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清洳盯着他那件花哨得不能再花哨的衬衫,狠狠睨了他一眼。
“东西呢?”
付鹤浔高举手中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这。”
他走到小警察的桌前,将袋子大剌剌铺在他桌前,从零碎的纸屑里,难得掏出一小沓看起来还算是整齐的纸张。
整个过程小警察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但瞥了眼孔清洳越来越黑的脸蛋,小警察还是主动问了一声:“付队,你去收破烂了?”
付鹤浔将纸塞到孔清洳手中,然后轻敲了一下小警察的脑门。
“整理完了吗?”
小警察乖巧点头。
付鹤浔笑得肆意:“那还在愣着干嘛,是家里的床不够软,还是你女朋友不够埋怨你的?”
小警察木讷开口:“付队,我还没有女朋友。”
付鹤浔唇一抖,孔清洳紧绷的脸略有松动。
付鹤浔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回去,小警察这次终于看懂,麻溜收拾好东西。
“孔姐,付队,我先走了。”
孔清洳点了点头。
付鹤浔瞧着小警察欢快的身影补了一句:“没事,国家会发的。”
小警察的眼登时睁得溜圆:“真的?”
孔清洳瞅了付鹤浔一眼,转向小警察:“这两天辛苦,你明天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喜提一天休假的小警察一扫满身疲倦,容光焕发:“谢谢孔姐,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绝不辜人民,不辜负党和国家对我信任!”
小警察雄赳赳气昂昂,付鹤浔振臂替他打气:“加油!记得七夕去民政局门口领媳妇!”
“好嘞。”小警察跑得飞快。
见人没了影,孔清洳抬眼,狠狠踩了付鹤浔一脚:“你在这添什么乱。”
付鹤浔吃痛抱着膝盖:“我这给他加油打气呢。”
“你知不知道他真的会当真的。”
“哈?不能吧,我瞧着他已经成年了啊。”
孔清洳白了他一眼:“别的他可能不信,但这事他一定会信,他说他妈当初让他报考警校,就是国家给发女朋友,你现在提这事,不是给我添乱吗?”
付鹤浔笑出声来:“这事到底是他信了,还是你信了?”
“你信。”
付鹤浔乐得更欢:“所以孔队这是承认,刚刚是故意踩我泄愤喽?”
孔清洳脸稍微一热:“你要是闲得吃屁,就回家睡你的大觉去,是床不够软,还是你女朋友埋怨的少了?”
“我没有女朋友,国家还没来得及给我发。”
孔清洳看着嬉皮笑脸的付鹤浔,停止了跟他的插科打诨,按照以往的经验,如若她再多说两句,那人一定会没完没了地在她眼前转悠,搅得她不得安宁。
孔清洳抱着资料就要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只是她前脚刚进屋,后脚穿得跟只变色龙似的付鹤浔就追了进来。
付鹤浔轻车熟路避开她的擒拦,弯着身坐到对面的冷板凳上:“孔队可不能偷偷摸摸独自加班吧。”
不出三秒,他的后背随着身后的椅背一颤。
但好歹,他人还坐在她的办公室内。
孔清洳不再看他,埋头整理着手中所有资料。
一夜无眠,孔清洳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颈,冷淡瞥了眼对面还在呼呼大睡的付鹤浔。
打她坐下后不久,人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真把她这当成酒店?
孔清洳不满敲了敲桌子。
付鹤浔揉搓了两下早就乱成鸡窝的脑袋,睡眼朦胧问道:“妈,几点了?”
他一声“妈”叫出口,孔清洳差点咬到舌头。
愤懑消散,她怒其不争轻拍了拍他的肩:“该上班了,我的好大儿。”
付鹤浔彻底清醒,一溜烟从她的办公室逃出。
整个上午,孔清洳都神清气爽,这辈分一涨,连带着睡眠也给进化了,怪不得有人提议该让老年人去上班,中年人上学,年轻人在家的建议。
确实不无道理。
可她的所谓‘好大儿’,即便换了警服,重梳了发型,一上午都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付队今天不对劲啊,这么安静简直不像他的风格。”
“害,你看一眼孔姐不就明白了,准是又被孔姐压了一头,我听小李昨晚说,付队调侃他,让他七夕去民政局领媳妇,我看是付队动了其他心思,想让国家给他发媳妇吧。”
“哈?怎么个发法?”
“你傻啊,他要是把孔姐追到手,那可不就是相当于国家发媳妇嘛。反正我瞧着他俩最近的关系不太清白……”
不太清白?
在前清楚将一切听了个遍的孔清洳,扯出一记无聊的微笑,随后头也不抬地埋在案宗里。
会议大约在午饭前结束,孔清洳拎着保温杯就朝办公室走去。
“孔队这拼命三娘还真是名副其实,直接把睡眠和吃饭给进化?”
孔清洳懒得他,自顾喝了‘水’,珍珠芋圆混着布丁一块下肚,她点点桌角:“有话直说。”
付鹤浔瞄了眼她满是小料的保温杯:“你这杯里还暗藏乾坤哈。”
孔清洳直视着他,虽然没说话,但睫毛的每次轻颤都在强调:有屁快放,没屁滚蛋。
付鹤浔收了收面上的调侃,从口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
“付鹤浔,你还敢再糙一点吗?好好的笔记本纸,都快被你揉成手纸了。”
“会上匆忙写的,有点乱。”付鹤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下巴。
所以他今天的安静,就是在写这些?
孔清洳也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上午所听到的她们之间不算清白的言论,她低瞧着付鹤浔那副扭怩的姿态,直接将纸弹开。
“不看。”
付鹤浔弯腰将纸拾起:“放心,不是情书。”
孔清洳被一呛,半颗芋圆差点卡在喉间。
“那也不看。”
“如果我说是关于姜釉白和常屿青的事呢?”付鹤浔佯装要走。
孔清洳顿了顿,伸出手。
付鹤浔回身,敛去身上的顽劣,正色道:“我怀疑常屿青已经查到姜釉白的下落。”
孔清洳也认真起来:“证据。”
“半年前,他不仅飞了趟楠国,还飞了北美。”
“他商务满身并不稀奇。”
“但如果我说他去北美不是因为学术,也不是因为商务呢?”
孔清洳突然噤了声。
若是旁人可能还有其他的ABC选项,但于常屿青而言,这两个选项已经足够了。
除非……
“你应该也猜出来了,这事跟姜釉白脱不了干系。”他将桌前的纸铺平,“个人入境里这三位,当天也出现在断市。”
断市因有断芒山和断亡山两座群山才命名为断市,除了丰饶的自然资源外,断市历史悠久,文化多样,多民族风土人情最为显著,是多数人抵达楠国的首选地。
“十人到楠国,八人首选断市。”孔清洳并不惊奇。
“嗯,确实不假,但有监控拍到,在姜釉白失踪前三天,他们三个人一直在南区。”
“南区?”孔清洳的语调,不可抑制地一扬。
断市内部共分为东西南北四区,东北两区为地形相较平坦,多为老居民楼,西区为后期新建,多一些新兴工业产业园,至于南区地形复杂,群山环绕,除了现开发完善的断芒山外,鲜少有人会去那。
孔清洳又瞄了眼三人的入境时间,不眠之夜骇然一惊。
他们这是一来,就直接奔着南区而去?
付鹤浔似看穿孔清洳眼底的惊诧,点了点纸上所罗列的关键词,依次解释道:“李平,外籍华人,今年二十四岁,就读于某音乐学院,但受老外的影响,平常很喜欢一些探险类游戏,在YouTube上传了不少他的探险视频。
周晓晓,二十一岁,山居人,初中毕业后被父母送出国留学,是李平的前女友之一。最后这位叫周燃,二十五岁,山居人,周晓晓的堂哥,与李平是多年好友。”
孔清洳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探险?”
断亡山地势复杂,生物多样,又未被开发过,对于探险者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三人首选南区,其中又有探险爱好者,恐怕就是奔着断亡山去的。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般,那这三人极有可能见过姜釉白!
孔清洳不知怎么,心底并没有发觉新线索的激动,反而有种黑云压城的烦闷以及不安。
孔清洳见付鹤浔眼神复杂,就清楚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急切追问道:“这三个人的目的地是断亡山对吗?”
“对。”付鹤浔吸了口气,“三年前,李平跟同校几位好友打赌,他叫着周燃,以及当时的女友周晓晓,一同飞往楠国,就是为了去探寻赌约中的断亡山。”
“赌约!”孔清洳拍案而起,“这群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那断亡山里面埋了多少亡魂他们不知道吗,就连专业的探险者也不敢擅自闯入,他们几个毛孩子哪来的胆子,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付鹤浔见她有些激动,起身替她倒了杯茶:“别激动,不知者无畏那是绝大多数年轻人的通病。”
“快拉倒吧,这跟年不年轻没关系,而且三年前他们三个也都成年了,纯纯就是脑子有病,跟自己的命过不去!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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