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00--希兹

——·「1-初见」·——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阳光暖洋洋的,微风吹过绿叶发出娑娑的响声,单就这样一幅和谐恬淡的景象来看,这属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如果现在的时间不是晚上十点的话,她还是挺愿意欣赏欣赏的。

即便这里与她生活的地方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割裂感,但希兹还是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是没什么人,这里的生活痕迹,也有些过于稀少了,近似没有的地步,换句话说,就是缺少活人气儿。

不过很遗憾,她现在,除了能看出来也做不了其他事,慢慢悠悠在没有尽头的巷子里兜了几圈后希兹便放弃了自行破局这个办法,本来是该舒舒服服窝在被子里睡觉的时间,现在却要在这儿被困不知道多久,确实是再美的景色都让人提不起劲儿来啊。

肚子开始不合适宜地咕咕叫了两声,希兹摸了摸那里软软的肉,轻轻叹了口气,身为普通人类每天三顿的这进食需求还真是雷打不动,不受日升月落影响,幸好自己早上有先见之明随便带了点儿。她寻了条椅子坐下,便掏出卖相不是很好的三明治吃了起来。

见她真的丝毫不慌,一个略带郁闷无奈的声音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喂,你这小姑娘,心态也太好了吧,还以为能看到些好玩的反应……”

虽然到目前为止希兹对具体情况仍拿捏不准,但仅凭这句话也足够判断出个大概了,于是忍不住回呛道:“如果你是想看我被吓得瘫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话,可能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很遗憾,你的恶作剧明显挑错了对象。”

红戏听她这么说不禁笑了起来:“恶作剧?不不不,我可从没动过手脚,也没有看人出丑取乐的习惯,只是瞧你体质特殊,实在有些好奇而已。”

他仗着自己身形是透明的便肆无忌惮地在希兹身边转着圈飘来飘去:“你很有趣,恶诅加身却仍能以常人之姿存活于世,你的命格,你的过去与未来,竟是连我也有些看不真切……”

红戏看着她琉璃一般的浅棕眼瞳总觉得像蒙上了什么东西,颜色有些飘忽,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些,却是一个不小心显露了身形,一张艳丽无比的漂亮脸蛋距女孩的脑袋还不到半尺。

见他居然就离自己这么近,希兹下意识后仰,头就这么重重磕在了墙壁上,前面一直保持得很好的从容冷静终于碎出了一条裂痕。

“哈哈,报歉报歉。”假装没看到希兹瞪过来的眼刀子,红戏索性也往她旁边一坐,道:“这里可是阴阳交隔之地,凭你自己大概是出不去了,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吐槽,希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能一眼看破她的家伙,来头可能真的不小,于是便坦率地点了点头:“如果我说需要的话,有什么条件吗?”

“本来是没有的,但你要是这么好说话的话,实在是让我很想坐地起价一下啊……”希兹还没来得及皱眉,便又见他冲她眨眨眼后道:“答应和我做朋友就带你出去哦。”

“啊?”

——·「2-彼岸盈玉」·——

希兹咔嚓咔嚓咬着薯片出来的时候,红戏正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给他种下的那些花儿浇水,顶端嫩红的花苞很是精神可爱。女孩想起他之前从口袋里掏出其貌不扬的小花球时自己还表示过怀疑来着,如今不过月余,竟然就要开花了。

她悄悄走过去听,只觉得红戏念的应该是某种咒语之类的,可惜单拆每个字出来希兹都能识得,放在一起她竟然半句都听不懂,于是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静静欣赏红戏穿着连体兔子睡衣的愚蠢样子,嗯……居然有些可爱,是因为脸长得太好看了吗?

等那神神叨叨的一大堆咒语念完,红戏才发现女孩怀里抱着薯片袋子却不吃,正盯着他的脸看得出神。他稍微凑近了些,靛青的凤眼迎上希兹的目光,俏皮地眨了眨,带着些笑意。

果然,女孩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着,竟还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沉迷美色的希兹反应过来之后觉得这样子有些欲盖弥彰,又赶紧转了回来尴尬道:“你在嘀咕什么呢,喊你都不理我。它这是要开花了?”

红戏得意道:“这是祈灵法术,你的生魂太弱了,要好好镇一镇,免得又拐到什么邪门的地方。”他摸了摸那花苞,却是一点儿也不怜惜地说道:“但这个花,怕是永远没有开的机会了。”

“为什么?”希兹疑惑,她还等着看开的时候有多漂亮呢。

红戏把花盆重新放回架子上,慢悠悠擦了擦手道:“因为它并不是真的花,只是我从自己的真身上剔下来的一株安魂引。等你的生魂稳定,它便会化作一捧黑灰啦。”

说到这,他长舒一口气,似是放松不少:“你比我想得还要特殊,普通的法子通通不起作用,好在还是被我想到了办法,哎呀我真厉害。”

说完一脸想让希兹夸他的表情,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出声,转头一看她正在捏着自己睡衣上圆滚滚毛茸茸的兔子尾巴面露难色:“……你还真的是花啊!?”

红戏的眼睛顿时瞪大:“所以我之前解释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有信啊?”

希兹很是无赖地笑了两声,狡辩道:“你一口气说那么多都不带停的,什么鬼啊仙啊花啊之类的,我从来都没了解过怎么相信嘛。”

有些挫败地扁扁嘴,红戏小声说道:“要不我再给你讲一……”希兹毫不留情打断:“不要。”

“我尽量简洁?”

“不要!”

被拒绝之后红戏肉眼可见的有些焉儿了,见他这样希兹又忍不住补充道:“我只是有些不理解而已,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

“真的?”希兹点头。红戏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然后又立马变回了原来那副样子:“好吧,那就让你看点好东西。”

还在对他变脸的速度表示震惊,希兹就被红戏握着手拉到了卧室,他挥了挥手,屋里的灯便全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泛着幽幽莹光的鲜红彼岸花。

像由整块血玉精雕而成的花束静静于红戏掌中起伏,呈现出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端庄,在希兹的惊呼中他伸手就折下了一朵,连声响都是清脆的,然后将之放到了女孩指间,那花儿便悄然幻化成了一枚小巧的花戒。

“这是什么,好漂亮!”希兹捧着手两眼放光,惊讶的表情不似作假。红戏很开心她的反应,得意洋洋道:“我的真身呀。”

女孩听完随即又微微皱了皱眉:“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说折就折啊?”红戏却让她不要担心,道:“这玩意儿能再生的,只要我没事,剩个把儿都能再长回来。”

“见花如吾,可保你一方平安,不许不收哦。”

——·「3-游乐园」·——

与眼前捂着脑袋的家伙对峙许久,终是希兹先败下阵来,她将手里的剪刀丢开,无奈道:“好了,我放弃,你赶紧下来,大白天这么吊着是要吓死谁啊。”

听她这么讲红戏才从天花板上跳下来,松开了他一直抱得紧紧的头发,满脸委屈:“明明是你善变,前脚刚说喜欢我的头发,后脚就说要剪了,我不跑快一点能行么……”

希兹只觉得自己眉毛直跳:“谁让你一直磨磨蹭蹭的,不肯自己动手。说好了一起出去玩,你就这副样子大摇大摆地出去?”说罢她扯扯红戏的领口,又揽了揽较之前貌似还长了一些的赤色长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给人家拖地呢。”

“那……那我再变短一点点……”红戏试探道,但见希兹的手又伸向了剪刀的方向只好再次改口:“别呀别呀,这样可以了吧。”随着他一撩头发的动作,那惊人的长度瞬间就变成了原来的一半,再之后就说什么也不肯了。

希兹摇摇头,对这个结果勉强满意。

后面又拉着他换了几件正常人的衣服,还给绑了个蝴蝶结高马尾,效果意外的好,不得不说,抛开那副蠢蠢的作派,红戏的样貌是真的没得说,随便整理一下气质都会大不一样,不然看之前那幼幼稚稚的样子哪儿像活了四位数的家伙啊,年龄后面去掉三个零都嫌多吧……

女孩满意地点点红戏的额头:“这才像样嘛,走吧。”

反倒是后者,好似迟来的羞耻心现在才发挥作用,都出去好一会儿了才拉着希兹小声说道:“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会不会是你挑的衣服太薄了,好轻好凉啊,像没穿一样,真的不会很奇怪吗?”

女孩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是看你长得太可爱了才会这样啦,我眼光很好的,不许怀疑。”

将红戏随手一抽便中奖得来的游乐园门票递过去后她又顺便买了几个冰淇凌,看有零食吃他明显放松了下来:“我以前又从来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担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希兹倒还真的不知道:“所以你之前诓我诓得那么起劲儿,原来只是在唬人?怎么,看我好欺负啊。”

红戏嘴硬着解释:“我也没说错啊,你也没问过是活的还是死的……”眼看希兹要来弹他脑袋忙笑着跑走了:“我去那边看看,好像有好玩的。”

“之前说无聊的是谁来着?看你的表现好像不是这样的啊。”希兹喝了口水,凉凉地看着正准备坐第三次过山车的家伙开口道。

”嗯……如果只有我一个的话当然无聊,可是和你一起就很有趣!”红戏从背后绕过来抱住她笑得开心:“你看,我没说错吧,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的。”

“笨蛋。”希兹小声回了一句后将手里的鱼丸叉了一颗喂进红戏嘴里,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被辣哭了:“啊呀,忘了这个是三倍辣的了。”不过说来也真是怪,红戏一只鬼居然吃不了辣,女孩嘴里嚼着鱼丸,看着眼睛都变得有些雾蒙蒙的家伙不客气笑出了声。

夜色渐浓,一场预期外的烟火表演正要开始,最高处的摩天轮上,希兹看着一朵朵炸开的□□,眼睛亮晶晶道:“真的不会过于显眼吗?”

红戏用手点点玻璃,大大的彼岸花图案便一朵一朵印在了天空中:“放心,所有人看过之后睡一觉就会忘记啦。只是一点小把戏,但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4-烛照」·——

血色的天幕掺着金黄,暗沉沉的,给人一种随时会倾覆的感觉。希兹坐在木桥一侧把脚丫伸进水里慢慢晃着,手里还把玩着一株新鲜的彼岸花,

不同于红戏之前送她的那朵,是很普通的,鲜活的花。在她身后的地上还生长着许许多多这样的花,红的瓣,绿的杆,一望无际。

这里是红戏生活了五千年的地方,孤独,寂寥,一成不变。它的名字是烛照,人间与鬼界的中点,冥河源头。只有鬼魂能在这里停留,凡人跌进这里如果不赶紧回去就会变成枯骨。

“?”

希兹赶紧收回乱晃的脚丫,来不及擦就跑上了岸,好在这里都是绵软的细沙,倒也没什么关系。她跑到红戏面前一脸难看:“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也是人诶!”

红戏也赤着脚,不过脚腕上比希兹多了两串铃铛,身上是一件暗红的衣袍,正红长发松松束着垂在脚边,俊美又妖艳,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就有点儿鬼仙的样子了,他笑道:“人类不能久待是因为他们不属于这里,你的话,”红戏埋首在她脖颈间嗅了嗅:“身上的鬼气比一些小鬼还要浓得多,当然不会有事了。”

希兹听他这样讲也跟着低下头闻了闻自己,但好像没什么味道啊。

“别找啦,鬼气只有鬼能‘看见’,刚刚我只是在闻你身上的香味而已,你最近换新沐浴露了?”

“好无聊啊你!”女孩去揪他耳朵,却被红戏一闪而过,反被他拉进了怀里:“况且是我带你来的,在自己的地盘都保护不了你,那我也太没用了吧。”

“你一直都待在这个地方吗?”

红戏知道她想问的不是这个,于是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那倒没有,这里只是我偷懒的地方啦。”

“啊?还能这样的。”

拉着女孩的手,两人,啊不,一人一鬼向着不远处的小木屋走去,红戏脚上的铃铛也跟着一步一声地轻响:“怎么不能,我是最初诞生在这里的彼岸花鬼,一半的力量与冥河融在一起,便与它共同构成了冥界的第一道筛选线,反正没办□□回的灵魂都会自动沉底,也不用时时盯着,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自己享受啦。”

希兹了然,又想到之前他说偶尔会沉睡的事。

“那个啊,是我的虚弱期,隔百来年就要发作一次。只是上次的时间好像相当久,而且三魂里有一魂醒得很晚。”

“噢我也知道,”希兹转过身看着他:“所以你之前才会是那副笨蛋样子啊。”虽然现在也不聪明。

红戏有些委屈地看向希兹:“你嘲笑我……”

“我可没有,只是实话实说。你不是也吓到我了?”

“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啊,之前仗着自己不清醒提了很冒犯的要求,怕你不开心……”希兹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笨蛋。”

“都说不是笨蛋了……”红戏把下巴搭在她肩头:“你答应过的,不能作废哦?”希兹斜他一眼:“我是那么言而无信的人嘛?放心放心。”

“所以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们之后就离开。”

她眨眨眼,凑到红戏耳边:“很、明显吗?”

“明显,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红戏捏捏她的鼻子,女孩扁扁嘴道:“好吧,我承认确实有一点点点闷,但也不是那么不喜欢啦。”

“无妨无妨,你要是喜欢我才应该害怕呢,改天带你去另一个地方,那里肯定出乎你的意料。”

——·「5-亲亲」·——

希兹坐在桌前静静擦拭着一把水晶匕首,晶莹剔透,却闪着比钢铁还要凌冽的寒光。与此同时她面前还摆着一些其他的东西,稀奇古怪,看得人眼花缭乱。

红戏在她身后悄悄看着,咽了口口水试探道:“这么多,都是用在我身上的吗?”

“不全是。怎么,害怕啦?现在想后悔可来不及了哦。”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红戏还是一下就上了钩:“我像那种会出尔反尔的鬼么,后悔是绝对不后悔的,怕……还是有一点儿……”

怂兮兮的,希兹都被他逗笑了:“没关系,你乖乖听我的就好。”与此同时递给他一张图纸:“按照这个,去外面用炭笔画成够你躺下的大小。”

红戏接过眼睛微瞪,他虽然只喜欢在一个地方窝着,但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可希兹和他说的这个仪式,他是一点儿都看不懂啊,好挫败的感觉:“够我躺,会不会太大了。”

“哎呀,”希兹站起身推他出去:“别磨蹭了,快去画,还要掐时间的。”

临近十二点,准备好一切的希兹右手握着匕首,左手端着烛台。见地上的阵法一笔而成,形状规整,确实是没点儿水平画不出来的完美,女孩挑挑眉道:“不错啊。”

听见希兹夸他,红戏立马臭屁起来:“那是,都和你说了我很厉害的,以前啊……”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家伙,希兹怕他一叨叨起来没完耽误时间,便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让他闭嘴:“衣服脱了,躺着。”

“脱、脱了?”红戏有些迟疑。

“嗯,一件也不能留,要不我帮你?”

“好啊好啊!”

“好什么好!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见她皱着眉头,红戏赶紧照她说的做了,动作迅速无比。他躺下后还想用长长的红发遮住自己,又被希兹随意拨开,像在扒拉一堆海带。

女孩将烛台放在红戏头顶位置的地面,紧接着便跨坐在了他的腰上。红戏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红得和他的头发一样颜色,偏偏希兹的手还在他上身乱摸,这滋味儿可真是要命。

“你脸色好奇怪,嫌我重?”希兹看着表等十二点,看他这样好玩儿忍不住想逗逗他,便更用力地往下坐了坐。

红戏一脸苦色地托着她的腰让她不要闹了,希兹笑得眼睛弯弯:“谁让你刚才磨磨叽叽的,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她就把水晶匕首插进了身下鬼的胸口。红戏拳头握得紧紧的,但预想的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希兹的脸上开始浮现难受神色。

她的手心渗出了血,血液顺着匕首流进了红戏的身体,像是流进了一团火。他也开始痛起来,明明躺在地上,却像飘在空中一般无力。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红戏以前受的伤也不少,却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希兹这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她有些担心,给师父弄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大反应,他的五千多岁是不是掺了水分啊?

“很难受?”希兹摸摸他的脸,烫得吓人。红戏淡青色的眼睛都浑了,只从喉间挤出一个闷闷的嗯字。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趴到了他身上,希望能帮红戏降一下温度。

“你……不用做到这地步,多亲我两下我就不难受了……”

“少贫。”希兹又抱紧了些。“不是,我……说真的,你这样抱着我更热,而且……”

感觉到他的变化,希兹瞪了他一眼:“开我玩笑,看来你是不疼了。”

“疼!疼得厉害!真的…”红戏忍不住大喊。

她皱着眉微叹了口气,又亲了亲他被自己咬破的唇:“再忍忍吧。”

——·「6-衣着」·——

红戏说他是全忘川最纯净,最漂亮的彼岸花鬼,希兹对那个“最”字持保留态度,但只说那张脸的话,确实是连她也会感到恍神的好看。

第一次见的时候希兹还以为又是某些小精小怪搞的恶作剧,毕竟这种事情她以前也见过不少了,但没想到这次却是真的招惹了个大的。

从他能一眼看清自己时希兹就已经警惕起来了,只是红戏实在难缠得很,行为处事随性无比,但又不惹人讨厌,见没什么危险她也就没赶他走。

刚开始那几天,他一直穿着那件如血染的红衣,比衣服颜色更漂亮的是他长至脚踝的头发,和他真身花瓣一样的质感,像红玉劈成的细丝,触及却又柔软细腻。

本来红戏这一身色彩挺单一的,但加上了大片白皙的肤和苍青的眸子就立刻灵动了起来。他不爱板着脸,眼睛里总是噙着三分笑意,更衬得脸漂亮得雌雄莫辨。如果忽略他比自己高两个头的事实的话。

这套确实好看,后面得空的时候红戏还给看了本来的样子,细节更多,材质更好,各个地方都浅浅的缀着一些金色,绣着暗纹和滚边的衣摆,蝉翼飞羽样式的头饰,以及描了金的眼尾。足腕上戴了一对铃铛,工艺繁复,声音清脆,却又是银色的,每次听见希兹就忍不住去看。

这样子实在引人注目,红戏倒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分寸的,从没以此种面貌出去浪过,不然还不晓得有多麻烦。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讲究了,或者说,非常不讲究,给什么吃什么,给什么穿什么,居然还让希兹品出来一丝奇怪的味道,就好像明明捡了只猫,里边儿却是狗的芯子一样,可爱的违和感。

她试着给搭了几套可以出去玩儿的衣服,本来只是想随便挑两件儿的,但又想着不能浪费了他这么好的皮相,不知不觉就用了些心,走的是和他之前相反的风格,长裤短靴加短外套这样子。红戏舍不得他的长头发,希兹就费劲巴拉地扎了高马尾。

他那一头长得要命的头发就算变短一半也是普通人看了会咋舌的程度,希兹好不容易帮别人束次头发差点儿累得自己手腕抽筋,好在最后出来的效果还算不错。

虽说有好看的脸撑着穿什么都会好看,但一套相配的服饰对外表气质的衬托还是很明显的。

等给红戏弄完这一身,再去看他敛起笑意垂着眼睫的模样,一不小心还真让希兹有了些脊背发凉汗毛倒竖的感觉,还残存在她血液里尚未完全褪去的野兽本能在向她发出警告,危险,真的危险。

等红戏恢复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但那个时候他的形象已经在她心里塌了个彻底,毕竟谁家五千多岁的鬼仙会和女孩子抢睡衣穿啊,简直理解不能。

希兹偏爱裙式薄料子的睡衣,所以偶尔心血来潮购入的毛茸睡衣就搁置了下来,结果红戏倒是喜欢得不行,希兹心想要是套得上就随他去吧,结果……还真行。

这种衣服版型本就宽松,他稍微换换形就套进去了,然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回家希兹都感觉像在开盲盒,兔子恐龙树袋熊,啥玩意儿都有。

但不得不说,哪怕他这样子确实蠢蠢的,但她好像也生不出气来,因为虽然平时老说他麻烦精,可真正给她添麻烦的事情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反而是自己经常被红戏照顾,还帮了其他人的忙。

所以可以说希兹从来不后悔被他缠上,更何况是签了契约之后呢。

——·「7-陌生」·——

当他再一次回来时,希兹只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红戏和原来那个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

红衣红发的男人靠坐在窗台,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令人不喜的审视,奇怪又熟悉的不适感,让她面色很不好。

不能轻举妄动,斋兹只能先开口,道:“你是红戏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呆,她能听到对面那家伙明显轻轻笑了一声:“我当然是。”

“但你很不像他。”

“或许,像这个字用得有些不准确,我就是他,而且是更完整的他。”

希兹微微皱起了眉,她确实听红戏说过他的灵体有些残缺,缺的那部分还在沉睡,她也问过如果不缺会是什么样的,那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可能更凶一点儿,也可能更聪明一点儿,不用担心啦,总归和现在差不了太多。”这是他的原话,但现在怎么看,都不是没差太多的样子。

这个“红戏”很危险。更危险的是她拿不准他的态度,如果他会动手,那契约……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更喜欢那个残缺的我一些。”脸还是一样好看,但这个每次说话都让人想要揍他。

希兹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想做,只冷冷地看着他:“我想我应该表现得挺明显的。”

被如此直白的呛声,红戏好像还挺开心,但下一秒开口,说出的却是极度冰寒的话:“可惜,那个家伙已经永远消失了。”

语气轻佻又随意,希兹的心猛然间漏掉一拍,声音也沉了下来,只是仔细听就能发现其中夹杂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你在骗我。”

“骗你做什么,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信不信是你的事。你倒也不必太在意,现在转过头来喜欢我也是一样的,不是么?”

听见这话希兹反而冷静下来一些,她也笑了笑,反而朝着那家伙的方向走了几步:“好吧,我承认,你说这种自恋话的时候和原来那个确实有几分相似。”靠窗的红衣人见状也往前走了几步:“所以现在你还觉得我不是红戏吗?”

希兹不回答了,她偏垂着头脚下一圈淡淡的白色符纹正在自行绘制。

“你想干什么。”

“解除契约关系而已,我后悔了。”

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看来这个阵法确实在抽取她的魔力。

“你不是说……”他声音大了一些,见希兹马上抬头看他才又恢复如初:“你不是说强行解绑反噬很大吗,没必要被被我刺激两句就这么做吧。”

希兹冷笑一声:“很有必要,毕竟我最不喜欢被捉弄。”

言毕她拿过桌上的尖刀毫不犹豫就要刺进自己的胸口,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极稳当地截住了她的动作。

“我认输我认输。”语气是很久都没听过的不正经。

希兹任由他抢走了手上的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红戏的脸。完了,他还从没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这下是真玩儿脱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

良久,希兹才淡淡地说了句:“我慌张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

红戏用她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脸,这是他以前哄她开心的动作,不知道有没有用:“不好笑,对不起。我想着消失这么久就这样来见你太草率了,所以……”

“所以你就说瞎话吓我?”

“好吧,这的确是馊主意,但我说的也不全是瞎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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