说大齐公主突发恶疾,太后娘娘派我来的。”
米太医不识趣地问:“五殿下怎么知晓大齐公主病了?”
大晚上的,魏国皇子为了齐国公主跑到太后宫里去,传出去免不得引人猜想。
晋琬灵道:“今晚真是多事之秋,我去太医院寻二位时,正巧碰上五殿下的人,五殿下也身子不适,想来是那位宫人回去将此事说与五殿下听。”
两位太医点了点头。
五皇子饮食不节制,还爱做些凶险之事,宫里除了贵妃,太后,就数五殿下请太医最多。
公主刚歇下一个时辰,就有人哭着敲门。
常宁睡得不踏实,爬起来快步走到门外。
阿谷赤着脚,脸上还流着血,满身伤痕地站在门外,滴子也被吓得够呛,双手抱胸看着她。
常宁:“阿谷,你这是怎么了?”
阿谷哭喊道:“常宁姐姐,让我见殿下,魏国人把我们往死里折磨,求殿下为我们做主啊!”
常宁赶紧扶她进殿,却怕她这副模样吓着公主,拿了披风披在她身上,让她在屏风后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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