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祁元找事,宋自闲就先自己找事做了。
他想,目前没有办法让祁元厌恶他,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办法找到祁元的把柄,威胁祁元给他一纸休书。
但是祁元连屋子都不让他进一下,寻找把柄谈何容易。
盛夏的夜虫鸣聒噪,宋自闲躺在床上又热又烦躁。
他睡不着爬起来站到祁元与他相隔的一堵墙前,想听听隔壁的声音,可那边很安静。
宋自闲叹了口气,如果能看到祁元在干什么就好了。
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忽然顿住,受这个想法激发,冒出个不大光明的办法。
倘若在这堵墙上凿个洞,他便能知晓祁元在做什么。
想法虽然有点荒唐,但却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翌日宋自闲立即寻到一把锥子和锤子。
为了不引起祁元注意,他只能轻敲慢打,以至于整整干了三日之久。
洞打穿时,正好是晚上,他透过墙上的洞观察另一边。
光线有些昏暗。
祁元冷峻的脸庞布着柔和的烛光,他背挺得笔直,坐在案台前神情专注地看书,时不时提笔写些东西。
看了半刻钟,宋自闲很快失去耐心了。
祁元不做别的,一直在看书。
宋自闲无聊地跑到桌前磕起瓜子,手里的瓜子磕完了,抖落下衣襟打算再看最后一眼便去睡觉。
寻把柄这种事情急不得。
何况祁元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把柄,假若寻不到把柄他通过这个洞能更加了解对方也好。这样方便他寻找到祁元真正厌恶的东西。
宋自闲把眼睛贴到墙上。
那边水汽氤氲,隐约可以看见中间摆着个矮木桶。
宋自闲缓缓睁大眼睛。
祁元披散着头发靠着木桶,露出半张扎实有力的后背。
后背的肩胛骨和手臂顿现出优美结实的肌肉线条。
热水从肩膀浇下去,淌到瓷实的胸膛……溅起一层水花。
平日病恹恹的身躯竟不可思议地充满力量。
宋自闲屏住呼吸。
他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松松软软的。
一个病秧子的身体怎么可以比他漂亮?
祁元头发尽湿,全部向后拢去了,使得那富有侵略性的五官格外突出。
细小的水珠从高挺的鼻梁滚落下,落在唇线锋利的嘴巴上,再如烫手山芋般滚到起伏的喉结处,顺着胸膛滚下去。
现在宋自闲不得不承认祁元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他的身体富有美,且极具视觉冲击力。
忽然传来“啪。”一声
祁元把两只手搭在了浴桶沿上,水珠不断从此起彼伏的肌肉向下坠落。
泡在水里的人缓缓转头,修长的脖颈引人注目。
宋自闲喉咙发紧,怎么感觉是向着他这个方向看来的?
他冷不丁地对上一双浓墨般的眼睛。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碰巧而已。
可下一瞬,低哑性感地嗓音响起:“看够了吗?”
宋自闲手指瞬间扣紧墙壁。
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声音便再次传来。
“不如进来看看?”
祁元悄然勾唇,覆着水雾的眼睛仿佛穿透那通孔,看到他。
宋自闲赶忙撤开,兜在手里的瓜子皮洒了一地,一时着急找不到东西堵住洞口,拢起瓜子皮胡乱地塞进去。
他吓出一身冷汗,背靠着墙瘫软在地上。
祁元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洞的?明明今天晚上才凿通的。
宋自闲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阴差阳错地偷看到祁元洗澡,祁元明天如果来找他兴师问罪怎么办?
宋自闲想了许久,痛苦地揉揉眉心。
算了,明日祁元若是质问他,他装糊涂便好。
但躺下歇息,他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眼便是那挂满水珠的健壮身躯,和披散着头发向他发出诚挚邀请的俊美脸庞。
他使劲拍拍自己的脑袋,头钻进被子里发出一声无奈长叹。
第二天,宋自闲有意躲着对方,他特意早点起来去吃饭。
但苍天不长眼,想见时见不到,不想见开门就见到。
祁元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折腾门口的两株向日葵,修长的手指已然沾上些许土屑。
因为高度的原因,他不得不微弯下腰,去够向日葵的根茎,
雾蒙蒙的光下,俊逸的脸颊闪烁着碎光,细小的绒毛被汗水浸湿了。
宋自闲喉咙一紧,刚想转身假装没看见,往屋里去。
可一只脚才落进屋里的门槛,身后便传来低沉的声音:“世子妃,今天起得倒早啊。”
他脸色变了下,慢腾腾地把脚收回来,转身抻抻腰,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故意看着太阳不看祁元说:“不早了,都辰时了。”
“世子妃,怎么不看我?”说话的人似笑非笑,“昨日看够了?”
宋自闲虽说理亏,但不怂包。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盯着昨夜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低声警告道:“你别没事找事。”
两人对视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含着促狭的笑意,倒像是他在没事找事。
祁元悠悠开口:“是我唐突了。”
宋自闲做贼心虚,对方肯偃旗息鼓最好。他摆摆手装腔作势道:“我心眼大,不与你计较。”
祁元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还是那句话。”
宋自闲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什么话?”
“随时欢迎。”祁元眼睫覆下一层深深的阴影。
他立马察觉出话里的深意,也想到昨日的画面,一时涨红了脸,软绵无力地回怼道:“谁稀罕看。”
宋自闲扭过脸,看到孟子筠领着一个长相白净的瘦弱男孩往院子里走。
他的眼睛一下直了。
祁元注意到宋自闲变化的神情,顺着那道贪婪的目光,看到个长相斯文男孩,眼眸不禁动了动。
孟子筠领着男孩向他们行礼。
原来是王府新买了几个小厮,让每个院子的人去挑一个回来。
男孩叫莲生,十三岁。
大概是太瘦了,别的院子都不要他,孟子筠抢不过别的院子的人,只能把他领回来。
不过这个男孩很对宋自闲的口味。
“世子,他太瘦小了,要不我再去找管家说说换个人?”孟子筠说。
“别。”宋自闲一着急都忘记夹嗓子了,索性反应的快,又夹起嗓子娇滴滴道,“我是说管家不给换,驳了世子的面不好看。不如留着,十三岁的年纪多喂喂,长得快。”
祁元抬头看了眼他,淡淡道:“那就听世子妃的。”
宋自闲嘴上的笑容还没挂起来,就听到祁元又说,“留在我房中,替我磨砚、扫扫地做些轻活。”
“……”留在祁元的房中,他岂不是想看都没得看了?
宋自闲愤愤盯向祁元。
祁元淡淡道:“世子妃还没用膳吧,不打扰了。”
宋自闲眼睁睁看着祁元把自己中意的男孩领进屋去。
他回到屋子,扒开堵上的洞,发现被诡计多端的某人用屏风挡住。
宋自闲想到什么,神情骤变。
莲生初到世子的院子,绝不可能向孟子筠一般衷心,倘若他言语稍加鼓动,策反莲生也不失为一个妙计。
届时他回家,再把莲生一并回家伺候自己。
他光是想想就很美。
于是宋自闲钻着空子堵人。
功夫不费有心人,终于堵到人了。
莲生怯生生地问:“世子妃,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一点小事。”宋自闲盯着对方白净的脸,微笑道,“像你这种漂亮的男孩心地一定很善良吧?”
莲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胆怯地望着他。
宋自闲温柔地笑笑:“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会给你很多钱。你只用帮我监督世子,告诉我他每日做什么、说些什么,好吗?”
“我、我不要。”莲生拒绝道。
“有钱你可以赎身回家,买田直房。”宋自闲郑重其事地说明钱的重要性。
“不。”莲生坚持道,“我要留在世子身边。”
宋自闲:“?”
他不明白祁元是有何魅力,让一个新来的小厮也忠心耿耿。
莲生那张畏惧的小脸此刻坚定的都可以上阵杀敌。
“你对世子这么衷心该不会回去便告状吧?”宋自闲试探地问。
莲生低下头不吭声。
这副模样明摆着就是会,宋自闲循循善诱道:“我没有坏心思,只想更了解世子而已。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要说出去好吗?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
莲生犹豫了下,点点头。
“什么秘密?不妨说与我听听。”一道低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宋自闲转头,祁元不知何时出现在柴房门口。
外面阳光灿烂,他背着光,置于阴影之中,让人分不清喜怒。
宋自闲有点心虚,但嘴巴依旧强硬,“没有秘密,你听错了。”
祁元目光缓缓落在莲生的身上,“莲生,你喜欢吗?”
宋自闲捉摸不透对方的意思,眯起眼睛小心打量祁元。
“喜欢就送给你,放你屋里做事,怎么样?”祁元看向他,大方道。
宋自闲下意识露出微微惊愕的表情,但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收敛起来。
对面的那张清俊的脸毫无波澜,仿佛真就是随便送点东西给他。
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扑通”一声。
宋自闲怔怔低头看去,莲生跪下来,豆大的泪珠漱漱落下,叩头道:“小人只想跟在世子身边。”
空气寂静片刻。
他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正好我也不想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走到祁元面前,宋自闲故意顿下脚步,偏头微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招人喜欢呢。”
祁元抬头看他,遗憾道:“可惜没招世子妃的喜欢,还惹得世子妃三番五次的试探。”
那双幽黑的眸子过于清亮,宋自闲心神倏忽被晃了下。
他反应过来,别过脸狡辩道:“少自作多情,我可没试探你。”
“是,你说得都对。”祁元淡淡道。
宋自闲皱起眉,这话听得怎么又像是他在无理取闹?有心想要呛白回去,却发现哑口无言。
他如败下阵的士兵,只想赶紧遁地消失。
“世子妃要走?”祁元在后面唤道。
骄阳刺眼,宋自闲用手挡着眼转过身,“不然呢?陪你晒太阳吗?我年纪轻轻又好端端的可用不着。”
“年轻貌美的女子精力都旺盛,我怕世子妃没地方消耗。”祁元缓声道。
宋自闲一怔。
“所以我为世子妃找了点趣事。”祁元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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