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握着大魏的一半的女人该是什么样的?
在到达梧桐宫前,晋琬灵所有的假设中,李太后都是一个威严的女人。
至少要有能镇得住一众朝臣的威严。
就像那些不平凡的大人物,出生时大抵带有奇异的天象,样貌也跟普通人有所不同。
不过能当上太后的女人,大抵不会多长一只眼睛,或者有其他骇人的相貌特征。
齐国宫人安然地回到筑沿宫,卯时,晋琬灵起床洗漱。
这并非正式的拜见,晋琬灵问九公主:“殿下想跟臣妇一起去吗?”
九公主思考着,晋琬灵:“等殿下准备好了,再去面对吧。”
宫人们的事,九公主大抵了解了一些。
她的心中浮起几分恐慌,在陌生的魏宫,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更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以前在齐国时,有母后,有皇兄,可是现在她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晋琬灵。
九公主抱住晋琬灵的胳膊,额头抵着:“我害怕。”
晋琬灵抚摸过她的小脸,不置一语。
难道她说,殿下不要害怕了。
九公主就能不怕了吗?
**裸的现实摆在眼前,无处逃脱。
晋琬灵在殿外等候了一阵,一位女官传她入殿。
齐国的宫殿雕梁画柱,玉石珠宝镶嵌,奢华无比,与之对比,魏宫的宫殿,哪怕是李太后所住的,朴素许多。
就连李太后本人,也只穿了一件素袄。
她和霸气侧漏这四个字可谓毫不相干,略显圆润的脸庞透着一股和蔼之气,很难让人将她和下令虐待齐国宫人的人联系到一起。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
李太后嗯了一声:“赐座。”
宫人搬来一张兽皮缝制的矮凳,晋琬灵还未落座,只听李太后道:“你倒是护主。”
晋琬灵直起身,不卑不亢道:“守护公主是臣妇的职责。”
李太后:“做齐国的奴才,便这样好吗?”
晋琬灵:“臣妇从未将自己看做奴才。”
说完,她缓缓坐下。
晋琬灵反问她:“太后娘娘之所为,无非是想引得齐国不快,两国交战,娘娘为了自己的壮志,便轻易舍去无辜百姓吗?”
李太后冷笑:“你懂什么?等你坐到哀家这个位置,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没有一个有才干的统治者割舍得下。”
晋琬灵:“娘娘若能保证朝阳公主在魏宫的安全,臣妇愿为娘娘奔走,不费一兵一卒,让齐国献出宁州八城。”
李太后哈哈大笑:“黄口小儿,宁州一共十二城,你有什么能耐让大齐皇帝将大半个宁州拱手相让?”
晋琬灵:“朝阳公主的性命握在太后娘娘手里,臣妇不敢开玩笑。”
李太后冷笑:“一个月之内,哀家就要看到割地文书,否则就叫你们大齐皇帝来领他女儿的尸首吧。”
晋琬灵回筑沿宫简单收拾了行囊,跟九公主交代了一句话,走到魏宫正大门。
魏宫女牵着一匹马在门内等晋琬灵,在她身旁还有一个骑着棕马的男人,他带着面具,一身便衣。
魏宫女:“他负责保护你,以及为你带路。”
晋琬灵点头。
明白,这人负责监视自己。
棕马跑了出去,晋琬灵翻身上马,夹紧马腹去追。
“喂,你骑慢点。”她在后面喊。
日落前,两匹马一齐在驿站停下。
经过这几个时辰的相处,晋琬灵猜测这人是个哑巴。
他拿出令牌,指了指他自己和后面的晋琬灵,驿站的人抱歉地表示:“只有一间厢房了,委屈二位......”
那人头也不回地往里走,晋琬灵也跟了上去。
她还是有夫之妇的时候就不在意这个,更何况她现在一身自由呢。
她让小二送来厚实的被褥,铺在桌子旁边。
可谁睡地上呢?
“你看着啊,铜钱的正面朝上,你睡地上,反面朝上,我睡地上。”
晋琬灵抛掷铜板,力度没掌握好,铜板飞了出去,却正好落在男人的手中。
他摊开手,是正面朝上。
晋琬灵心中一乐。
但随即惊异地看着面具男,他的手掌上有一道疤痕,从拇指下方蔓延到食指下方。
面具将他的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甚至眼睛也遮住了一些。
她无法从面部断定他的身份。
晋琬灵问:“你是谁?”
面具男疑惑地看着她。
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否则不会有一种熟悉感。
可是他想不起来从前还在哪见过她。
晋琬灵伸手,想要摘掉他的面具,他抓住她的双手。
“不可以。”
原来他不是哑巴。
晋琬灵:“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魏楠惊。”
“你是太后的人?”
魏楠惊:“我为太后做事,但不是她的人。”
晋琬灵:“你右手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魏楠惊低头摩挲着右手的伤疤:“不记得了。”
·
齐国还笼罩在魏国突袭带来的不安中,一道李太后给的令牌,竟然让晋琬灵畅通无阻地抵达京都。
晋琬灵踏进皇宫的那一刻,禁军统领派人将消息递去坤宁宫,皇后的銮驾火速拦在晋琬灵面前。
一段时间没见,皇后比从前瞧着更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严。
“姝儿还好吗?”
晋琬灵如实道:“殿下在魏宫过得如履薄冰。”
皇后嗔怒道:“你胆敢将朝阳公主独自留在魏宫那等虎狼之地?”
晋琬灵躬身道:“娘娘,臣妇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娘娘放臣妇去见陛下,臣妇早一些见到陛下,殿下身边的危机便早一些消除。”
若非要紧的事,晋琬灵如何能从魏宫回到齐国,事关女儿的安危,皇后压下心中的火气:“罢了,待你见过陛下,速来坤宁宫。”
大殿
晋琬灵跪在珠帘后,太监服侍皇帝服用完丹药,退出去时鄙夷地看了一眼晋琬灵。
皇帝道:“你当朕老糊涂了?用八座城池护一个公主?”
晋琬灵道:“宁州北边八城的居民不足剩下四城的一半,北方本就地广人稀,宁州的北部落后闭塞,陛下若能将北部八座城池的居民安置到剩下的四城,集中发展畜牧业,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皇帝:“说得轻巧!割地是莫大的耻辱,你想让朕背上千古骂名?”
晋琬灵:“陛下,兵强马壮非一朝一夕就可练成,从前魏军忌惮大将军,不敢侵犯,此次青州之事足以见得,若无大将军那样的将领,青州迟早会沦陷。李太后屡次为难公主,和亲的效力何等微弱,陛下舍宁州八城,可暂缓魏国的野心。”
“最重要的是,宁州八城在五个月后会发生大地震。”
二十年前宁州北部发生过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导致宁州人口锐减,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
魏国气候寒冷,宁州就算是块残缺的骨头,他们也必定视若珍宝,派遣重军把守。
再勇猛的军队,也经不住天灾。
皇帝抬眼,眸中毫无波澜:“你一介妇人,何以窥探天机?”
·
青州
孟太夫人躺在藤椅上,婢女蹲身,手里抱着一个奶娃娃。
这是孟太夫人的曾孙女,孟太夫人手里的佛珠悬在奶娃娃面前,她抓啊抓,如何都抓不住,气得哇哇大哭,反倒把孟太夫人逗笑了。
孟家乱了多少年,孟太夫人年过古稀才得了含饴弄孙的悠闲。
其实在孟家内乱之前,她也曾享受过片刻这样的时光。
她最爱的女儿回到孟家,还带来了她的孙女。
府兵将孟家围得水泄不通,知府朝孟太夫人作揖:“太夫人,得罪了。”
孟云身后站着一大家子的孟氏族人,只要太夫人一声令下,她们便会抵抗到底。
孟太夫人打了个哈欠:“你要什么?”
知府道:“《云重预事集》乃国之重物,孟家私藏多年,配合归还,陛下可既往不咎。”
孟太夫人:“好。”
孟云急道:“母亲!”
《云重预事集》在多年前由云重山长老赠予孟家,是孟家的传家宝,何时成为国有的了?
孟家能有今天,此书至关重要,绝不可轻易交给别人。
孟太夫人:“阿云,你带知府去拿。”
孟云露出一抹奸笑:“是,母亲。”
孟家有一条密道,可通城外,《云重预事集》储藏在密道中。
孟云这一辈孟家人中,只有她知道通往密道的途径。
密道修建这么多以来,还没有过外人行过。
除非......他是死人。
·
晋琬灵在坤宁宫等候多日,青州那边传来孟云携《云重预事集》叛逃的消息。
孟氏族人被府兵关押起来,听候陛下发落。
“臣妇愿献出隋太傅的十二图,以求陛下宽恕孟氏一族。”
皇帝正在气头上,皇后亲自为他添茶。
晋琬灵向皇后借了些钱,送去赵家,并收回了十二图。
孟家不肯交出《云重预事集》在她的预料之中。
皇帝喝道:“孟家人杀了朝廷命官!你让朕如何跟满朝文武交代?!”
“陛下,臣以为,密道多有机关,青州知府乃是被误伤。”
晋琬灵转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崩坏。
前......前夫?!
他不就是青州知府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
晋琬灵满脑子问号,看向唯一有可能给她一个解释的皇后。
而皇后似乎也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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