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以为兄长终于肯松口，看了看对面席低头饮酒的贺欢，心里还是一动。

即使让贺欢发现是她做的，即使贺欢威胁了她，秦婉却始终对他生不起气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贺欢面前失了智，被人知道了这么不堪的一面，也还是想嫁他。

秦婉看了看贺欢，害羞的点了点头。

秦墨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她油盐不进，顽固不化。

他轻轻笑了下，看着远处淡淡的说：“朕待会儿就下旨。”

秦婉神色难得的高兴起来，之前的恼怒也一扫而空，看了眼贺欢，又再次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接着就一直在等天子下旨。

宴席结束，众人望向天子。

秦墨说完一些场面话之后，看了眼坐席最后的那名女子，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渊朝今年能人辈出，朕也为此深感欣慰，对臣子的事情也多了几份关心。”

他说完望向他的臣子：“贺欢。”

贺欢从席间站起来，走到空无一人的宴席中间，冲天子单膝跪地。

他心里虽有些疑虑，却也只能等着天子进一步的指示。

凝霜听着秦墨的话，也觉得他好像打算干涉臣子的什么事情。

“贺大人年轻有为，如今还未婚娶，实属可惜了些。”秦墨扫了一眼席间众人，继续说道，“朕看贺大人与自己表妹许凝霜很是般配，今日便正式赐婚给你们。”

席间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望向凝霜，秦婉也愣住了。

凝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当众人都望向自己的时候，她便知道刚才确实提到的是自己。

她脑海里一团乱麻，甚至有些片刻的空白。

“近日宫内宫外闲言碎语不少，皆是无妄的流言，贺大人无需在意。”

秦墨走下来，看着贺欢抬头望着自己，眼里是少有的愕然。

“凝霜虽无皇室血缘，但朕一直视她为妹妹，也请贺大人以后多照顾凝霜。”

“陛下。”

凝霜起身正准备说两句，就被秦墨的天子的气势压制住。

“我既视你为妹妹，长兄如父，婚事便是朕说了算。”

感觉到天子的威压，百官面面相觑，更觉得流言非虚。

也难免怀疑，是不是许凝霜过于纠缠，以至于天子直接将她嫁了人。

众人不禁同情起贺欢来。

贺欢虽有隐疾的传言，但终究也是个体面的朝廷命官。

娶一个天子不要的女人，纵然貌美如花，毕竟是个失了清白又有流言的女子，再加上她跟天子不清不楚的关系，作为正妻也是有些难上台面的。

朝臣都看的出陛下对贺欢的重视，不理解怎么就把这样的女人许配给了贺欢呢。

“陛下。”江华站出来，脸色比平日里更显严肃，“臣觉得，婚姻大事应由臣子自己定夺......”

“江丞相。”秦墨语调虽然客气，威压却不减，“朕好心为臣子赐婚，连这点权力都要被拿捏吗？”

江华感觉到了天子的隐怒，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

“皇兄......”

秦婉还未接着开口，就被秦墨瞪了一眼，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

殿内一片寂静，他望向低头不语的贺欢，轻声问道：“贺大人意下如何？”

贺欢停顿了一会，双膝跪地，冲天子叩首。

“贺欢此生无意婚娶，只想报效朝廷，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秦墨笑道：“成家立业本就是男子该做的，就算要报效朝廷，不成家的臣子总会让人觉得浮躁了些。”

说着他故意问道：“还是贺大人嫌弃乡君失了清白？”

众人没想到天子会如此直言，凝霜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贺欢没有正面回答，但言语也令人意外。

“贺欢有隐疾，无法行男女之事，只会耽误别人，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秦墨冷哼一声。

他没想贺欢竟把话说到了这份上。

“贺大人无需顾虑。”他云淡风轻的反驳道，“我渊朝名医众多，朕以后也会替你多留意些。”

看贺欢还是低头不语，天子终究失了耐心，缓声问道：“你想抗旨吗，贺欢？”

眼前跪着的男子心思始终坚定，再次冲他叩首。

“贺欢并无意任何女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墨背着手，指尖捏紧了些，对眼前人终究有些忍无可忍。

“不识好歹的东西。”

他垂眼骂道。

小李子吓得跪了下来，百官也纷纷低下头。

“今日宴席已结束，大家退下吧。”

天子开口，众人纷纷离开大殿，颇有些避之不及的样子。

江华觉得此事不宜再多开口，经过凝霜跟前时也只能轻叹口气。

秦婉虽扔想再多说两句，也被身边人劝了下去。

诺达的宫殿里只剩了下秦墨、贺欢、跪在一旁的小李子，还有站在远处，没有靠近一步的凝霜。

秦墨居高临下的看着贺欢，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

那日凝霜落水，他奋不顾身的救她，眼里的担忧秦墨看的清楚。

男人的直觉告诉自己，贺欢是喜欢她的。

现在，他成全自己的大臣，本以为他会欣然接受，可他却态度坚定的反对。

而他选择将凝霜许配给贺欢，也是有私心的。

他得不到的女人，也不喜欢被别人得到。

贺欢纵然再爱她，却占不了她的身子，做不了她真正的男人，才会让他心里平衡些。

可现在，自己压着难受要把喜欢的女人赐婚给他，对方却毫不领情，让人火大。

“贺欢，你娶了凝霜，不一定比娶其他大臣之女差。”

秦墨只能想到，贺欢或许是想在仕途上用姻缘做筹码。

他虽这样说着，却也知道这里面着实是有区别的。

但他还是不想将自己心仪的女子赐婚给别人，只能自己独断一次了。

“臣只是无意娶妻，也无心仪女子，并没有其他想法。”贺欢始终坚持着。

秦墨搞不懂为何这人非要口是心非，却也懒得再与他劝诫，直接问道：“莫非你真要抗旨？”

贺欢始终还是那句话：“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好。”他轻缓一笑，“来人，贺欢抗旨，拖出去先打三十杖再说。”

“陛下。”小李子慌张的抬头劝慰，“贺大人或许只是没想清楚，先容贺大人考虑......”

“朕给他考虑的时间，慢慢打，他慢慢想便是。”他甩袖往前走去，“回朕的寝宫。”

贺欢一言不发，自己起身准备领罚，却见凝霜拦住了秦墨的去路。

“陛下。”她第一次主动冲他下跪，“是凝霜名声不好，表哥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没你说话的份。”

他直接绕过凝霜，径直往寝宫走去。

她本想再拦一下，就看小李子悄悄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冲她摆摆手，让她先不要过来。

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进了殿，很快便将贺欢领到了他处。

外面飘起了雪花，轻撒着落在了他的身上。

凝霜看他出去时，看都未看自己一眼，只觉得自己被他厌恶了。

她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起来，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一个瘟神，突然给贺欢招了灾。

她不明白秦墨为什么要突然赐婚，但一定是有他自己皇权的考量。

贺欢极力反抗，也是当真对自己无意了。

凝霜有些难耐的笑了下。

她理解贺欢的抵触。

一个之前主动献身于他，又被他撞到与天子不清不楚，今日还在他面前丑态毕出，投怀送抱，被他吻的七荤八素的女人，在他眼里，就像是娶了一个□□吧。

她站起身，径直往秦墨的寝宫走去，接着就在寝宫外面跪着。

凝霜不知道她到底跪了多久，秦墨才出现在自己面前。

两人还未开口，就听侍卫过来通报：“回陛下，三十杖已经打完了。”

“贺欢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话？”

“身上出了血，一言不发。”

秦墨哼笑了下：“武官的体质就是不一样，慢慢打吧，再来三十杖。”

侍卫犹豫的抬头看了天子一眼，终究还是应了句是，便退下去。

凝霜听到贺欢身上出了血，还要接着打，忍不住扯着秦墨的衣角，抬头惊慌的看着他。

“陛下，贺欢是您的臣子，他不是还有用吗？这样会死的。”

秦墨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焦急之色，轻轻抽出衣角，冲里面的人说了句：“都退下。”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他转头望了凝霜一眼，接着往寝宫里走去。

凝霜大着胆子站起身，主动跟了过去，就看秦墨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你这么担心贺欢，那就想办法让他娶你。”他微微一笑，“你劝他接受不就得了。”

“陛下为何要为凝霜赐婚，为何是表哥？”

她还是问了。

“不满意，换个人也行。”秦墨神色平静，“总之你必须嫁人，这些流言也就散了。”

想到他果真是因为这些，凝霜咬唇不语，也产生出一种无能为力感。

“不满意贺欢不能人事的话，朕也可以考虑别人。”他故作思虑的想了下，“金文德如何，朕听闻他这人有些特殊的癖好。”

凝霜神色愈发难看。

“或者官职高点的权贵也不是不行，但他们都已经娶妻了，你可以去做贵妾。”

秦墨说完，看着她愈发凝重的神色，故意轻声叹了口气：“所以说，贺欢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凝霜望着他平静的脸，思索后还是再次冲他下跪：“陛下，凝霜不想嫁人。”

秦墨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神色，手微微抚上她的脸。

“许凝霜。”他望着她，“你必须嫁人。”

眼前的女子望着他，无奈的笑了声：“为了你自己吗？”

“是。”秦墨抚着她的脸，眼里却莫名多了些无奈，“你恨我也没关系。”

“凝霜怎敢恨陛下。”她轻轻将他的手拉下来，“凝霜这就去劝表哥。”

她刚起身，秦墨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再次将她拉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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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