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来,业都城里流传了一个替人办事的组织,名叫秘苑。
秘苑不干杀人放火之类的卖卖,主要做的是情报生意。通过秘苑本身的渠道与能力,打听到雇主想打听的事情。
能托秘苑打听的事情,都是有难度的,要价自然也不菲。但秘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且极少有办不成的,短短几年间不管是威望还是名声,都开始在业都,乃至业都城外的其它地方,慢慢传了开来。
找秘苑办事的,多是权贵之人。想找到联系秘苑的地方,也不是易事。多半要有之前委托过的人引荐,才能找到门路。
凝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子修那边认识的人更广一点,便直接去了他的宅子拜访。
她看着这位曾经的合作伙伴生意一路高歌猛进,几年时间已经是跻身业都前几的富商了。
凝霜选择找他打听,也是因为暗场获救后从贺欢那里得知,她被掳走的地点,也是子修打听出来的。
她不知道温子修是如何做到这般手眼通天,事后也是上门感谢了一番。
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如今也是有名的富商,凝霜不得不感慨,当年那个在金陵受欺负的小子,如今自己已经追不上了。
凝霜到了温宅拜访的时候,本以为需要别人通报一声,可只见过她一面的来人,直接将她迎到了大厅。
没过多久,温子修一脸笑意的走过来。
他还未开口,身后就追来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穿着体面的男人。
那人噗通一下跪倒在温子修面前,紧紧抱着他的腿,满脸恳求之色。
“我求求你,子修,求求你。”男人颤着声哀求着,“好歹以前都是一家人,放过我们家,好不好?”
温子修俯身看着他。
“这话子修就不懂了,子修现在是同母亲姓的。”他谦和的笑着,“在族谱上除名,让我们挨了一顿打后驱逐我与母亲的,难道不是你们母子二人吗?”
男人望着他,哑口无言,嘴里还想辩解着:“我,我......”
“何况什么叫放过?”温子修用费解的神色看着他,“商场如战场,输赢都是正常的。误听谣言,技不如人被人吃了所有生意,认输后慢慢东山再起就好了。”
“东山再起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男人眼看求饶无果,站起身来,神色里有些愤懑。
“你何苦这么咄咄逼人,非要置人于死地。”
温子修的笑意慢慢收了下来,神色是凝霜从未见过的冷。
“一开始想置人于死地的,到底是谁?”
他盯着对方反问道。
“连条活路都不给,看着我与母亲陷入泥潭,让我不得不卖身的人是谁?”
男人自知理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等觉得再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后,他换了副神色,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表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他刺了过去。
凝霜赶紧提醒了温子修,却看他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似乎在静静等着对方过来。
就在匕首快近身之后,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暗箭精准刺向了男人拿刀的右手。
凝霜听到他一声惨叫,接着捂着右手跪在地上,俯身痛呼哀嚎着。
温子修走上前去,男人望向自己的神情第一次带了些畏惧。
“还没到绝路,何必想不开。”
他淡淡笑了笑。
“人总归是要想办法活下去的,不是吗?”
接着,他将男人扶起来,对身边的下人说道:“给公子包扎好,就送他出去吧。”
男人瞪了他一会,却终究没敢再多说什么,任下人把自己带了下去。
子修转头看到凝霜,依旧是温和的笑意:“让姐姐看笑话了。”
“这哪是笑话。”凝霜笑了笑,“只是觉得,你一路走来不容易。”
他正准备替凝霜倒茶水,思索后又示意下人换些白水来。
“不会觉得我有些可怕吗?”他边倒边问。
“以前或许会,现在不会了。”
凝霜看着那人伤口包扎后被送出宅子,临走前恶狠狠的眼神。
“只要你不伤害我,在我眼里就不可怕。”想着几年前的那次劫持,她仍是心有余悸,“这世上坏人太多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温子修坐在她身边,声音轻缓,“你对我的恩情,对我的好,我记一辈子。”
他望向宅门口,回想到了过去。
“若不是你救了我,又替我赎身,我不光活着屈辱,或许连死法都是屈辱的。”温子修看她的神色总是柔和。
“或许在姐姐眼里,救我不过是一桩小事,却将我的人生从谷底拉出来,更别提来业都,你给了我做事的机会。”
“所以。”温子修冲她笑着,“姐姐若有事拜托我,直说无妨。”
“你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直说了。”凝霜索性也不再客套,“‘秘苑’这个地方,你了解吗?”
温子修点点头:“有打听过消息。”
“你用过?”凝霜神色带了些欣喜,“那能带我过去吗,我也有事情要打听。”
“若信得过我,不如直接交给子修来办。”
凝霜还是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把子修牵扯进去。
温子修耐心解释着:“秘苑打听情报的同时,即使雇主隐瞒刻意身份,也有能力查出他的信息。姐姐不论打听什么,或多或少都会跟贺大人扯在一起。”
他劝道:“还是少自己出面的好,子修自己倒是无碍。”
凝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思索后觉得他还是信得过的,便把那个小瓶递给他,又把那个方士已经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与他。
温子修听完,轻声感叹一句:“姐姐要打听的事情,不得了。”
“也不知道秘苑到底行不行。”凝霜叹了口气,“到底也算一步险棋,查不出来也会让外人知道这些。”
“这个姐姐可以放心。”温子修语气笃定,“能接的便有九分的把握,接不了也不会乱说,做事的行规是要遵守的。”
“你好像很了解秘苑啊,子修。”凝霜带着点揶揄的语气,“看样子没少打听过消息?”
温子修笑了笑,没有多言。
他将东西收好后,又与她再聊了一会儿。
凝霜看时辰不早,便站起身来:“知道你忙,就不打扰了。”
温子修上前扶了他一把:“姐姐安心养胎,有消息了子修会及时告知。”
“那就麻烦了。”
她往外走时,就看到一个婢女打扮,长相明艳的女子端着茶水迎面过来。
凝霜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婢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由衷夸了句:“真漂亮啊。”
对方冲她笑着行了礼,说了句:“夫人慢走。”
温子修进了屋子,正好碰到芍药后脚端着茶水进来。
“派人去查。”
他将东西放到桌上,又将刚才的信息说了一遍。
芍药一边添置着屋里的炭火,一边将他的话都在心里默记下来。
炉内炭火烧起,屋里也愈发暖合起来。
她一边询问着要注意的事宜,一边顺手帮他把外衣脱下。
“那位夫人很美。”她将茶水递给他,“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说完,盯着温子修的神色问道:“当年在暗场救的女子便是她吧,主子的心上人?”
温子修知道,自己任何细微的情绪似乎都瞒不过他,本来是想大方承认的,却不知怎么的,此时却选择了避而不答。
他接过茶水的时候淡淡说了句:“话真多,有这眼力,不如看看怎么早点赎身。”
“我算过了,至少得二十年。”芍药瞥了温子修一眼,“等我残花败柳的时候,就能自由了。”
“当初献身的是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温子修回望着她,神色里多了些少有的散漫,“当初要是给了权贵,或许真会有人心甘情愿帮你赎身。”
“主子别后悔就行。”她重复了下,“二十年,真是让主子做了个亏本生意。”
温子修承认,自己做过最亏本的生意都在她身上了。
要了她以后,他便没有再让她去过青楼,直接让她作为婢女陪着自己。
或者说,是他的通房婢女。
后面,又觉得她做事不错,便让她开始作为助手,帮他处理秘苑的事情。
芍药现在领两份工钱,一份是普通婢女的月例,一份是秘苑的月例。
温子修给的月例算公道,但她想赎身,还得还卖身契上写着的一千两银子。
接着,这男人的商人属性便对她发挥到了极致。
温子修说她初夜没有服侍权贵,身价上不去,给了个中等的价位,然后让她就这样留在自己的榻上,按服侍温子修的次数慢慢还着债。
芍药估算了下,就算把自己逼到极致,横竖也得快二十年才能赎身。
她已经放弃赎身了,全当给这男人打长期工。
通房婢女的身份她看的无谓,到底比在青楼接客强多了,又是服侍她喜欢的男人。
而且,虽然说的是服侍,但芍药心里是清楚的。
她喜欢与他在榻上纠缠,喜欢这男人带给自己的欢愉,也喜欢做秘苑的工作。
而通房婢女的身份,除了跟他睡觉外,剩下的事也就是简单伺候下这男人的起居。
在她眼里,温子修向来过的清简,也不是个事多的主,除了榻上耗人精力外,伺候他是真的不累。
也是在这两年里,她慢慢接触到了温子修另外的生意-秘苑,深入了解后,才真正见识到了这男人的厉害之处。
他几年间编织出来的情报网,超乎想象的大了。
芍药看着他给的这瓶药,听到那术士的一些情况,知道鲜缅那边的人可以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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