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逃命过来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是因为殊宁在逃难的过程中,陆临渊发现殊宁的脚腕受伤了,但是殊宁一声不吭,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殊宁的脚腕已经肿起来了。
考虑到殊宁是一个孕妇,一路上舟车劳顿,脚腕只是一个开始,要是继续跑下去,很有可能会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
陆临渊冷静下来,让殊宁坐在原地等他,自己去了离小镇不远的村子里找人。
等他离开后,只剩下殊宁一个人面对夜幕降临的树林。好在殊宁胆子大,她试着和自己的隐卫联系,隐卫一直没有露面,殊宁的心里一沉。
她的隐卫是来自皇室,是小皇帝亲自拨给她的,一路上殊宁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到底是谁组织了这次叛乱。
殊宁一直没有头绪,最有可能的就是本应该主持冬狩的小皇帝,而现在隐卫也不见了,更给了殊宁一个暗示。
殊宁摇摇头,把这个思绪甩开,这不可能,小皇帝要杀她,何必废那么大的功夫,
只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导致这些人跟丢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对殊宁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北方的天黑的比较早,刚才陆临渊出去的时候,天只是擦黑,到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而且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一直到很晚了,陆临渊才回来。
殊宁先是听到了轮子粼粼碾过石子路的声音,她手腕一动,防身的匕首就从袖子里滑了出来。
之后就看到了陆临渊推着一辆板车过来,他的脸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俊俏的脸,脸上还有一些汗珠。
他见到殊宁艰难地站着,眼神露着警惕,就用板车上的灯笼照了照自己的脸。“殿下,是我。”
殊宁放松下来,就看到他推着的那辆农家用的板车,殊宁一只脚站立不住,只能靠在树干上休息。
“你从哪里弄来的板车?”
“是我从一户人家借来的,天色很晚了,我们怕是不能进小镇了,所以他们愿意借出一户农舍,让我们居住。只是那户农舍已经很久没有人去住了,就只能先委屈殿下了。”
见殊宁不说话,陆临渊以为殊宁这是嫌弃这俩板车,就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放在了板车上。
他提着灯笼走过来,看到殊宁这不是不愿意动,而是实在动不了,她的脚腕比他离开前,还要严重。
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殊宁有些躲避,检查过后,陆临渊轻轻抽了一口气,然后突然说道:“殿下,得罪了。”
就在殊宁还在想,陆临渊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陆临渊把灯笼放在殊宁手上,弯腰下去,就把殊宁打横抱起。
殊宁一惊,只能用两只手紧紧搂过陆临渊的脖子。“你这是做什么?”
陆临渊额头上青筋暴起,吐字艰难地说:“我只是想把你抱上板车,殿下,快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你……”殊宁见陆临渊脸色涨红,就微微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道,陆临渊整个人轻松不少,抱着她几步路就走到了板车旁边。
别看陆临渊脸色不好看,放她下去的时候,还挺温柔,一点儿没让殊宁觉得颠簸。
“现在请殿下坐稳了,我送殿下前往农舍。”陆临渊打了一声招呼,就推着殊宁前进。
殊宁身体有些不稳,就死死抓着板车的围栏,她生怕陆临渊会公报私仇,把她一个人丢下。
许是看她有些紧张,陆临渊出言安慰她:“情况紧急,就只能委屈殿下了。”
“我明白。”殊宁沉声应道。
见她还是有些紧张,陆临渊又说:“刚才我跟村子里的人说过了,这里离北固镇不远,再往前走,就要到前线边境了,不安全,我们先在农舍里住下,之后再议。”
“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殿下,我刚才和人说,我们是来寻亲的夫妻,到时候还请殿下配合,在人前我就叫你阿宁吧。”
殊宁走动不方便,现在一路上有些颠簸,让殊宁很不好受,她强忍着不适,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随意。”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一处农舍里。
这里的人家为了节省油灯,晚上睡得都早,也就是看见陆临渊脸嫩,不像是蛮子的细作,这才有人来见他,还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经历过连年的战乱,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空房子。
他们这次住的地方,是一个单身汉住的屋子,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客厅,客厅的顶上许久没有人修补,已经破了一个大洞。
“慢点,小心、小心。”陆临渊小心翼翼地扶着殊宁进了屋子,用袖子擦干净一张椅子,将殊宁放了上去安顿好。
“这里条件简陋,就只能委屈殿下了。”
殊宁进来后,也看清了里面的场景,他们是逃命过来的,一路上风餐露宿,条件也不比这个漏风的农舍好到哪里去。
她也不是好坏不分的人,现在事急从缓,住的环境差也只是暂时的。
“没关系的,有住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之后殊宁就看见陆临渊拿着打扫工具,忙出忙进。
明明之前还是一个四肢不勤,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现在竟然能手脚麻利、有条不紊地收拾屋子。
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是作为丞相家的二公子,从小娇生惯养,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时间已经很晚了,为了能尽早安顿下来,陆临渊只是打扫了里间的卧室。
柴房烧着的水热了起来,陆临渊先打了一盆水先让殊宁梳洗,之后他就跟之前一样,把殊宁抱进了里间的床上。
房间里的蜡烛照明,陆临渊看到殊宁的脚腕肿的非常厉害,显然已经扭伤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个时候不能用冷敷,只能先去找点药酒回来给她揉散。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殊宁来不及叫他,就看到他已经起身离去,殊宁只能费力地收回脚,仔细打量这间房间。
这里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得益于刚才陆临渊的打扫,不然这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陆临渊去了没多久,就抱着几床棉被和一瓶药酒回来了。
“他们这个村子,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备有药酒,不然今天就麻烦了。”陆临渊把药酒倒在掌心里搓热,嘴上说着,“忍着点,我给你揉开就好了。”
殊宁不是不能忍痛的人,咬着牙等着陆临渊给她治伤。即便如此,还是疼得她脸色苍白,鬓角流汗。
陆临渊得动作很快,力气也很大,几下就揉散开了。
把人安顿好,陆临渊又一次出了门,他把手洗干净,然后用抱回来的棉被,铺在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殿下,现在条件比较艰难,你先忍一忍,我明天就去镇上打探情况,要是没有追捕,我们就先在这里安心养伤。”
殊宁把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陆临渊把床铺好,出去洗漱,回来后,就在她的床边打了一个地铺,然后起身吹灭了蜡烛,说了一句:“殿下,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殊宁的思绪很乱,一会儿又想到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安排的,一会儿又在想,她的隐卫到底是怎么跟丢的,京城里没有人坐镇,小皇帝能稳得下来吗?
她脚腕的伤只能静养,要是在她的人找来之前,就遇上了追兵,到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一个陆临渊,要怎么活下来。
想起陆临渊,殊宁突然发现,自从说完那句话后,陆临渊就在地铺上睡下了,完全没有男女同处一室的尴尬和难为情,躺下去之后就没了动静。
殊宁仔细一听,陆临渊那边呼吸声就已经平稳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适应了黑暗后,殊宁能看清一点儿东西,她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床下的陆临渊,陆临渊已经睡着了。
之前那几天,疲于奔命,殊宁心神不宁,陆临渊也没有怎么休息,所以不知道陆临渊的睡眠怎么样。只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陆临渊竟然能这么没有防备的就睡着了,着实是让人有些惊叹。
听着陆临渊平稳规律的呼吸声,殊宁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是睡着之后,殊宁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一会儿梦到当初那一剑穿心而过,一会而又梦到他们被追杀,一会儿又梦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殊宁猛地一睁眼,竟然是已经天亮了,陆临渊早早就起身了,他轻轻地推开门,惊讶地发现殊宁已经醒了。
“你醒了?我一会儿就去镇上打探消息,我给你温了粥,一会儿你自己喝点,我没有回来,无论有谁叫你,你都别应声,我很快就回来。”
陆临渊把殊宁扶起身,经过几天的相处,殊宁已经习惯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陆临渊,这个时候陆临渊要去打探消息,只留下一个行动不便的殊宁在家,殊宁有些心慌,又听到陆临渊絮絮叨叨地说:
“我昨天晚上找人问过了,那个房顶只能等白天来修,我怕你一个人在屋子里不方便,就让他们下午再来,我还没修过茅草屋呢,等我回来学学。”
刚才那些恐慌,突然被冲散了许多。她觉得有些好笑:“陆丞相也没有亏待你吧,你学这些有什么用呢?”
陆临渊惊讶地转过头来说:“我爹他是没有亏待我,但是学点东西也无妨,技多不压身嘛。再说了,我可以不做,但是我不能不会。”
说道最后,陆临渊脸上有一些得意,又变成了那个没皮没脸的陆家二公子。
“哎呀,时间不早了,一会儿他们要来催我了,我先走了!”陆临渊看了一眼天色,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看起来非常的不靠谱。
殊宁靠在床头,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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