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坠崖

沈芷柔被她的惊呼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贼人,下意识就朝着她指的方向射了一箭。

射完才想起来,上山的人身份都不简单,锦衣卫严防死守之下不该有贼人出现,除非是徐灼不想干了。

果然,她过去一看,惊喜道:“是只兔子!芷然你怎么知道?”

云蘅轻甩了下手收回傀儡丝,笑道:“我看不见,自然耳朵就比常人好些。”

“太好了芷然,我就知道带上你没错。”沈芷柔一把拎起那兔子的耳朵,“晚上烤兔子给你吃,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好,那我就等着了。”

沈芷柔将兔子绑起挂到马鞍上,牵起缰绳道:“我们再往深处走走,我有预感我们一定能有不少收获。”

估计大家都有这想法,她们一路上前前后后遇到不少人,沈芷柔也在云蘅的提醒下射中了不少山鸡野兔什么的。

不知不觉之中她们已经走到了山北,太和山南坡缓,北坡陡,几乎就是悬崖峭壁,底下黄水江翻滚着浪花席卷而过。

寸草不生,黄沙满天。

“走吧,这里应该不会有猎物了。”沈芷柔说着,正准备回去,就听远处传来了打斗声。

沈芷柔一惊,将马留在石后悄悄靠近,就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与一白衣男子缠斗。

黑衣人人多势众,那白衣男子负伤,已渐渐不支。

虽然看不清是谁,但那白色骑装是猎场统一准备的,不会有错。

这是哪家公子遭了劫杀?锦衣卫呢?徐灼真不想干了?

沈芷柔一时间脑袋里很多念头涌现出来,她不敢再靠近。倒也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她虽然翻墙爬树在行,真刀真枪来那是真要命。

云蘅也听到了动静,趁着沈芷柔在前面查探偷偷掀下白绫看了一眼,一下就认出那是傅宥霖。

她一时心急,连忙上前拉住沈芷柔的手:“长姐,你骑马回去叫人。”

沈芷柔让她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忙道:“我去,我去……那你怎么办?”

“你带着我跑不快,我留在这里。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好,好。”沈芷柔应下,牵着缰绳走远几步才敢翻身上马,“那你躲好,我马上回来。”

她最后不放心地看了云蘅一眼,又看向被逼向悬崖的白衣男子,一甩缰绳飞奔而去。

直到耳边马蹄声渐消,云蘅才一把扯下白绫,捏紧了手里的傀儡丝。

傅宥霖是来凑热闹的,不是来打架的,他没有别的武器,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在近战中毫无用处的长弓。

右侧一剑刺来,傅宥霖格挡不及,手臂上立刻划开了一道口子,手上一松,长弓落地。

这下好了,彻底是肉搏了。

又是一剑直刺向他心口,云蘅脚尖一点,腕上发力,傀儡丝如蛇般缠上那黑衣人颈间,他直接倒飞出去撞上山石,生死不知。

“你还好吧?”云蘅趁着这个空隙过去,与傅宥霖背靠背对峙着剩下的三个黑衣人。

“无事。”在这当口傅宥霖也来不及说多余的话,他捡起长弓冷冷看着对面三人。

这种死士都是被下过死命令的,与杀人工具无甚区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最终是黑衣人先动手,他们三人一上两下形成一个阵型,傅宥霖以长弓挡开其中一个,云蘅在他后面出手,卸下上面一人肩膀。

那人一击不成,直接拂袖飞出三枚梅花钉。

这一下来得突然,云蘅措不及防,被傅宥霖拉了一把,还是被一枚梅花钉扎中肩膀。

云蘅吃痛回手,傀儡丝给了那人致命一击。

少了一人,阵型被破,傅宥霖拉起云蘅的手欲走,却见剩下两人不要命似的直接撞上傀儡丝,一掌拍上傅宥霖,要拉着他一起坠崖。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云蘅拧眉,傀儡丝收束将两人拉开。只是傅宥霖原本离着悬崖就只有两步之遥,在这用了全力的一掌作用下,直接仰身向后倒去。

“傅宥霖!”云蘅飞身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在重力作用下几乎半个身子都扑出了山崖外。

傅宥霖的下坠猛的一停,身子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中。他有些意外地抬头去看抓着他手臂的人。

云蘅肩膀上的梅花钉刺入皮肉,用力下鲜血如溪流般涌出,顺着两人交叠的手汇聚在他的锁骨上。

“你……”

“别说话。”云蘅咬着牙,脸憋得通红,“使把劲啊你!”

傅宥霖:“?”

他挂在这跟条风干的咸鱼似的,半点没有着力点,怎么使劲?

云蘅也是有些慌乱,她已经用了全力但傅宥霖还是在缓慢下坠,她握着他的手腕,到手掌,到指尖。

这几个月里死了太多人,她不能再看到与她有关的人死在她面前了,她接受不了的,哪怕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与她并不熟悉,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她也不想他死。

云蘅另一只手颤着使出傀儡丝。

这大概是傀儡丝这辈子第一次只救人不见血,轻柔却又不容反抗地缠上傅宥霖半边身子。

傅宥霖的手指与云蘅错手而过,云蘅死死拉着傀儡丝,在手上缠了两圈。

鲜血染红了傅宥霖半身白衣,极细的丝线嵌入云蘅的指节。

傅宥霖原本还想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下终于忍不住了:“沈芷然,你手不想要了吗?”

云蘅平生最讨厌这种不出力还要说风凉话的废物,咬牙切齿地吼道:“闭嘴。”

傅宥霖却笑了:“沈芷然,我不想拖累你。”

说完,他挣了几下。傀儡丝锋利无比,原本就因为怕伤着他缠得不是很紧,经不住他这么乱来。

云蘅瞳孔一缩,手上就彻底失了力道,她亲眼看着傅宥霖往下坠落。山间的云遮挡了她的视线,但她知道悬崖下是翻滚着黄沙的江水。

云蘅不敢置信地虚握了几下手,血珠如断线的珠子向下滚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她从悬崖边上拉起来。

“有人要来了。”她说。

云蘅回过头看她。是苏溢,她单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她之前丢下的白绫。

“你不想被人发现的话,就先系上。”苏溢看着她道。

“傅宥霖他……”

“奴知道。”

云蘅:?

你家主人掉下去生死不知,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平静的?

云蘅感觉到不对劲,但此时手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血痕累累,连弯曲手指都没法做到。

她低下头,任由苏溢替她将白绫蒙回眼上。

“芷然!”沈芷柔策马赶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队锦衣卫。

等靠近了,她翻身下马跑到云蘅跟前,颤着手握住她的胳膊,皱眉扫过她手上肩上的伤:“不是说会躲好的吗?怎么伤成这样?”

云蘅偏了下头,苏溢已经不见了,锦衣卫正在检查地上刺客的尸体。

泪水一下夺眶而出,云蘅压着抽泣声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我被他们发现了……”

“对不起,对不起芷然。”沈芷柔一把将她拥到怀里,还刻意避开了她肩上的伤口,“我以后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下了。”

云蘅一愣。

这句话她听过的。

在她很小的时候,机关城还不像后来那样不允许外人进入,还严格控制族人外出。

父母经常外出游历,她和哥哥也去过几次,但更多的时候是被留在机关城完成课业。

母亲说练习不可荒废,父亲说要学些本领,在外面才不会被欺负。于是她老老实实待在机关城,日夜和那把傀儡丝和一些小蛊虫为伴。

但好在父母每次外出的时间都不长,回来还会给她带些南疆从未见过的小玩意。

只是有一次,他们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有机关鸟传回来消息。哥哥那时候也不过十岁出头,拿到消息就冲出了城外。

云蘅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被族人们拦了下来。城主已经遭遇不测,云家这一辈的两个孩子,不能再一起出事了。

直到七日后云菘一身是血地回来。

“你去哪里了?爹爹和娘亲呢?”她抱着云菘的脖子哭喊。

这七日里她孤苦伶仃地待在城主府,只要出去就会听到族人们的议论声。

那些声音没有恶意,甚至是夹杂着心疼和惋惜。但她那时候太小了,她只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甚至连哥哥也弃她而去了。

“对不起。”云菘沉默良久,然后轻轻拢住年幼的妹妹,“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下。”

爱笑贪玩的少年自此变得沉稳寡言,他继任城主,然后下令除了必要的物资采购,任何人不得进出机关城。

“好。”云蘅声音里还带着泣声,她累极了似的将下巴靠在沈芷柔肩头,真心实意道出一句,“长姐。”

沈芷柔轻拍她的背安抚,同时四下看了看,几个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

伤的也自己服毒了,没拦得下来,现下全死了个干净。

原先她看见的那位公子已经没了踪迹,想来是凶多吉少。

沈芷柔叹了口气,面带心疼地看着云蘅:“先回去吧,行宫里有随行的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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