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安置谢子涵成了一个问题。

鉴于谢子涵的特殊性，谢迎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但也不能天天上班还带着人。

谢子涵稍微了解现代社会后提出想去读书的想法。只是他以前学的东西跟现在教的不太一样，要学只能从一年级拼音学起。

总不能让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去读一年级吧。

谢迎给谢子涵请家庭教师。听到“请夫子”，谢子涵很重视，提前沐浴换新衣，等谢迎把家教带进来。谢子涵早已让阿姨备好拜师茶。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通”一下跪倒在家教脚下，谢迎赶在他磕头之前把他拉起来，在家教的目瞪口呆之下圆了过去。

就这样，谢子涵开始了有惊无险的学习生涯。

谢迎时常有种重新把弟弟养大一回的感觉。但他又清楚的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谢子涵是方方正正的一个人，在谢迎看来像一张白纸。他秉承着自认为的正确观念，在世间走得磕磕绊绊，他走得越快逐渐变圆滑。只是底色依旧不变。他还是那个他，只是不是以前的他。他每天都有不同的变化，让谢迎不禁感慨明天他又会变成什么样。

而弟弟，原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与弟弟接受相同的教育，父母教给他们一样的道理，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两种人。

谢行以前就是一个大胆的小孩。只是，后来他怎么变了？变得越来越胆小，不爱出门不爱社交，没有小时候异想天开的勇敢，只剩故步自封的胆怯。

是什么让弟弟变了？

是谢行在害怕吗？

不是的，是自己在害怕。

十几岁，要在群狼环伺中保护弟弟，抢回父母的公司，他如何不怕？他害怕保护不了弟弟，尤其在绑架事件之后，他几乎是谈虎色变。

自那之后，谢行开始不爱出门。谢行逐渐变成让他感觉安全的模样。

他以为弟弟在害怕，他安慰弟弟不要怕要勇敢走出去。实际也在偷偷放松吧，只要弟弟不出门就不会收到伤害。

是他的恐惧传给谢行。

谢迎以前想不到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才华不输他的弟弟，突然就变了，失去梦想只想当咸鱼。现在在谢子涵身上，他突然想明白了。

抛开对谢行的愧疚，他对谢子涵越发感兴趣了。

在除夕当天，谢行收到谢迎的字条。

【做你自己！】

谢行把字条收起来没有多想。谢迎就这样，时不时就慈爱之心大发，以前就是给自己买买买，疯狂打巨款。

现在他们兄弟不在同个时空，谢迎改熬鸡汤了。

谢行刮好鱼鳞洗干净，放到砧板上片肉，他准备做些鱼丸。过年嘛，当然要炸很多丸子。

姜明走进厨房，把一小盆大骨头放到灶台上。他在洗骨头准备熬汤，刚刚出门去倒污水。

“今天熬鸡汤吧？”谢行说。

姜明看向他有些疑惑：“不是说熬骨头汤吗？怎么又想熬鸡汤？”

“有人想让我喝鸡汤呗。”谢行笑着说。

姜明回：“中午要祭祖，鸡不能煮汤。”

“那好吧。”谢行说：“只能喝下心灵鸡汤了。”

姜明想，谁想让谢行喝鸡汤？今天没看见谢家人过来啊。是谢行那个神秘的朋友过来了吗？他怎么又没看到？

姜明有些酸溜溜地说：“你怎么总能遇到这么好的事。还有人惦记着让你喝鸡汤。”

“对，我总能遇到好事。不然怎么会遇到你呢。”谢行情真意切。

关于谢行时不时拨撩他几句，姜明已经逐渐适应，他已经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他们刚成亲，朱家婆婆说少年夫夫蜜里调油很正常。

比起害羞，他更想喝鸡汤：“心灵鸡汤好喝吗？什么味？我也想尝尝。”

姜明眼睛亮亮的，谢行在吃食上很大方，只要他想吃谢行都会给。

谢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幸好他已经片完鱼肉，不然姜明真怕他切到自己的手。

“你在笑什么？”

谢行摆摆手：“心灵鸡汤有空我煮给你喝。今天是喝不着了。这鸡汤啊，有时是甜的，有时打了鸡血，有时又跟屎一样。谁也说不准是什么味。同一碗鸡汤，不同的人喝到味道也不一样。只有喝到的人才知道是什么味。”

姜明蹙眉，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鸡汤。鸡汤还能变来变去的？姜明问：“是瘟鸡煲的吗？”

这不就是说谢迎是瘟鸡吗？谢行好不容易止住笑，闻言又笑个不停。

谢行一直笑，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他笑得说不出话来。

姜明小声说：“你笑得跟发瘟了一样。”

他拿起刀走出去：“我去杀鸡。”

鸡杀好，煮熟要拿去祭祖。大山村祭祖讲究越早就好。

等谢行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抓紧洗手冲外面喊：“等会我去杀鸡，你帮我抓住翅膀就行。”

姜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谢行怕他杀鸡见血有心理阴影。

姜明没有回话，谢行听到外面公鸡“喔喔”的叫声，接着是一阵翅膀扑腾声，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谢行擦干手赶紧走出去。

刚走到门口，姜明已经一手提刀，一手拎鸡，一脸冷酷地回来了。鸡头低垂，脖子处的毛沾着血已经死透。

“鸡血放外面，你去拿回来。”

姜明说完，开盖把公鸡放到热水锅里，前后左右各翻滚一下，拎起来放到干草堆里。两只手上下纷飞，没一会半边鸡毛都拔完了。

眼里没有对杀生的恐惧，全是对肉的渴望。

谢行跑出去把装鸡血的碗端回来。姜明已经拔完鸡毛，正在仔细清理细小的绒毛。

谢行蹲下去跟他一起拔毛，处理完谢行说：“我来洗。你手上冻疮还没好，先别碰水。”

要是以前，谢行会直接说他来就好。只是经过相处，他不会再这样说了。不让姜明做事不是为他好，反而会让他不安。姜明像他，他以前也是想为谢迎做些事的。

姜明说好，又在厨房里翻找着自己能做的事。可惜，他厨艺不佳又不能碰水，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

两口大锅，一边炖骨头汤，一边煮鸡。姜明坐着看火。谢行在他旁边剁肉，砰砰地非常有节奏。

姜明坐着无聊，想着今晚的大餐，又想到自己的三百一十六文。

今天除夕，大伙都忙，现在岂不是自己拿回钱的最好时机？姜家要是去祭祖没人在，自己拿了钱就走。要是姜家人在忙，自己偷摸溜进去拿了钱就走。

这个念头一出现，姜明再也坐不住了。

他说要去茅房，谢行没多问。

谢顺爱干净，茅房盖得远。谢行晚上上厕所都怕有蛇鼠，幸好现在是冬天蛇冬眠了。他琢磨着等春天到了要盖一间干净方便的茅房。

姜明一路上遇到不少小孩。春天还没来，但小孩在“年”的驱动下忘记了寒冷，在村道上追逐打闹。

村庄开始热闹起来。很快，这份热闹就会传给大山，山上也会热闹起来，草长出来，树叶绿起来，小兔子小松鼠开始在山间奔跑。

到那时，春天就来了。

姜明不在，王桂花发现家里的活成倍成倍的出现。以前只要喊声姜明就不用管，现在都要自己一点一点来做。

就拿除夕来说，王桂花准备扫蜘蛛网，发现扫不到。姜富和姜云他叫不动，只好自己拿砍刀去砍竹子。把竹子扎成一个长长的扫把才能扫到屋顶。

刚扫完屋顶，她就挨了骂。

“发瘟的，蜘蛛网灰尘掉得哪里都是，床铺都弄脏了，赶紧拿去洗。”

王桂花满腹委屈，趁天气好赶紧拆了床铺去洗。以前这活都是姜明干的，她挨骂后才想起要拿东西盖住床铺再扫屋顶。

床铺洗回来已经过了中午，家里两个人在喊饿。王桂花来不及晒被，赶紧去煮饭炒菜。

做好饭喊人来吃，结果姜富一脚踢在木桶上，刚洗好的床铺都倒在地上。天开始暖和，冰雪逐渐融化。地上的脏雪水瞬间污了床铺。

“没长眼，这么大一木桶放门槛上，差点绊倒我。”

王桂花......她突然想起姜明的好来。

最后，等到除夕当天，王桂花还没清扫完。王桂花一大早起来，草草擦窗户，洗完锅碗瓢盆了事。剩下的她实在没精力做了。

快到中午，村西边开始响起零零散散祭祖的鞭炮声，王桂花才开始抓鸡，还不小心扑到鸡屎上，弄得满手鸡屎味。

姜明觉得自己一碰到姜家人就倒霉，他来时正好碰到王桂花到院子里抓鸡，一下子被王桂花看了个正着。

姜明嘿嘿笑两声：“过年了，我来看看婶婶。年夜饭做好了吗？”

王桂花又累又委屈，瞬间忘了前几日在谢家门口被骂的事。现在，她只想述说自己的辛苦，述说自己的委屈，让别人来认可她的付出。

王桂花：“我扫了屋顶，顾不上扫地。洗了床铺，来不及洗衣裳。屋顶没补，烟囱灶膛没通，累得我腰酸背痛。”

“河水刚化，洗着洗着磕到一大块冰，我的手都肿了。不过我把被铺洗得干干净净的。”

“今儿除夕了，儿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在镇上怎么样了？”

姜明一边听着一边附和。今年他们也搞卫生了，谢家房间多又大，但两个人一起很快就搞好了。衣服他只用洗自己的，用的还是热水，不用到河边洗，一点也不冷。

王桂花说着，很自然地把刀给姜明，开始吩咐起姜明来：“先把鸡杀了，毛拔干净点，拿到厨房给我。”

“......”姜明为了自己的钱忍了，他笑着说：“我穿了新衣裳不好杀鸡，我到庖屋给你烧水。你杀好鸡可以直接拔毛。”

王桂花抬头仔细看姜明，突然觉得不认识他一样。

眼前的人跟前面十几年来的灰头土脸不一样了。他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厚袄子，脸蛋干干净净的，精神看着很好。也不再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王桂花愣愣地说：“哦哦哦，好。”

姜明一溜烟地跑去庖屋。

王桂花想到姜富说的，不能再打骂姜明了。要对姜明态度好些，才能从谢家小子那咬下一块肉来。以后谢家小子吃肉喝酒之前都要先孝敬他们先。

想到这，王桂花决定不跟姜明计较。

她拎着鸡走去后院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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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