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宋山是在半夜醒的,李沧甲开门看见宋罹的时候,小孩儿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口气儿在外间等着二人穿衣服的功夫才道:“爹情绪好像不怎么好,我本不打算这般晚来打扰你们,可是实在劝不过,只能跑了这一趟。”

他语气歉疚,李沧甲率先收拾完出来一看,就见人低垂着头颅,显是自责地厉害。

李沧甲摸摸他脑袋,“本也就让你的第一时间来叫我们不是?你若今夜不来,明日被你哥知晓铁定得生气。”

宋罹这才好受了些。

正待出门,宋余想着李沧甲还得去城中售卖面脂,便道:“前一日你就未合眼,今夜好好休息,明儿城中售卖一事还得你去操心,我便在娘家等你回来一道儿再回家。”

李沧甲也是疲累得很,自然应了下来。

二人走后,他还是未再睡,反而拿了装订好的漫画小册子在上面修修改改,等到彻底誊抄一遍再装订好时,时间已过寅时,他匆匆收拾一番,带上需用的东西,这才打着火把往村口走。

前些日子他同宋余已经摸清了牛车的时间,故而来得刚刚好,顺利搭上前往县城的交通。

牛车抵达县城时辰时还未过,李沧甲劳累大半宿腹中空空,给自个儿买了几个大肉包子边走边吃,等到停在书铺前,铺中早已门庭若市,生意比之往日任何时段都是极好。

掌柜已经看见了他,将手上的事情交予旁人,迎过来道:“李才子怎竟今日才来?老妇等你多时了。”

李沧甲行了一礼,“本前日就应该过来,只是家中突然生了些事情耽搁至现在,劳烦掌柜久等了。”

“家事要紧,”掌柜将人请进内室,坐下后方问,“李才子这次画了何作?”

李沧甲颇有些尴尬,自怀中摸出小黄漫递给掌柜,“第一次画剧情,愿莫污了掌柜眼。”

掌柜没再言语,他着实未想到书生竟还订成了小册子。册上名《风雨赶考庙中夜话》,他仔细翻看,不单这故事内容通过线条绘制的格子划分清晰,就连对话旁白都各司其职,不但清晰明了还不显冗余,他心道这书生聪明,这才又开始细看其情节。

却是一俊朗书生赶考途中,因着天雨宿于破庙,春时天日尚寒,书生衣着单薄,夜半惊雷之际,竟是发起热来,正自胡言乱语时,忽而出现一身着薄纱,身材曼妙的绝色女子,只见女子纱衣轻褪,又轻解开书生里衣,就这般暖着书生宿了一夜。书生第二日烧退醒来,见一浑身**的绝美少女正自他怀中睡得憨甜,既惊又喜,正待推开,不意将其身子看了个尽,惊惶之余竟是又将其揽至了自己胸前,肌肤相贴浑身燥热,女子适时醒来,眼中懵懂,神色清纯,竟是比那媚眼如丝的阁中头牌还要勾人,他一时不能自持,正欲吻上怀中人儿,却见美人素手微抬,止住他凑近的唇舌,而后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方刻着条活泼鱼儿的胰子,书生不解,

【这是作甚?】

女鬼莞尔一笑,【妾身昨夜为救郎君,身上都被郎君素日来赶路的汗味捂臭了,这小鱼药皂自是妾身研究出来的宝物!】

而后她玉指轻点,身前竟凭空出现一可纳多人的巨大浴桶,里面正冒着热气儿!

书生面露疑惑,【你是仙女儿不成?】

女鬼站起身来,雪白肌肤衬着姣好绝艳的面容让书生越发确信,心神驰荡间猛然拥住女鬼,【那便洗洗吧。】

几经**过后,书生埋首女鬼颈间,【心肝你好香啊!】

女鬼轻嗅书生发丝,【因为用了小鱼药皂啊,郎君身上的味道同妾身一般了。】

故事便到这结束,掌柜抚掌叹道:“对话、解说、画面各尽其责,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虽故事老套,但其情绪却能随着绘画的推进引人入胜,说到最后我竟都想试试这药皂了。”

李沧甲适时从背篓中取出一方药皂赠与掌柜,冁然笑道:“这不就有了?”

掌柜怔愣一瞬,随即哈哈大笑,“才子可真是个趣人儿啊!”

两厢谈妥板刷事宜,售卖预计在月底,因着是秽书画风又迥异且还要看买者反应,李沧甲只得了一两银子的稿钱,后续他是留是走都只能看读者反响了。

李沧甲还挺有信心,毕竟掌柜阅看稿件画作无数还能对漫画这么高看,足以说明此处是有市场的,就是多少人看的问题了。

他今日没带许多药皂,这东西新鲜,家中虽说紧用钱,但还没到他为其放弃之后打算的地步。

他先在城中转了一圈,把各类胰子都观察了个遍,价格十文到五十文不等,他家之前用的就是最劣质的,至多用来洗洗手,稍微贵些的虽也能洗脸,但他上手试了一下,没有他做的细腻,出沫也不多,闻着猪油味道明显,同他加了不同油脂和十来种药材的药皂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李沧甲信心大增,踩在古人肩膀上研究出来的东西用来打败古人,真是神奇又于心有愧啊!

此时时间尚早,他先去齐行处定了五十个面脂罐子,腾装之后,才打了两壶好酒,又来到了城中东北角。

只是这回他来得不巧,正巧撞上一衙役和那守门汉从里面出来,他心下嘀咕,盘算着是直接上前还是先藏起来等那衙役走了再过去才好,就听那汉子中气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前些日子过来兜售面脂的书生嘛,今儿又来了?”

衙役也发现了他,竟还挺随和,拍拍旁边汉子的胸板儿,“咋的你认识?”

“姐夫,”那汉子登时眉开眼笑着同人做介绍,“这便是近日风靡阁中哥姐儿间面脂的原主,那日嬷嬷买下几十罐在姐儿中间又卖了去,许多哥儿姐儿都未曾抢到,到现在还闹着呢!”

“哦?”衙役看向李沧甲,“书生竟还有这般本事?”

李沧甲无奈,只得自背篓中掏出两罐给二人各自孝敬了一罐,而后说:“此面脂不拘泥于男女小哥儿,是小生添加了中药材研制出来的,于吹裂冻伤的保湿滋润极有益处,大人日日风吹日晒,用此面霜也是极佳的。”

那衙役把玩着手中的小罐儿,笑道:“我家婆娘先时还同我吹道她那面脂好处,不想竟是出自你手,还得这些眼高于顶的哥姐儿这般吹捧,定是好物,此般我便收下了,”说着他冲李沧甲抱拳,“在下何令,今日交下你这朋友,他日若是有事,自可来衙门处寻我。”

李沧甲没想这人如此豪气,也笑着同人自报了名讳,“书生李沧甲,承蒙何兄抬爱了。”

“欸~”何令摆手,“实乃我之荣幸,还亏了我这妹夫刘裕做回中间人。”

何令事忙,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被人叫了去,李沧甲拿出承诺给刘裕的好酒,“这回可放我进去了不?”

哪想这回牛高马大的汉子竟还面浅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你都送我面脂了,这酒我不能收。”他知这面脂贵重,李沧甲是看在他姐夫的面子上顺手给的他,他没有这般贪得无厌。

他这活计还是他姐夫托人给他寻的,姐夫的朋友便是自己人,他虽大字不识几个,但这般道理却是识得清的。

这反倒让李沧甲意外起来,不过他没收回,而是将酒葫芦塞进刘裕手中,“收着吧,专程给你买的。”

刘裕这才抓抓脑袋,收下了酒。

李沧甲进了大门,看见嬷嬷正在调教一个小丫头,他轻咳一声,“可有打扰到嬷嬷?”

被扰到的嬷嬷面色不善转过身来,见来人是他,立时眉开眼笑,“哟!又有新东西了?”

李沧甲颔首,“必然是有了新品才能来找嬷嬷不是?”他自背篓中拿出药皂,“这药皂极为难做,如此许多时日也才做了九块,小生想着先时得了嬷嬷照顾,一经做好立时就过来找您了。”

嬷嬷手捧着药皂细细打量,虽只普通油纸包裹,可上面一条与寻常画风迥异的小鱼儿生动又可爱,此时跃然纸上倒生出股画龙点睛的作用来,没得让这朴素日常的油纸都贵重了三分。

她小心翼翼拆开,入目却是一块色儿好看些的胰子,她颇有些恼火,“不过寻常胰子做什么装神弄鬼?”

李沧甲也不恼,“嬷嬷没闻着味儿?”

听他这话,嬷嬷重又凑近鼻端闻了闻,竟同那面脂般有股淡淡的药香!只这香味浓重许多,还有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这点倒同寻常胰子一般。

“你说这叫药皂?”

李沧甲拱手,“嬷嬷不若打些水来试试?”

听闻这话,她当即叫过方才挨训的小姑娘,“还不去打水?”

不消片刻,小丫头就端了面盆过来,她也没走,只留在旁边偷偷瞧看,嬷嬷心神都系在一方小小的药皂上,未有多余兴致管教她,索性随了她去。

肥皂抹在手上,只一见水,香味便透了出来,嬷嬷一喜,随着双手搓动,越来越多的沫子自掌中溢出,味道也愈来愈浓,她笑意更甚,等擦干手上水渍,又将手放在鼻下嗅闻片刻方道:“书生有些本事。”

“多少钱一块?”

李沧甲瞥了眼旁人,“嬷嬷见多识广,小生自不敢诓骗您。”

嬷嬷会意,屏退众人方问:“这下可说了?”

李沧甲笑着点头,“因着是第一回卖,且做来不易,又是想同您卖个底价,自不能让旁人听了去。”见嬷嬷满意点头,他伸出五指,悄声道,“只这一次,五十文,嬷嬷莫要同人说道了去!”

原还想着书生铺垫这许久定然要个高价,没料却如此低价,在圈子混迹这许多年,嬷嬷深知没有白得的便宜,手中药皂一放,似笑非笑到,“哦?真就此等好事让我落了去?”

被言中李沧甲也不尴尬,只觉聪明人一点就通,他笑着勾勾手指,嬷嬷狐疑凑近,就听人道:“想不想再卖个高价?”

嬷嬷未做声,只端肃起面孔沉沉望看着李沧甲。

李沧甲也不怵他,就这般好整以暇地任其打量。

到底嬷嬷先败下阵来,“你待如何?”

“其实对嬷嬷来说很简单,”李沧甲附在嬷嬷耳边悄声道,“只需……”

“就这般?”如此到真算白来的好处,嬷嬷有些不信。

“就这般!”

得了明确答复,嬷嬷松下心神,看向他背篓,“可还有多余面脂?”

李沧甲数了五十罐出来,“拢共这些了,皆是药脂。”

嬷嬷遗憾,“没那梅花脂可惜了。”

“实在难得,一树梅花只得一小罐儿花汁,难做得紧不说,做来赚不到银钱,待我再研究一二,有了法子第一个告知嬷嬷您。”

嬷嬷笑着同他结了银钱,李沧甲又同她确认了一遍将将所议之事方才出了大门。

天气晴好,一如他对未来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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