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为了那两个孙子，周撼山也会谋反？”

“不错。不谋反，他们周家只能绝后，你不晓得周小山的死影响有多大。它意味着西北与朝廷的联姻策略彻彻底底的失败，周家的多年与朝廷交好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如果我是周撼山，当得知嫡子死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意识到，朝廷势必要拿下西北兵权了。与此同时，他还必须交出自己仅剩的儿子，两个孙子，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换你，你能接受吗？”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反抗，起兵逼朝廷就范。此时南方正在叛乱，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如果等朝廷平定叛乱，腾出手来，他再想做点什么，可就不容易了。”

“说起来，我还真的挺佩服周镇漠母子，他们潜伏在玉瑞多年，就为了等这一天，这是何等的毅力啊！”

部下觉得有道理，“那周镇漠那边……”

“一个不留。”戴靖桉斩钉截铁道。

“是。”属下暗道，他还是挺记仇的。

戴靖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记住，把我们的人撤干净。买人的时候，你露脸了吗？”

“没有。”

“你的两个负责交接的下属离开了吗？”

“无影无踪。”

“那就好，绑架的是周镇漠，挑拨的是周镇漠的小娘，造反的是周撼山，包括周镇漠的死也和我们无关，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麾下说得极是。”属下不禁露出微笑。

“至于那对苦命鸳鸯，他们如果报完仇，心愿既了，就该早早离开。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可别让我失望啊！”戴靖桉撩着手边的盆栽叶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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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川冒着大雨一路向东，追踪了一整晚，看到他们扛着李靖樨上了一座码头，那里有一艘早就停好的福船。周晓川怀疑他们要东渡出海，然后再往南下。

船上想必就有他们的接头人，周晓川让手下把消息传递回去，然后，让周荣同样去雇一条船，带着人马沿路尾随。然后，她自己则趁着夜色，潜游到周镇漠的福船周围，用带倒刺的弓弩射中船身，等钩子勾住船板，她便划过去，扒在船身一侧，等候开船。

对于扒船，她自认还是很有经验的，但是到底低估了福船劈涛斩浪的威力，当帆布鼓起来的时候，两侧湍急的水流差点把她卷入船底。

她拼命拿钩子勾住船身，往上爬到脱离水面，才从船底下逃生。然而，颠簸的海浪把船身推得左摇右摆，她的身子时而撞上船板，时而悬垂在船侧，就像一条被挂在钩上摇摇欲坠的咸鱼。

而最要命的是，那一侧船舷上的二十根大桨，摇起来的时候，就跟敌人的绞肉刀阵似的，挥到人身上估计能把颈骨打折。

她撑着浑身肉痛，绕了半圈，才爬去了船尾，避开那些致命的大桨。

仰头看，船上出现很多人头，很难想象，这船上到底有多少人。

好在，终于等到他们换哨的时间，她趁着对方交接的空隙，从船尾倒悬着爬上船舷，翻上甲板，随即就扑在甲板上，匍匐前行。趁着守卫不备，一口气爬进了船舱里，像猴子一样，攀着扶手，下到最底舱，用一张麻袋把自己套起来。只露出俩眼睛。

船上果然有很多人，光是摇桨的船夫就有上百号人，底仓里装了满满的货物。周晓川打晕了一个船夫，换上他的短衣，就出门去。找到那二十几个黑衣人所在的船舱，她没有看到李靖樨，倒是看到了周镇漠。

这家伙喝了酒，手上提着一个酒壶，正摇摇摆摆地上楼去，脸上现出诡异的淫@邪之色。

周晓川根据船型，找到他所在的船舱位置。从船上找到一个方形的小窗口，看到他正欲对床上人行不轨之事。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冲进了她的胸腔。

周晓川忍着用弩箭@将他当场射死的冲动，从脖颈里拽出那根防水竹筒，从中倒出一根迷香，又倒出一根火折子，还好，没有进水，她把迷香点燃，捂住口鼻，丢进了窗口里。

亲眼看到周镇漠身子摇摇晃晃几下，栽倒在地板上，她才放心。

这迷香可以保证他昏睡一整天，而且他自己喝了酒，旁人见了也只当他醉倒，倒是省了自己的力气，再给他泼一身酒了。

看到李靖樨昏睡在床上，估计也要睡很久，只要周镇漠醒不来，她暂时就没有危险。于是，她便悄悄离开了这里。

转而来到甲板上，寻求和周荣联络。远远的似乎看到他的船，又不是很真切。

她把弩@机瞄准桅杆上挂的一长串灯笼，嗖得射落了尾端的两个，剩下七个还挂在桅杆上，这是她和周荣提前约定的信号，意味着她已经暂时安全。

然后，她又装作无事地回到船舱，因为天黑，倒是没有人认出她来。她趁机去寻找与周镇漠接头的人，可惜一无所获。她很奇怪，难道这都是周镇漠一个人策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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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她尽量避免出舱，免得被人发现。不出所料，那些黑衣人昨天劫走李靖樨，晚上又整晚奔逃，身体和她一样，早已透支。所以，整个白天，他们都在休息睡觉，暂且相安无事。

而周晓川趁机又摸索了一遍船舱，意外发现，船舱的货物里藏了许多火药。她在军中没少见过火药，对那种味道十分熟悉。乍一闻到，当即心生警惕，扒开箱子一看，果然是易燃的火药。

正纳闷时，听见一声“咚”，似乎有小船撞上了大船。

她忙出外查看，因为天已经黑了，所以，只看到有两个黑影，乘着一艘小渔船，上了甲板。

那走路的姿势，显然都是有武艺在身的。莫非这就是周镇漠背后之人？

周晓川仔细留意着他们，发现，他们上船后，熟练地和甲板上的人打招呼，很快就和那些黑衣人打成了一片。而最诡异的是，其中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下到了底舱，亲自查看了那批火药。并将它搬到了上一层。

周晓川直觉情况有异。打算通知周荣，直接带李靖樨走。

但在这时，她听到一阵轱辘轱辘的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等走近楼梯一看，竟然是个黑衣人。他被人抹了脖颈，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死前还圆睁着双眼。

周晓川意识到不妙，悄悄上楼，发现，那刚上来的两个人，正在船舱里大开杀戒。而黑衣人不知道吃了什么，还是喝了什么，竟然完全没有力气抵抗，被人像砍瓜切菜似的，杀了个干净。

这是在干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难道闹掰了，想杀人灭口？

她一边庆幸自己下午没吃这里的东西，一边想方设法地去船舱救李靖樨。

但当她去到船舱时，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周镇漠和李靖樨都不见了。

等上了甲板却发现，有个人扛着个麻袋，正在下小渔船。船上还有人接应，那麻袋赫然就是之前装李靖樨的那一个。

那人上船后，就把连接小渔船和大船的绳子割开。随后用力蹬了下大船，让小船远离。

直到小渔船划出一段距离后，船上的两个杀手才注意到家被偷了，他们趴在船舷上想跳下去，却听到一阵放肆的嘲笑声：“你们想杀爷爷灭口，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煮熟的滋味。”

是周镇漠的声音。

说着，他拿起一支燃烧着的火箭，搭箭上弦，对准福船的船帆，用力地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福船的布帆瞬间燃烧了起来。而随着火星的四溅，有一股特殊的烧焦味道窜入口鼻，那两个后来人感觉到了危机，争先恐后地跳进了海水里。

几乎在同时，船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大的滚雷爆炸声，伴随着犹如盛开花朵似的强烈火焰，船体在海面上炸裂开来。

而此时周晓川，刚好游到了渔船的船底，回头看时，那整艘福船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

无数甲板碎片和人体残肢散落水面，渔船上的百号人竟然就这样葬身火海。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她听到渔船上传来周镇漠得意非常的声音。

“竟然给老子下迷@药，难怪老子醒来感觉怪怪的。幸好老子后面留了个心眼，不然，还真被你们这些杂碎得逞了。呸！狗东西！”

周晓川暗道，难怪他能躲过一劫，原来是自己的那根迷香，让他产生了警惕之心。所以，他早就怀疑船上有埋伏，心生警觉，加以防范。所以最后，只有他和他的贴身仆从逃了出来。

对方明显是要杀人灭口的。在海上灭口的确是个好主意。连尸体也不必有，只要出了海，是死是活全看天意，葬身鱼腹，谁又能追查呢？

算起来，这也是他因祸得福了。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这下迷香的另有其人，被他阴差阳错嫁接到了后来人身上，没想到居然意外蒙对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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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川趴在小渔船的底部，感觉海水和秋季一样冰凉，冷得她牙齿一阵阵打颤。

“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周镇漠想了想，“调头回京。”

周晓川闻言暗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现在南下北上的路都被朝廷派去官兵封死了，此时回京正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倒是还不傻。

于是，渔船往北驶去。

“唉，在船上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现在有些迫不及待了。”

渔船狭小的船舱里，周镇漠急不可耐地解开麻袋，露出了李靖樨那张苍白的脸，周镇漠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脸上满是贪婪之色。

在月光的照耀下，以往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美人脸，此刻就像病态西施似的，沉沉睡着，自带一股高贵疏离的气质，就是这股眼高于顶的傲气平时将他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他恨透了她们，此刻却发了疯般的想要征服。

只是这个渔船上萦绕着一股臭烘烘的鱼腥味，实在倒人胃口。他终究没下得了手，反而干哕了几下，从船舱里爬了出来。

“这什么破渔船，怎么这么臭？”

检查之下，才发现船舱底有一堆烂鱼，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赶紧倒掉，臭死了。”谁知在搬运烂鱼的时候，周镇漠再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迷香。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周晓川猛然出水，跳上了甲板，在他晕厥前的目瞪口呆中，正式接管了渔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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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海上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