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荀柳搬到了郡主府之后便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不过作为名义上的皇家人,若是宫中惯例设宴,她也得去走个过场, 每当这时候她都希望能见上某人一面,但到现在整整一个月过去, 她却一面都没见着。
有时远远能瞅见他的马车, 但每次话都说不上一句便见马车远远错开。
她想过索性由着这些丫鬟跟着, 她跟小风在外人眼里本就关系甚好,去见一面又怎样?
但想想就算去了也说不上什么话, 反而分别之后更添寂寞, 便如此作罢了。
其实她在这郡主府里待着也不算没事做,每日吃饱喝好后, 逛逛花园喂喂鱼,偶尔颜玉清那个同样闲的出奇的女人会跑过来跟她斗斗嘴,日子倒是也过得飞快。
最重要的是她得知那日她和三哥聊过之后,他并未跟大哥二人当天离开,而是当晚潜进了大使府, 拉着颜玉清两人在房顶上互相坦白了心意。
这把颜玉清这女人美的,一天天满怀的春意也不能跟旁人吐露,所以就只能来烦她了。
“我说你怎么也不出去结交结交其他的千金小姐, 打听点朝中情报, 整日待在府里不腻吗?”
颜玉清说着百无聊赖的吐出一口瓜子壳。
荀柳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像你挺忙似的,有本事别天天来我这里蹭吃蹭喝,大使府又不是没有。”
“那不一样。”颜玉清面无表情的又抓起一把瓜子,“大使府太无趣, 来这里好歹还能看到一个老女人为情所困的蠢样。”
“老女人说谁?”
“老女人是你。”
“……”这厮竟不上当。
荀柳憋了憋,最终一把抽开桌子上的瓜子碟往湖里一泼,“吃我东西还损我!”
然而颜玉清却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瓜子嗑完,然后又招呼下人们又上了一碟子。
“你可知近日以来朝中发生的事?”颜玉清忽而正了正脸色道。
荀柳微微一愣,心情立即沉了下来,一提起朝堂上的事情她便什么斗嘴的心思也没有了。
这一个月来她在府中的日子虽然过得清闲,但朝堂上却是水深火热,这短短一个月便发生了不少事情。
先是惠帝身子不适,自新年后便再未上过朝,每日只召贺子良和萧世安等大臣在寝殿议事,看来是身子骨终于熬不下去了。
因此便也有不少传言从宫内流出,说是太子摄政的时日怕是不远了。
大汉一向有律,在未摄政之前即便是皇储也不得私自插手除了皇帝交办事务之外的政务,而一旦开始摄政,便意味着可以履行大部分皇帝的权利,甚至可以代替皇帝上朝问政。
摄政就相当于登基的前兆,也就是说,惠帝的身体已经到了不得不考虑让位的时候了。
而小风那边她却无法知道他的想法,事实上近日来她听到的好几桩消息都对小风不利,除了太子摄政之外,这一个月内惠帝无暇政务,萧党已经开始肆意针对新党,连管教府中下人不严这种借口都能拿来当弹劾新党朝官的理由,而自从上次从泰明宫出来之后,惠帝对小风的态度极其冷淡,怕是已经对他难抱信任,她担心再这样下去,怕是还没等到太子继位,小风便要被萧党打压的动弹不得了。
她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但是如今我帮不了他什么,更不知他心中是如何盘算的,如今便只能憋在府里尽量不去给他增添麻烦了。”
“你不找机会去见他一面问清楚?”颜玉清看着她道。
“不了,我信他。”
然而没过半个月,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汉惠宁十七年二月十四,一连一月余未上朝的惠帝终于上了朝,然而半途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昏倒在了龙座之上,随后又过了几日,一道圣旨宣告百官,太子终于摄政。
自那日后,朝中新党轮番被查,约半数被品行不端、私行犯上等罪名弹劾罢官问罪,二皇子与朝中处境艰难,几乎不再发声,没过多久竟直接称病不再上朝。
荀柳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着急不已,再也忍不住,便打着探病的借口带着一干下人们到了二皇子府。
府里的下人们倒是很有眼色,一见是她来了便很是殷勤的迎进了府内不说,还找借口将她身后的四个丫鬟全部引开,只留下了莫笑一个。
而到了内院之后,莫笑也止步在了院门外,不再跟她进去。
“姑娘,主子还在里头等你,我在外头守着,你快些进去吧。”
荀柳点了点头,正想抬步往里走,这时候却看见莫离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她先是一愣,又立即着急问道:“他真的病了?”
莫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汤药,正想说句什么,却见她风一般抢走自己手上的汤药扭头便往院里走,“你们都给我守在外头!”
什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还以为称病不上朝也是他的计划之一,感情这小子这段时间真把自己给憋病了!
早知道她还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早些过来看看就好了。
她心里生气非常,只想见到他之后先好好骂一顿再说。
然而当她踹开房门看见满脸病容的某人时,她满口斥责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只见床上的少年只披着外衣靠坐在床侧,以往束起的黑发此时只稍稍用玉簪半挽了个髻披在颈侧,右手则执着一本古籍,面色如玉却透着一抹青白,唇色更是白的吓人。
他似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扭头看了过来,见是她的身影后,淡如湖水的眸中这才泛起了一丝涟漪。
“阿姐。”少年笑的好看至极。
这一声“阿姐”叫的她的心软了软,最终还是没骂出一个字,端着药碗走到他身旁,伸出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果然很烫。
“只月余未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么?”
少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笑道:“正是因为思念阿姐才得了风寒,阿姐是不是在心疼?”
“不心疼,我才懒得管你。”她故意板着脸,将汤药递到他手上,“快把药喝了。”
他却看着那碗汤药未动,面不改色道:“手使不上力。”
“喝不喝?”都这样了还有闲心跟她打岔?
轩辕澈看着她半晌,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阿姐还真是依旧不解风情呢……”
他说着忽而嘴角微勾,直接接过那汤碗凑近唇边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荀柳见他这样倒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她接过药碗,又准备转身,“我去让笑笑拿些蜜饯过来……”
然而还没迈出步子便觉手腕被人一抓,人连着药碗都被带入了某人怀里,一张俊脸压了过来,一时间唇齿交融,汤药的苦涩在两人唇舌之间散开,惹得荀柳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刚想伸出手推搡,他却先一步放开了她低笑道:“不需要蜜饯,有这个便够了。”
荀柳被苦的吐了吐舌头,皱着眉瞪他,“看来你这病是好了,还有力气耍流氓。”
轩辕澈笑弯了眼,却是看着两人之间的被褥上,“阿姐,药渣洒了。”
荀柳一愣,低头看去,果然见被子上湿乎乎的一大片,上面黑乎乎的可不就是药渣。
她立即起身药碗放在了桌子上,直接抱起被子往凳子上一放,又轻车熟路的从外间的柜子里抱出一床新的被子走了过来。
“冷不冷,我让下人去燃几个暖炉过来吧?”
她一边铺被子一边道,却不知自己此时弯着腰铺被子的动作使得她的领口松散下来,从少年的视角看去,正好能看见她形状美好的锁骨和往下滑腻的肌肤……
见少年许久未答,荀柳抬头去看,却猛然撞入了一双幽深的凤眸之中,那眸子里带着丝奇异的从未有过的神色,竟让她一时有些移不开眼去。
少年定定的看着她,忽而伸手抚上了她的侧脸,但并未止于此,她只感觉到那指腹扫过她的耳垂,又从耳垂扫过她的侧颈,那张脸也越离越近,但却带着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气息。
忽而一道极为沙哑的嗓音贴近在她耳侧,“我想让阿姐替我暖,怎么办?”
荀柳浑身一颤,不自觉往后躲了躲,然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拖着她的后脑,丝毫逃脱不得。
她试图让他冷静:“小风,你还在生病……”
“但是我忍不住了,阿姐。”少年隐忍道,“谁叫你这个时候偏要来惹我呢?”
说着他眸低射出一道绚烂的光,似是某处心念被破了枷锁一般,带着与往日全然不同的气息和力道,他将她压入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小风……你不要这样……”
密密麻麻的吻让她有些慌,但她其实也分不清这慌里是不是还掺杂着一丝期待,但不论如何,现在可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
然而她叫了几声,不但没见他停下,反而更热烈了些。
她象征性的挣扎几下,闭着眼红着脸心想也罢,反正该确定的都确定了,要是发生点啥那也算顺其自然吧?
她刚做好准备,正打算陪他一起沉浸之时,对方却撕衣服撕到一半忽而停下抱住她不动了。
她睁开眼,却听耳旁传来低哑而自责的声音,“这场病真是厉害呢,我差点又做了让阿姐不高兴的事。”
荀柳一怔,想起自己刚才的心理又老脸一红,“啊,对,你这次真是太过分了。”
然而不说这句还好,说完却叫她身上的人顿了顿,忽而慢慢撑起身子对上了她的眼睛。
像是从她眸子里看出了什么一般,他低低笑了一声柔声问:“是我的错,竟没看出阿姐很期待,那不如……”
说着他又贴了过来,气得荀柳立即抵住他的脸,“期待你个头,给我起开!”
然而这话更是惹得少年愉悦的笑了好几声,最终揽着她的身子,在她颈侧印了个吻,“先盖个章,今日未完之事等日后再兑现,我真有些冷,阿姐先陪我睡一会吧?”
说着他便翻身落到了她身侧,再顺手将她揽进了怀里盖上了棉被。
“我的鞋子脏……”
“不怕。”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看来是真的累了,这才没一会,荀柳便听见头顶传来舒缓的呼吸声。
她本还想问问朝堂上的事情,但看来一时半会是问不到了,那等晚一些再说吧。
也许是少年的胸膛太舒服,她胡思乱想了一会竟也跟着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便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正好到了傍晚,她索性便留下来一同享用晚饭,她这才有机会问起近日来朝堂上的事情。
“我不问别的,就问你一句,到今日为止朝堂之变是否还在你的计划当中?”
看着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她这才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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