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刚一踏出寺门，百姓们就齐声高呼万岁。他们瞻仰女皇天颜的热情，显然超过了听和尚讲经。

这种情况下，李靖梣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这寺外的菩提树下就成了女皇自己亲民讲道的道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的，香客中竟然有几个曾在浊河岸边修筑堤坝的民夫，嗓门大的出奇。他们见到李靖梣时，情绪特别激动，隔着老远就大喊，“是殿下，是殿下，真的是殿下！”

“殿下，我们跟您一起抢修过河堤啊！”

“哎呀，错了，现在应该称呼陛下！”

“对对对，陛下，我们跟您一起筑过河堤啊，陛下万岁！”

李靖梣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从他们的言语中判断，他们应该在她早年巡河时与她有过交集。正好她也想问问现在浊河河堤的情况，当即就让影斩把他们几个请了过来。

这些民夫都已年过半百，腰背不怎么直了，但声音依旧洪亮，精神矍铄。看起来红光满面。

毕恭毕敬地向李靖梣行礼，然后站起身来，近距离地端详她，发现她与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有变化，不由得感叹京城的水土果真养人。

随后，又注意到了旁边着燕居服的白面公子，忽然集体呆住了。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人物。

“这位是驸马国尉。”影斩在一旁介绍道。

“驸马国尉？”民夫们愣了一下，就有些手足无措。

“长得是真俊啊！”

“是啊，比大姑娘还……”水灵二字尚未出口，就被旁边人拿胳膊捅了一下，连忙闭嘴。跟着侍卫再度行礼。

岑杙不以为忤，她早已吩咐清松去寺里搬了几个小马扎，就在地上一字摆开。

李靖梣此时正好用上，示意他们坐下来，不必拘礼。众人围坐起来，余光又忍不住瞥向置身事外的驸马国尉。

常听人说，驸马国尉如何如何貌美，以为就是戏班里细皮嫩肉的花旦模样，就算再标志，也配不上李靖梣的绝顶姿容。如今猛然一见，却惊为天人。心头的冲击久久无法释怀。

他们对女皇的天颜是有强烈滤镜的，在此之前，一致认定，世间无任何男子可以配得上女皇。如今见岑杙立身在菩提树下，神情闲淡、渺远，如云端仙鹤。举手投足，尽是风流。忽然生出一种原该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当即就理解了女皇的眼光。想到她还是个状元，也只有这样才貌双全的佳人，才配得上女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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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您是从哪里来的呢？”李靖梣温和地询问那位最为年长的老者。

老者有些局促地坐着，回答说：“草民等人都是从丰阴县来的，随船进京想长长见识。当年陛下还是皇太女时，曾亲临我们丰阴县治理水患，草民们当时都在堤上。”他虽不敢直视李靖梣，但谈及往事，眼中难掩激动之情，又忍不住抬头看。

“丰阴县？”李靖梣回忆了一下，当年她还坐镇东宫时，曾巡视至丰阴县，恰逢暴雨冲垮河堤。她当时亲自带领差役民夫到河堤上抢险筑堤，奋战一夜，这些人应该是当年抢修河堤的民夫中的一员。

这段共同回忆，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追溯起当时的情景，

有些细节，连李靖梣自己都忘记了，他们却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这样一位大人物，卷着裤腿，冒着风雨，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指挥若定，临危不惧，双脚都泡烂了，也不肯下堤。丝毫不带皇室贵女的娇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对他们，他们就怎么对你。当年她为了保住下游的百姓不受水灾，在堤上苦苦支撑了一夜，从此这世上就多了一群坚定支持她登临大宝的人。

连岑杙都不晓得，她当时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要知道，那不是一日两日的心血来潮，为了治理河道，她可是整整巡了四年的河，双脚现在还残留着当年巡河落下的隐疾。

“老人家们腿脚还好吧？”李靖梣关心地问，“天冷时，关节疼不疼？可还曾干活？”

几位老者纷纷回应道：“托陛下的福，还算健朗。县里每年都会给我们这些修河堤的老人发些铜钱和米酒，我们这才有余钱到京城开开眼界。就是这双脚啊，年轻时常年泡水里，天一冷关节就疼得厉害。但没辙，人老了就这样。”

李靖梣听后很感慨：“那也要多加注意才行，冬天的碳火够吗？县里可有缺斤少两？”

“够的！”一位老者率先回答，但紧接着又有一位老者低声说：“其实……不太够。”两位老者对视一眼，随后都沉默了。

李靖梣随即明白了他们的难处，当即写了一道手谕，递给其中的长者，嘱咐道：“您回乡后就将此手谕交给当地官府，务必会保证您和乡亲们都能有足够的碳火过冬。”

“多谢陛下！”

一番谈话下来，李靖梣也大致了解了情况。就准备走了。民夫们有些依依不舍，“陛下可得保重身体啊！咱们玉瑞有今天，可不容易。”

岑杙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怕李靖梣突然嘎了，失去这样一位贤明的君主，不知何时才能再遇到像她这样好的皇帝。

李靖梣面带微笑，温和回应道：“大家的心意我明白，所有人都要保重身体。下山路长，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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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李靖梣朝众人挥手，随后便带着驸马国尉，一起上了銮轿。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杙总感觉人群中有双鹰隼般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但当她扫视过去的时候，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

“怎么了？”

“没什么，我总感觉……算了回去吧！”

盖上帘子，“累吗？”

“还好。”

女皇枕在她的肩上，后背稍微有些酸。岑杙怀里抱着女儿，不方便给她按，就往后靠了靠身子，让她更舒服的倚着。

去看女儿，她从大雄宝殿里就开始打盹，如今更是直接睡着了。如果放在以往，女皇肯定要说教一番的，如今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之前干什么了，怎么出去那么久？”女皇疲惫地问。

岑杙狡黠地笑了笑：“净难的讲经，向来晦涩难懂，非佛法高深的信徒，听一会儿就头昏脑涨的，我这不赶紧借口出去溜达了嘛！”

女皇忽然拍了她一下，“那你不早说。”

岑杙只笑，“我若说了，你能离开吗？还不得继续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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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女皇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