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芳草绿遍了山脚。野花开了一片，点缀其间，倒也成了一副美景。

路还算平缓，裴向景走的不算吃力，砍了根细竹，四处拨弄着。山林里，地面有些湿润，积了些水汽。

裴向景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大夏朝管制下的一个小山村。大夏，在华国历史上从未出现，风俗习惯与宋朝有些相似，繁华程度也大致相同，新帝登基不久，实行仁政，政治较为清明。新帝崇尚才学，是以社会上读书人地位普遍较高。

与华国古代不同的是，这里除了男女两性外，还存在着第三种性别，双儿。

双儿外形与男子一致，不过骨架较小，身型较为纤细，自然力气也相对较小。大夏朝男女双儿比例大致为5:3:2，在以前，双儿可嫁可娶，但现如今由于比例问题，双儿几乎都是嫁人为主。双儿身上会有醒目的的红痣，颜色越艳丽，生育能力越强。

裴向景想到温年眼尾处的红色小痣不自觉的笑了笑。附近是一片竹林，裴向景拿出柴刀砍了一些细枝，把细枝编做一团，做成了一个简陋的鱼篓。鱼篓上的洞口有些大，裴向景也没太在意，扯了些藤蔓固定好，就往之前见过那条小溪走去。

把鱼篓放在溪流下游，塞了些野草固定鱼篓，裴向景就离开了。

山林很大，让裴向景惊喜的是，他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可以用作颜料的矿石和植物染料，不过他也没心急，做好记号后就离开了。拨开竹叶，找到了新鲜的笋。裴向景没有锄头，只有一把柴刀。费了很大力气，才挖出两颗竹笋，不过好在竹笋个头够大。

裴向景认识的野菜不多，他不敢多摘，只挑了些认识的蘑菇捡进背篓，看看天色，裴向景估计了下时间，开始往回走。路过之前挖的陷阱时，发现里面有只兔子。兔子的腿摔伤了，渗了点血。裴向景在背篓里铺了点草，把兔子放了进去。小溪边上，也有些收获，三条巴掌大的鱼。鱼还很有活力，拍打尾巴溅起的水，弄湿了衣袖。

温年看看天色，发现已经到酉时了，再次往屋外看了看，篱笆外依旧平静，裴向景还没回来。他等的有些急，簸箕里的碎米混了太多泥块和石子，他挑了好久，有些生气。随即想到了今早结着米油的白粥，鼓起的腮帮慢慢泄了下去。

“混蛋，说话不算话，又骗我，都过了时辰了，还不回来。”

米搓洗了很多遍终于白净了，看着簸箕里干干净净的碎米，温年觉得有些高兴，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年年，我回来了。”

温年转过身，就看见裴向景站在院外，他连忙跑过去，把篱笆门打开，语气中带着喜悦，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裴向景，我刚刚把洗干净了碎米，你过来看。”

入眼的是洗的雪白的米粒，少年眼睛太亮，好像期待着什么。

裴向景放下背篓，柔声夸赞，“年年真厉害，洗的很干净。”簸箕挡住了少年冻的通红的手，拿开簸箕那一瞬间，裴向景的心像是被撕扯了一下，不该是这样的。在他的记忆里，少年从小便是受尽疼爱的，可能都没见过碎米，如今却挑了那么久，手也冻红了……

裴向景捉住了那双手，冰冰凉凉的。温年想抽出来，却被抓的死紧，他有些生气。

“裴向景，你放开我。”这人怎么这么坏，才回来就欺负他。

“年年的手冻红了，我刚刚走回来，身上热，给年年捂捂。”

说完，温年安静了下来，“哦。”耳尖泛了红，头低着，没好意思抬起。被握着的手，慢慢变热，还有一点麻痒，这是冻久了的缘故。

等到温年的手重新变得温热，裴向景放开了对方，“怎么不等我回来，那米脏的厉害，洗起来费劲。”

温年刚刚还存着点害羞的心思，把手缩在了后背，结果一听裴向景这话脾气就上来了，小嘴叭叭说个不停，“你还说，天都快黑了，你还没回来，出门前说的好好的，酉时回来，结过都快酉时末了，还不见人。”温年越说越气，还有些害怕，“你就会骗我。”说完眼圈也红了。

一束桃花出现在眼前，娇嫩鲜艳。

“路过一棵桃树，看桃花开的正好，想来年年会喜欢，挑挑选选摘了开的最好的那几枝，给年年带了回来。耽误了些时辰，夫郎可愿原谅我这一回？”

蜜蜂飞来，围着桃花嗡嗡嗡的叫着，温年赶走了蜜蜂，接过桃花。

“嗯，这一回就原谅你了。”少年脸上的笑有些晃眼，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裴向景轻笑道，“谢谢夫郎。”

回应他的是温年的一声娇哼。桃花娇嫩，可却不及少年艳丽，但也算个好的陪衬。

裴向景取下背篓，把鱼丢进了院中的小池里，拿了根细藤把兔子拴在了石桌旁。

温年看见兔子有些惊讶，“兔子？”

裴向景一边整理着背篓里的蘑菇竹笋一边回答，“嗯，挖了个陷阱，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抓到了点东西。”

温年哒哒跑进屋，把桃花放在铜镜桌上，又跑回了裴向景身旁。

“裴向景，我可以摸摸这兔子吗？”温年带着点好奇，还有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东西，他在跟裴向景撒娇。

“当然可以，不过要小心不要让它伤着你。”兔子虽然温顺，但急了也会咬人，裴向景忍不住叮嘱。

“嗯嗯，我会小心的。”这是温年第一次见到活的兔子，以前大哥也曾猎到过兔子，或者从酒楼带回来过烹煮好的兔肉，但那都已经是死物了。

“这兔子毛好长啊，而且摸起来滑滑的，很顺。”

“嗯，这兔子确实长得不错，尤其是这一身兔毛。”这也是裴向景捉住兔子时，最开心的一点。

裴向景看温年得了趣，从背篓里拿出铺垫的野草，递给温年，“年年先在这玩一会儿，我去把鱼弄干净，今晚喝鱼汤，好吗。”

“好，你去吧。”温年摆摆手，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兔子，逗的正欢。

裴向景笑了笑，卷了卷衣袖，开始处理池子里的鱼。鱼不大，内脏处理起来比较麻烦。等到都处理干净，已经过了一刻钟。裴向景转身，看到了石桌上，拨好的白嫩的笋子。少年依旧逗着兔子，霞光映得他脸颊泛红，镀了层金色。

察觉到裴向景的目光，温年忍着羞意，娇声嚷嚷，“快做饭，我饿了。”

裴向景走上前，温声道，“好。”

脸颊上的绒毛看的真真切切，裴向景柔声叮嘱，“年年要记得洗手，笋衣上有毛刺，不洗干净会痒。”

兔子被戳了戳，嘴里塞得草也不吃了，耳朵支棱起来，看上去呆呆的。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温年觉得裴向景烦人的厉害，有些不想理他。刚刚还觉得可爱的兔子，现在看上去也没刚刚那么喜欢了，想着想着，又戳了戳兔子的尾巴解气。

米饭快蒸好了，咕咕咕冒着热气。裴向景把鱼煎了煎，等到两面金黄，舀了瓢水，倒进去。笋子鲜嫩但不容易熟，裴向景把切好的笋子一起倒进了锅里。火光有些红，时不时传来些刺啦声，溅起几颗火星。

天黑了，院子里有些凉。温年到卧房里找了根布条，把捆着兔子的细藤换成了布条，又找了块碎瓦盛了些水放到兔子面前。在石桌下用青草给兔子搭了个小窝，把它抱了进去。

“今晚你就住这，要多吃点，说不定明天就会把你煮了。”温年吓唬了一下兔子，兔子可能也听懂了，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

“年年，饭好了，快进来。”

厨房里，鱼汤冒着热气，温年凑过去闻了闻，“好香啊。”

裴向景先给温年盛了一碗鱼汤，白色的汤汁在火光的映衬下，泛起漂亮的黄色，热气腾腾的。

“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温年接过碗，偷偷看了眼裴向景。长衫穿在身上带着股书卷气，少年郎身型虽单薄，但脊背挺着板正，像松柏，端端正正。

鱼汤鲜甜，喝下去身子暖和了不少，温年觉得裴向景好像比昨天要好上一些，没有那么坏了……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眼里透着点光。

喝完汤，碗里多了些鱼肉，剔了刺。

“这鱼太小，刺多，给年年剔了些鱼肉，要快些吃，不然待会儿放凉了会腥。”

温年有些害羞，有些迷糊，只有小时候阿娘给他剔过鱼刺，长大后都是自己剔的。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给裴向景夹了一块儿鱼。

脸上的温度不停的上涨，“你……你也吃。”

裴向景看着碗里的鱼，眉目更加舒展，“好。”

碗筷是裴向景洗的，温年坐在灶台前，扒拉火柴。

“裴向景，我刚刚用布条绑了兔子，你用藤蔓兔子会咬断的，用布条就不会。”少年洋洋得意，语气中透着欢快。

“年年很聪明。”裴向景柔声夸赞。温年聪慧、心细，裴向景知道，少年远比他想象的要美好。

温年笑弯了眉眼，他觉得裴向景比刚刚又好上了那么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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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