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间漫步

“嗯?多了一个块~”小皇太女拿着手上的直角形小木头,与字板上的凹槽进行比对,发现怎么都对不准,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女皇看在眼里,忍不住出声纠正:“那个字是‘口’,但你已经把‘口’的上下两横都填进去了,所以这个‘横折’它当然就放不进去了。”

她伸出手掌,在手心给她演示:“我来教你‘口’字的笔画,只有三笔,很简单,竖,横折,横。”

但小皇太女没有听进去,她自己想到了办法。她注意到木板上空出来的这两条竖边,和手上的小木头两边一样长,只是小木头两边黏在一起了,那就把它们分开好了。她果断用两只小拳头把“横折”抈断,一边一个塞进两条竖缝里。虽然有点紧,但在她两只小拳头的努力下,最终还是成功地塞了进去。

“唔嗯~~~”稍微费了点劲,但效果还是很满意的。

“呼~~”好了,继续下一个,

“……”李靖梣张了张嘴,已经无话可说了。

一个“口”字,硬生生被她拆碎成了四条边,再组装到一起。这样的拼字,意义何在?

岑杙非但不制止,反而夸她胳膊有劲。这样助纣为虐,简直让女皇七窍生烟。

入睡前她还在念叨这事儿,“这哪里是认字,分明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所有笔画都可以强行掰开,硬塞进不合适的位置,这还有什么塞不下的?你平时就是这么教你闺女投机取巧的吗?”

岑杙翻个白眼,“又成我闺女了?”

“再说,哪里有投机取巧?你闺女在不识字的情况下,能自己想到办法,把字给填平整,分明是个小天才好嘛!”

李靖梣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天、才?你适可而止吧,岑大人!”

岑杙嬉皮笑脸的挨近她,被嫌弃地推脸,再次厚脸皮地凑过来,“谁让她是你女儿呢?每次看到她那张小脸,我就想到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聪明可爱。我根本就舍不得说她,恨不得天天十二个时辰地夸她。”

女皇:“慈母多败儿!天天喝你的迷糊汤,打嗝放屁都被夸成天才,那以后认个字不得堪比尧舜?”

岑杙笑着点头:“嗯,我知道。等她长大后,我一定改。”

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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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喝药了吗?”岑杙忍不住问。

“喝了啊。”女皇轻松地答,回味地舔舔嘴唇。

岑杙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确实是喝了。她其实骨子里和女儿一样嗜甜,只是平时为了给女儿做表率,努力克制自己,很少碰甜食。如今,借着喝药的名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吃甜汤,这对她来说就像是羊被送进了虎口,根本无需他人提醒,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把药喝了。若是换了苦药,哪里能见到女皇这么主动,早就避之唯恐不及了。

“岑杙,我有点睡不着~”吹灯好久了,女皇在床上不停翻身,最后挨着驸马国尉,求助地哼哼。

岑杙温柔地搂着她的背,“白天睡多了?”

“嗯。”女皇轻声回应,显得有点心虚。

岑杙明白,这是生物钟被打乱了,恐怕需要折腾几天才能回来。她打了个哈欠,提议道:“那我们出去散散步吧,正好我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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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霞宫的地势和平坦的皇宫不同,多了许多上上下下的台阶,需要好生注意。但这也形成了十步一亭五步一阁的唯美格局。大大小小二十余座绿瓦建筑,错落有致地环绕在奎木峰的东、南两面,夕阳西下时,群鸟都会飞来归宁,酣睡在鳞次栉比的檐角飞脊上,充当一只只鲜活的走兽。而在奎木峰之巅,还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瀑泉,流量不大,仅有腰细,但足够枕霞宫千人日常饮用、洗漱。

出了抹云殿,岑杙没让侍卫跟着,自己腰上挂了佩剑,右手提着灯笼,左手牵着女皇在阶梯上小心地漫步。二人顺着潺潺的流瀑声一直往上走,到了鹰扬亭,这里已经可以眺望对面栖霞峰上的佛寺。而那最高处的钟楼和宝塔,在抹云殿时就能仰观。

“歇歇脚吧!”岑杙看出她腿软了,提议道。

她把佩剑解下来,和灯笼一起放到石桌上,招呼女皇过来。李靖梣已经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她刚想脱下披风,却被岑杙制止了,“穿着吧,夜里山风凉,解下来冻着怎么办?过来,石头冰,坐我腿上。”

李靖梣顺从地坐在她怀里,双手揽着她的脖颈,呼吸微促,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显然是有些累了。

夜里爬山,确实挺耗费体力的,但不知为什么,岑杙却走得很轻松。

“你怎么一点都不累啊?”女皇呼呼地喘着气,有点愤愤不平。

“废话,你忘了小时候,我住在羊角山上吗?整天爬上爬下,挑水砍柴,这点小坡对我不算什么。”

“对哦。”女皇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那种突然恍悟的样子,和平日的英明果决,有种特别的反差感。即便在夜里看着,也让岑杙莫名心痒。

“对什么对哦,是不是睡太久,把脑袋睡糊涂了?”

女皇轻轻顶开她的头,哼了一声,自己总结:“这都怪你,你知道为什么吗?要不是你太好色,我会经常忘记你当过小和尚?”

岑杙轻笑一声,反驳道:“沉溺于情与欲,那叫好色。但我喜好的是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品性、你的容貌和你的体态。这就是色吗?那我就是好色怎么了。”

女皇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没有回应。因为当岑杙提到容貌和体态时,她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女皇的孱腰,女皇顿时感到一阵悸动,她发现自己竟然又有了反应。

相比于此刻岑杙的镇定与从容,她似乎更符合自己方才所描绘的那个“好色”的概念。

“……”

求助,怎么才能先勾起对方的情致,而让自己显得很超脱,假装若无其事,然后勉强从之?

女皇为这个问题,绞尽了脑汁。她发现今晚的岑杙格外不解风情,往日一点特别的小动作,她即便没那个意思,都能被曲解成有那个意思。今天,她好像一块被人抽走灵魂的烂木桩,岿然不动,特别冷静。往日那些互动和暗示,居然都失效了,无法引起她的任何波动。

女皇气得想咬人。但又不敢咬,咬了就显得很急,急了就显得轻浮。何况自己先抛了那些话,总不好打自己的脸。肿么办?

“歇够了没?走,咱们去顶上的借月阁瞧瞧,我跟你讲,那里的风景更好,最适合晚上钓鱼。”

岑杙终于动了,却是把她扶起来,挂好佩剑,提上灯笼,牵着她继续往上走。

李靖梣有点心猿意马,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钓鱼?借月阁有池塘吗?”

“有啊,怎么没有?”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已经迈开了步子,女皇无奈只好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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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月阁是个八角形的二层小楼,接近奎木峰的峰顶,在这里可以俯瞰东、南面的大部分景致。就连远处京城的灯影轮廓也依稀可见,更别提枕霞宫的全景了。抹云殿、枕翠楼、界霞池、倚虹桥,以及方才经过的鹰扬亭,鳞次栉比的一一映入眼底,因着灯笼的点缀,颇像一幅天人视角的夜景全图。

山门、影壁、牌坊,以及防御性的围墙、营房和哨楼,如巨人般也在山中静静安眠。大部分人都已经沉睡,山中特有的静谧与安详,如轻纱般弥漫在各处,给人一种宫中所没有的悠然与宁静。

岑杙推开借月阁的门,在一楼点亮了灯火。一室的书案、茶桌、坐席、花架和屏风,都在柔和的光线中显现出来。室内打扫得纤尘不染,桃木的地板贴着脚底,有一种舒适的自然凉爽。走动时,也几乎听不到声响。

李靖梣专门往八面窗子外看了看,没有见到有水的地方,更别提有鱼儿了,哪里能垂钓呢?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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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杙先上了二楼一趟,下来时,瞥见李靖梣正盘腿坐在茶桌前偷饮凉茶,岑杙赶紧给她夺回来,轻笑道:“还没煮呢?就急着喝了?”

李靖梣懊恼她不满足自己,便伸出白袜的脚蹬了她一下。昏黄的灯影中,她的脸颊因走了太多山路而微微泛红,看起来就像个被人被剥夺了糖果而生气撒娇的小女孩。

岑杙忍不住笑得直抖肩。她半跪着伸出手臂,轻轻地把她拦腰抱起,离开茶桌。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女皇快要气死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娇嗔,企图高高在上地命令她。

岑杙没有理会,只是抱着她稳步向二楼走去。“噔噔噔”的踏板声,很有节奏地在楼梯间回荡,就像在走山路似的,竟然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

“哼~~~”猝不及防得到满足的女皇,在她温柔的抚触下慢慢融化,全身失控地颤抖起来。绷直的脚尖刮蹭到了楼梯的栅栏,溅起一阵痛苦又舒服的痒。

这样截然不同的登山体验,让她感受到一种欲罢不能的刺激与惊险。到楼梯口时,女皇竟然有点舍不得,反应在肢体上就是抱岑杙更紧。

然而意外的是,原本非常迟钝的人,突然又恢复了解意的本性,抱着她很快转身,又往楼下走。来来回回往返了十余次,她依然气息沉稳,步履从容,而女皇却已经快要溺死了。

明明体内像烈火在燃烧,体表仿佛刚从水底打捞上来,湿漉漉的,筋疲力尽。只能趴在岑杙肩上苦苦地喘息。

“够了~”女皇气得抓她,但一松手就有些挂不住。

“这才刚开始……”附耳一句轻喃,把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挑出了波澜。

仿佛又回到了昨晚,那个无法自持的漩涡中,只剩脆弱又无助地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落在一张柔软的榻上,李靖梣倏然反应过来,原来,她方才着急忙慌的上楼,是去整理床榻了。这个伪装君子的色胚,险些就被她给骗了。

“我没骗你啊,咱们来得地方,是不是叫鹰扬亭?”

“是有如何?”

“鹰扬亭,谐音就是阴阳亭,我一直管它叫阴阳怪气亭,你听不懂,反怪我做什么?”

女皇先是怔住,然后咋舌,回味,懊悔。一阵羞愤撕咬中,她惊觉自己真成了被钓上的鱼,正在胡乱地咬钩呢。可恶,这个心机坏坯子,腹黑大魂淡~~!

什么阴阳怪气亭,她竟然能曲解成这个意思。枉她做了那么多暗示,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在那儿装蒜。实在可恶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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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究竟是为何?”女皇反复琢磨,心中满是困惑。若说前一晚是因为药力作用,那还说得过去。但今夜并无药效影响,何以情愫有增无减,愈发强烈,她几乎要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岑杙瞧她满脸郁闷的样子,忍不住“嗤嗤嗤”的笑起来。

李靖梣一怔,随即羞愤地锤了她几拳,佯怒道:“你还敢笑,这都怪你,你家的阴阳怪气亭,你再笑,我把你的嘴巴给缝上!”

岑杙紧紧拥住她,连亲了好几下,“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滚淡你~”李靖梣脸颊红透,不满地嘟囔。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岑杙真怕她气得睡不着了,于是低声解释:“你是不是以为,黄太医真给你开了**丸的解药?”

李靖梣愣住,有点迷茫不解,“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其实是一碗加了糖的参汤,”岑杙亲了亲她诧异张开的嘴角,“黄太医怕你消耗太大,特意给你调配补充体力的。至于那**丸,本就是闺房中的**之物,哪里有什么解药呢?”

女皇:“……”

震惊,极度的震惊。

“黄太医说,由于你是头一次服用这类药物,所以半个月内身体都会很敏感,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药的问题,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下可以放心了。”

女皇:“……”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是,我是听你说药很甜,觉得奇怪才去问的。”

即便如此,比女皇先知道,那就是罪大恶极。

“喂喂喂,你可不要破坏你的救星哦,黄太医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就是那个系铃人,地位比甜汤还重要,噗(挨掐),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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