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问出口,宁秋只当自己没看懂,若无其事地分享自己的婚讯,分发喜糖,接受众人的祝福。
午间吃饭的时候,崔婉莹到底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压低声音询问宁秋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大声,我估计整个绣阁的人都听见了,说说看,你怎么得罪那个疯婆子了?”
“我可没有得罪她。”宁秋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含糊不清道:“是她看我不顺眼处处找我的茬,喏,人又来了。”
宁秋下巴一抬,很是无奈,崔婉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见陈红菊满脸愤恨地瞪着她们,好像她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恨不得下一瞬就冲上来跟她们拼命。
“我去,她是不是有病,至于吗?”崔婉莹浮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装出一脸后怕的表情,“那吃人的表情吓本姑娘一大跳。”
“习惯就好。”宁秋淡淡回了一句。
以她对陈红菊短暂的了解,那人并不是肯吃亏的主,现在干瞪眼迟迟不过来找事,乖的不像话,定是被陈管事或者掌柜训斥警告了,也不知这次能消停多久。
宁秋轻笑,不认为狗能改掉吃屎的习惯,但能够让自己活得短暂的平静也很不错了。
“哼,也就你好性子,换作我一天也忍不了。”
崔婉莹将最后一口饭咽下,没好气道:“不瞒你说,小时候我家条件不太好,当时就住在陈红菊家隔壁,她比我大两岁,大人们总让我们一块玩,但她实在太讨厌了,经常骂我抢我的东西,我气不过跟爹娘告状,他们便教育我要大大方方,别那么小气,我真服了,这是大方小气的问题嘛?”
“天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蛮横不讲理的陈红菊都要成我小时候的噩梦了。”
说起往事,崔婉莹义愤填膺,那表情神态很是夸张,连形象都不顾及了,由此可见儿时的她被陈红菊荼毒不轻。
“还好我爹争气,一步步往上爬,终于成了东家身边的得力干将,挣的钱越来越多,在我九岁那年终于攒够钱买新宅子,我也终于摆脱了那疯婆子。”
宁秋没想到崔婉莹和陈红菊竟然从小就认识,很是惊讶,听完崔婉莹的话后,她沉默了,同情的眼神看向她,心中隐隐还有些庆幸。
相比崔婉莹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陈红菊的摧残,宁秋觉得自己被排挤骂几句已经算轻了。
好歹是个大人,承受能力强,对方实在太过分还能反驳回去,她不好过对方也别想舒坦。
姐妹俩把控好时间,吃饱饭稍坐片刻又匆匆回绣房继续干活了。
宁秋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没到下工时辰她便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考虑到已经定亲,后续婚礼和养娃需要很多银子,她想了想,决定继续留在绣房做私活,等下工时辰到了再回去。
家里有周母在,她身体没有大问题,会关注时辰准备晚饭,宁秋是否提前回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这般想着,宁秋也这么做了。
她埋头细心干活,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下工锣鼓敲响,整个金绣阁瞬间热闹起来。
宁秋捏了捏发酸的脖颈,麻利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布包往背上一甩,哼着小曲下楼,准备回家。
掌柜正在盘点今日的账目,见宁秋下来,揶揄笑道:“宁丫头,你今天怎么这个点才忙完,有个俊俏后生在外面等你好一会儿了,你去看看是不是跟你定亲那位?”
“男子的话应该就是他了,除了他,我不认识其他男子。”
宁秋俏脸一红,扭捏地回答掌柜的问题,脚步随着她雀跃的心情瞬间加快了,连其他工友和她打招呼也顾不得多说。
崔婉莹今日比宁秋早一炷香下工,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针线包忘记拿了,她只得费劲扒拉重新回铺子拿。
她家距离金绣阁不算远,走路一刻钟左右能到,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宁秋笑容满面的从铺子里小跑出来,顿时眼前一亮。
“秋......”
她张口正要打招呼,便见宁秋目标明确,直接忽略不远处的她朝大路边跑去,已到喉咙口的呼唤戛然而止。
崔婉莹一脸错愕,顺着小姐妹跑动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路边站着一个身着捕快服饰的高大男子,他面容冷肃,手中握着大刀,凌厉的眼神总在不经意间扫过往来的路人,让人心生敬畏,不自觉回避。
然而下一瞬,男人冷肃的神情如冬日暖阳瞬间化开。
“啧啧,大白天闻到情情爱爱的酸臭味了。”
崔婉莹嘿嘿一笑,不再看宁秋他们,着急忙慌进铺子拿自己的针线包,生怕晚一步铺子关门了。
另一边,宁秋小跑过来稳稳停在周砚的面前,仰头笑问:“周大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接我?”
“衙门安排的差事在主街附近,我办完事顺路过来问一嘴,掌柜说你还没回家,便稍稍等一下。”
周砚一边解释一边抬手自然而然揪住宁秋散落的头发,将其别到她的耳后。
“原来如此。”宁秋点点头,“早知道你要过来,我便不在铺子待那么久了。”
周砚过来本就是顺带的事,不想宁秋记挂打乱她自己的节奏,便道:“无妨,等一下也不耽误什么,我们先回家,冬日天黑的快,太晚阿娘该担心了。”
“好。”
周砚左右看看,确认没人关注他俩便悄悄牵起宁秋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手太凉了,我给你暖暖。”
“嗯?”
宁秋一愣,反应过来后缓缓低下了头。
她动了动被握住的手,男人立马加重手下力道,让她想动也动不了了。
“有个好消息。”周砚目不斜视朝前看,嘴角不自觉勾起,感受到手心柔软的温度,心中微微荡漾,“大人正式下发告令升我为捕头了,以后手下管二十人。”
府衙在编捕快六十人,二十人为一组,设立捕头一人。
周砚所在组的捕头一个月前犯事被曝出来,已经抓进大牢被判三年,空出来的位置大家伙都盯着,各显神通。
经过综合考核,周砚文比武比都更胜一筹,知府大人很满意,好事便落到他的头上了。
“真的?周大哥,你好厉害啊!”
宁秋毫不吝啬对周砚的夸赞,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一个劲询问竞争的细节,周砚描述一段她便夸一句,双眸发亮,看得出她极满意及其开怀。
周砚在她的声声夸赞中逐渐放大笑容,正乐着,就听宁秋突然沉了语气,笑容也慢慢收敛了。
她的反应很不对劲,欲言又止,周砚的心也随之上下起伏,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怎么了?”他问。
“没大事,就是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宁秋停下脚步与周砚面对面,抬头认真问道:“你做捕快时都忙得不行,有时候外出一趟好几天甚至半个月都不见人影,现在晋升为捕头,责任大任务重,岂不是更忙碌了?”
周砚没想到宁秋会纠结这种问题,以为是小姑娘担心太忙影响感情,想了想,安慰她道:“不一定,得看情况,以后手下有二十人可以使唤,没准会比之前闲,你莫想太多,我……我有时间一定回家陪你。”
“呸,谁要你陪,我自己也很忙好不好?”宁秋嗔怪地瞪他一眼,欲盖弥彰地回话,然后吭哧吭哧继续往前面走。
她没看周砚的反应,小动作一个接一个,显得自己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片刻后,身旁的男人闷笑出声,用哄小孩的语气低声说道:“好好好,秋秋很忙没空搭理我,是我担心离家太久会想你,舍不得你才找借口,怪我,都怪我。”
“啊啊啊!”
宁秋闻言瞪大了双眼无声呐喊,第一反应是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听见他不要脸的肉麻话,确认无人听见,她才悠悠松了一口气。
“天爷啊!你胡说什么?”
这一下她不装了,直接挣脱自己的手几拳头“狠狠”捶在周砚的胸膛,羞恼道:“还在大街上,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我们,你真烦人,不准再说这种话了,受不了你。”
“我们说我们的,他们听他们的。”周砚抓住姑娘在他胸膛作乱的手,不以为意道:“别人想听我也没办法,两口子之间说说情话很正常啊!谁家夫妻不说两句情话?”
“那也不行,我们还没成两口子呢!”宁秋别过脸哼哼两声,似乎是生气了,“你得听我的,不然以后别来接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周砚不赞同却还是应承了,他怕自己不同意,宁秋真的会暴走几天不理他。
“好,都听你的,以后我悄悄说。”
“你惯会抠字眼。”
宁秋满意了,二人间的紧张气氛缓缓消退,想到方才上纲上线的对话,他们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都笑了。
回到周家,周母一听儿子晋升捕头一事终于落实,高兴地合不拢嘴,赶忙叮嘱周砚道:“天大的好消息,砚哥儿,你脚程快,趁天还没完全黑,赶紧去小菜市看看剩没剩卤味,买点回来,要全肉的。”
周砚不想去,又拗不过亲娘,还是宁秋提议陪他一块去,他才痛快应下了。
不过,他见宁秋面露疲惫,心疼她做了一天绣活,还是拒绝陪同,一个人快去快回。
晚饭四菜一汤,一家三口好好庆祝一番,总觉得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周砚晋升捕头一事并没有刻意瞒着,一日过去,消息便如风吹过,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了。
心思活泛的人纷纷上门贺喜,试图跟周家人打好关系,以后遇到事情有个帮衬。
人来了一趟又一趟,成日在家的周母不堪其扰,每天天没亮就跟周砚他们一块出门,中饭晚饭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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