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许连翘没想到今日会在卧佛寺看到卫府的人。

便是正从卫府马车上下来的卫夫人在见到江府的马车时也是面露一惊，不自觉地看过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的女儿。

而她垂着脑袋，低顺着眉眼站在宣武侯世子旁边的模样，像极了她小时候躲在许老夫人身后的样子。

“江夫人。”

“卫夫人。”

两家人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其实如今的永昌侯继夫人曾嫁过许淳历，并诞下一女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碍于彼此之间的脸面，谁也不会主动去提这些旧事。

便是江夫人，即便知道许连翘是这卫夫人王氏的女儿，但是在当面见到人的时候，还是得碍于他们和永昌侯府的面子，当作不知道这些事，表面和和气气地唤上一声卫夫人。

“卫苭见过江夫人。”卫苭率先上前对着江夫人行了一礼。

随后小辈们也依次见过礼。

氛围相当融洽。

“苭姐儿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江夫人看着卫苭，点着头，满脸的笑意。

“哪里哪里，江夫人谬赞了，我看着汐姐才是越来越水灵了，还长高了不少…”

江夫人拉过江汐的手，不无忧虑地继续说道：

“这长得再水灵又有什么用，这孩子若是能有苭姐一半的本事，能说上一个好人家，我这做娘的才能安心。”

这突然被说到了许什么人家，江汐怎么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嘟囔了一句“娘”。

“哟，你看，还不好意思了。”

江夫人拍着江汐的手臂，对着江汐继续道：

“你呀，可得和你苭姐姐好好学学，你娘我不求你别的，这女德女诫，你什么时候才能背下来。”

虽说做母亲的总有些护犊子的心思，但在这上面，江夫人也得自认不足，毕竟不是谁都能被圣上钦定为楚王妃的。

说来要不是，她那公爹非要认下那门好死不死的亲事，这卫苭指不定就是她儿媳。

真是…孽缘啊。

“汐姐定亲了没？”

两家人一同上山，卫夫人不自觉就问起了江汐的亲事。

“还没有呢，我和她爹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是希望可以再多留一些年岁。”

“还是该早些定下来才是。”

卫夫人附身在江夫人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越听，江夫人眉头也不由得皱起。

“当真？”

卫夫人松开江夫人，又是往后看了一眼才点了点头。

“我还能在这上面诓你不成，你若是舍得，这也不乏是一门好亲事。”

这说得江夫人犹豫了。

她怎么可能舍得的，西北那样苦寒的不毛之地，她女儿哪里受得了的。

“多谢卫夫人了。”

卫夫人听着也只是笑着寒暄。

她心里想的是，她卖一个人情给江夫人，那么人家也可以对…连翘好上一点。

…

山寺间，青树绿草间点缀着各色鲜艳的小花。

偶尔轻风吹过，花香入鼻。

飞鸟慢行于树梢，发出幽幽鸣叫。

许连翘一直安安静静地跟着“江淮”走在最后面。

除了一开始看了两眼卫夫人，就再也没有理会过走在前面的其他人了。

宁垣看着这样的许连翘，心间微微泛疼，他很想戳破前面那些人虚假的和善。

但…

如果他这样做了，也会让阿翘很难受。

“听说…”

宁垣带着点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听说这佛寺后山的桂花开得很好。”

桂花…

这么一说，许连翘也嗅出了藏在风中的淡淡清香，偏头乜了“江淮”一眼。

他也太没话找话了一些。

“我没事的，世子不用安慰我。”

她其实早就习惯了。

也不会再如同一个小孩一般哭着找糖吃了。

如果是，十岁的她会在意这些，那么经过那么多事之后，她早就接受了这些事情。

小时候，她祖母带着她在这卧佛寺住了一年多都未曾唤回她父亲出家的心。

她早该知道，有些事，非人的意愿就能改变的。

见“江淮”仍旧直直地看着她，许连翘补充道：

“不是世子同我说，他们不值得的吗？”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水盈盈的眼睛半眨着，就直看得宁垣心痒痒。

“你还记得？”

她当时那么伤心，宁垣以为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许连翘轻轻点了个头：“嗯。”

“其实…这座佛寺对我来说，也不完全都是不好的记忆。”

宁垣应和着点了点头，她与他当年就是在这座佛寺相识的。

虽然…他不能确定她说的那些好的，是不是有他。

“说起来…”

许连翘想起，当年江淮救了她之后，她还没有当面与他道过谢。

他们之间，虽然后来的关系不算融洽，但是…怎么说，他都救过她一次。

“什么？”

宁垣说话间不由提高了语调，眼眸里也带上了期待。

“说起来，世子当年便是在这卧佛寺的后山救了我，说起来，我该和世子道声感谢的。”

宁垣看着面前的她巧笑倩兮的脸，不由心下一沉，方才的升起雀跃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还以为，她会提起他。

没想到，她心中令她高兴的事情，竟然是和江淮有关。

江淮，竟然也救过阿翘。

这个念头一起，不安如野草疯长。

“世子，世子。”

许连翘见人没了反应，扯了扯他的袖子。

宁垣掩下眼里的落寞，勉强才扯出一个笑意，低声回道：

“没事，小事而已。”

他与她这么长时间，她那时明明很开心的。

小事…

许连翘可不觉着那是小事，他可是差点就和她一起被埋在山洪之下了。

可是，听着“江淮”这么漫不经心的回应。

许连翘想，或许，他压根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吧。

心里，不知为何莫名闪过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

二人就这么缓缓走在上山的石阶上。

“江淮”还是很照顾她，遇上不好走的小道，都会温柔地搀扶她。

便是她差点因为不稳摔倒，他都能很及时地扶住她。

只是，许连翘慢慢发现，这人会有意无意地躲开她的目光。

没机会让她细问，他们一行人便已经到了寺庙之中。

跟着一种人烧了香，拜了佛。

等到午间，许连翘才知道，她们竟然还要在这佛寺里住上一宿。

可没人同她说过，她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带。

瞅了一眼旁边的“江淮”，发现他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

“别担心，我…我去帮你借一套来。”

对于宁垣来说，其实住不住一晚，带没带换洗的衣裳都没什么所谓。

他行军的时候，别说一晚上不换衣裳了，就是一件衣裳穿十几天都有的。

但他也知道，阿翘喜欢干净。

所以，还是灰溜溜地出门去给她找衣裳。

“江淮”离开后，许连翘打量了一下今晚住的房间。

其实，寺庙后院的厢房都是大差不差的。

和她记忆中比起来，也就…陈旧了一点，多了一点灰而已。

“咳咳咳。”

想着，就在收拾床铺时，被棉被弹起的棉细呛到了。

“咚咚咚。”

俯身咳嗽时，听见敲门声，转头就见门口立着一个小沙弥。

“阿弥陀佛。”

“请问是江少夫人吗？”

找她的吗？

尽管不解，许连翘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小师父是找我的吗？”

随后，见小沙弥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递上：

“这是卫夫人让我交给施主的。”

见她愣住，小沙弥直接将信件挂在门口缝隙中，便慌不迭离开了。

许连翘心下一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是跳得有些快。

过了好一会，才走到门口，将信件打开…

…

“小姐，您说，她会来吗？”

后院假山处，一丫鬟带着些惶恐地问着卫苭。

卫苭倚在假石上，打着锦扇，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然，她一个没娘的，好不容易说可以见一次她娘，可不上赶着吗？”

她记得，八年前，就是在这里，那个许连翘推了她不说，还不知道上哪出来个男子，不由分说的还把她骂了一顿。

再加上，上次锦绣衣坊的事情，她不得好好出上一口恶气。

可一旁的丫鬟确实不无忧心地说道：

“小姐，这事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

“呸，我怕那个女人。”

不过就是一个继室，还真当她是她娘不成。

再说，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八年前她不敢替她女儿做主，八年后，料她也没这个胆子。

至于她爹…

她如今是钦定的未来楚王妃，只要不闹出人命，这些事便是捅到她爹面前，她爹也不敢做什么。

顶多就是禁足几日。

能出这口恶气，怎么都值了。

不枉她特意安排了这次卧佛寺之行。

小桃儿其实不理解自家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讨厌那宣武侯世子的夫人。

因为在她眼里，她家小姐凡事都很得体大方，即便是不喜欢侯爷的继夫人，也从不曾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

而她们夫人，虽出身不显，却是极为贤惠，不然，也不会以再嫁之身进了永昌侯府做正头娘子。

只是还没等小桃儿想通什么，她们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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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这收藏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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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