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简陋,也没什么能用来包扎的东西,崔景晏简单为陆承渊把伤口处理了下,再扎上个布带就算完事了。
尽管在这过程中,陆承渊一直在拒绝,可到底抵不过崔景晏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倔劲。
“张钱他们家……和你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承渊想要听崔景晏会怎么说,如此才能更加细致的了解事情的内情到底是什么。
崔景晏颊侧的掌印还未消,用条布帕擦拭掉手里的灰尘,是刚才捧土时整出来的,一直忙着帮陆承渊包扎也就没空去管这个。
“他们说的,你不是都听到了。”他声音没什么所谓,好像是非对错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陆承渊却不认可,拖着椅子往他旁边挤,“他们说是他们的,我想听你是怎么说的。”他随手拿过桌上搁着的另外一条布巾,自如地拉过崔景晏的手。
崔景晏蜷起手指,语气不大好,“做什么?”
“给你擦手啊。”陆承渊模仿刚才崔景晏那般的倔犟,执意把他的手拉过来,“都是为我脏的,给你擦擦还不行了?”
崔景晏眼神颤了下,手指还蜷着,可却没先前那般抗拒了,“若事实就如他们说的那样,你……”他掀起长眸很小心、很犹豫地扫了眼正专心为自己擦手的人,“你也会觉得我不详吗?”声音低着,满是不确定。
“什么不详!”陆承渊一听这两个字就觉得烦,封建思想真是害人不浅,“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吗?”他攥着微脏的布帕,目光定定,把崔景晏看得心里颤了颤。
“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可怜人,你懂吗?”陆承渊说得认真,还带着对封建社会的怨念,“若要说还有什么不同。”他挠了挠鬓角的碎发,眼神微飘,“你长得是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够……够了。”崔景晏长睫垂下,却掩不掉染上绯红的双耳。
“罢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陆承渊又去给他擦手,话音低了下去,“只是我不想你被他们的话影响。”
不消片刻,崔景晏手上的灰尘便被擦了个干净,陆承渊站起身伸过懒腰,“好了,现在被关在屋里,也没有事可做,不如去睡会。”
他走到床边,搂住刚才使坏的陆灵,在他脑袋上好一顿揉搓,“好小子,昨天那门是不是你锁的?”
陆灵睁着无辜的双眼,重重摇头,“哥哥冤枉我,根本不关我的事。”
“是吗?”陆承渊当然不信,昨儿从门缝里他看得清清楚楚,里面的门闩是被人插上了的。当时陆承渊懒得跟他计较,可现在………
陆承渊慢慢抬手,趁陆灵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挠在他胳肢窝上,陆灵瞬间笑出声,扭着身体躲他的手,“哈哈哈哈……”
坐在桌边的崔景晏静静瞧着这场景,许久都未能转过头。
到了该吃饭的时辰,门口把守的人倒还有点人性,准备了吃食给三人,是桑葚做成的果饼。
可陆承渊咬没两口就放在一边了,日日吃这些实在腻烦,他现在也变得跟村里那些人一样了,就盼望着天上能落下点雨,这样好歹庄稼能活,也就能吃上两口真正的粮食。
他往床上一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崔景晏说着话,忽听木门怦然震响,外面一时风声大作,呼啸着吹打向门窗。
“这……这是要下雨了?”门外看守的人望着一瞬黑沉下来的天空喃喃出声。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天边白光划破天际,紧接着轰隆隆两声,在渐厚的云层后滚动。
“是……是真的!”门外两人激动不已,久旱逢甘霖,这种心情当真是难以言喻。
屋里,在天边响起第一道雷的时候,陆承渊就从床上起身来到了窗边,他透过窗棂的缝隙朝外看去。
风声呜咽,大力扭动外面的一切,树叶簌簌落下,泥土的腥气飘然入鼻。
“居然真的要下雨了。”陆承渊有些感概,毕竟那会他还在抱怨何时才能下雨,不成想现在就实现了。
陆灵两手扒着窗下的土墙,仰高了脑袋看,“要下雨了,哥哥,真好啊,好久好久都没下过雨了。”
崔景晏立在陆灵的另一边没有言语,两大一小就这么站在窗边,目光投向窗外,直到又一声轰隆过去,雨滴成片落了下来,哗哗作响。
门外看守的人早已兴奋的不可方物,把手举高了,嘴张大了去接天上掉落的雨点,像品尝佳酿一般,不肯放过任何一滴。
突然院外有人冒雨跑过,大喊着,“不好了!村长家走水了!”
还在用手接着雨水的两人立马讶声道:“什么!”
“别问了,快去救火!”外面人快速招动两手让两人过去,两人连忙朝他那处跑去,一溜烟儿人就不见了。
没了人看守,陆承渊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陆灵那小小的身体从他身旁挤出去,在大雨中接着雨水玩,“下雨喽!下雨喽!”
崔景晏也抬手,看着手心蓄满了雨水,眼里忽然跃起些兴奋,转过头去看陆承渊,却见他拧着长眉,似是在为什么事发愁。
还未开口问,陆承渊也转过来,“景晏,你替我照顾一下陆灵,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
陆承渊边往外走边道:“我去确认一件事。”
话音落,他就出了院子,沿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走了。
陆承渊穿越过来这么些日子,也知道村长的家是在哪里。
一路顶着雨点而去,路上不乏站在瓢泼大雨中欣喜地手舞足蹈的人。
还未走到村长的家,遥遥地就能瞧见那冲天的火光,在密集的雨帘中闪烁着亮光。
身侧有人擦着肩膀跑过,步子又急又快,看离去的方向也是为了救火。
陆承渊抿唇跟上去,到村长家就听阵阵混乱的喊声、叫声响起。
“哎呦!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起火了!”
“下这么大雨也浇不灭这火,真是邪了!”
“就是,你们看,这火还越烧越旺了,还好那屋子没人住。”
陆承渊扒开人群,被挤到两边的人一时怨声载道,可定睛一看是陆承渊,立刻噤了声。
陆承渊很快挤到前头,看清被烧的地方乃是村长家一处离正屋颇远的小屋子。此时大火吞噬掉了整间屋子,几个健壮的人正用木盆接着雨水泼向大火,而村长站在外围急得团团转。
可惜火势凶猛,半点要降下去的趋势都没有。
“别用雨水了!”陆承渊推开人群,往院子里走,他呼喊的声音压过喧哗的雨声,直直抵达在场人的耳中。
村长听了他这话,怒不可遏,“不用雨水用什么!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这房子烧没了!”
陆承渊懒得跟他这种迂腐到骨子里的人纠缠,直接刨起地上的湿泥,往火中丢。
“住手!”村长张开双臂拦他,但那湿泥径直越过他的身侧啪唧落在了火势最猛的地方。
在场人紧盯着那处,就见被湿泥打中的火焰猛地灭了下去,这下子众人愕然,目光纷纷落在陆承渊的身上。
村长也不阻拦了,忙喊着人按他的法子灭火,几个人一同抓着湿泥往火里砸,很快冲天的火焰就被扑灭了。
一直在灭火的几人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上,眼前忽然有黑影挟着雨水掠过,抬眸一看,是陆承渊。
他走到那摊废墟处,打量几下,蓦地蹲下身在边角处摸了摸。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句,“欸,他怎么跑出来了,村长不是不许他出屋的吗。”
这话传到村长的耳朵里,瞬间提醒了他,“谁让你出来的,赶紧回你屋子里待着去!”
陆承渊对他这过河拆桥般的做法很是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说什么,拍拍手上的泥块就朝外走去。
“你,你,快去看着他,再让他跑出来,就拿你们是问。”村长点过两人,那二人立马跟上即将走远的陆承渊。
陆承渊穿过人群,还未走远,便听阵阵议论声从身后传来,无一不是在说这火的诡异,甚至还将这事与早晨张钱尸首失火一事联系起来。
等回到自家房中,透过没关严实的房门,他看见崔景晏正站在屋里给坐在床上的陆灵擦头发。
小孩子皮得很,浑身上下都被雨水给浇透了,还乱晃乱动,把崔景晏也弄得湿漉漉的。
崔景晏没收拾头发,此刻就松松披在肩上,墨黑色的长发贴在颊侧,还有几缕滑进了颈项中,瞧着有几分狼狈。
陆承渊刚推门走进去,身后的门就被看守的两人给合上了。
“哥哥回来啦!”陆灵看见陆承渊,激动得要站起身,陆承渊叫住他,拿过桌上擦手的布把手掌里的泥用力擦了擦,“行了,你别乱动,让景晏给你擦擦头发。”
“哦。”陆灵撅撅小嘴,扭着屁股又坐了回去。
崔景晏把陆灵的头发重新用布巾包好,转头看陆承渊,“雨这么大,你出去到底是做什么去了?身上都湿透了。”
陆承渊从挂衣服的木架子上捞下干的布巾,边走向崔景晏边道:“没事,村长家不是着火了吗,我去看看。”到他身后,陆承渊用布巾包住他的长发,崔景晏忙回头去拦,叫陆承渊又给推了回去,“别乱动,乱动扯疼了你,我可不负责。”
这话一出,崔景晏老实了,任由陆承渊裹着自己的长发,小心揉搓。
在簌簌擦拭头发的声响中,崔景晏开口问道:“那火是怎么着的?”
“想知道?”陆承渊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但别人不知道。
崔景晏沉默了,擦着陆灵的头发不想理人,哪知道陆灵鬼灵精一个,眼看着他的脸色不对,立马就上报给了自家哥哥。
“哥哥,景晏哥哥不高兴了。”这是陆承渊硬给掰回来的,不许陆灵再那么叫崔景晏。
闻言陆承渊从后探过头看崔景晏,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这就生气了?”语气贱兮兮地拉长,“崔景晏你也太容易生气了。”
“陆承渊!”崔景晏喊他的名字,听得出的不悦。
“好了好了。”陆承渊顺着人捋毛,“一会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村长家为何失火了。”
崔景晏:不想搭理人中………
陆承渊:老婆快过来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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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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