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起死回生(三)

她能不应吗?她敢不应?

不仅要应下,还要傻里傻气的应下,最好在不经意间讨好一下公主。

司清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愿意住在漂亮妹妹隔壁。”

都夸你漂亮了,总能放过我吧?

洛川:“本公主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阿谀奉承的狗东西。”

司清听后心凉了一截,她就知道,她不是拍马屁的那块料。

但好歹洛川总算是收起了鞭子,还将架子上的大氅取下,披在了她身上。

“待会儿去内院的时候给我将头盖上,若是被人发现,本公主想保也保不了你。”

这府里都是眼线,司清也是知道的。她日后要小心点,再小心点,可别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丢了小命。

要知道,这个时代不止有砍头,还有腰斩,凌迟,五马分尸……

就算是死,也不免受一顿折磨。

看着眼前的洛川,司清笑着拍拍屁股站起身,紧攥着大氅领口,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睛中,是极其呆滞的目光:“好呀好呀,我们快走吧。”

洛川极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这件大氅她是不可能再穿了。

将鞭子放回架子上,洛川带着司清出了正堂。

雪夜里,洛川在前边走着,司清紧随其后,她时时刻刻低着头,跟着前边用金丝线绣着花纹的靴子。

雪落了足足一尺深,踩在上边会发出“嘎嘣嘎嘣”般清脆的声响,每走一步,都像往她胸腔上踹了一下,难受得要死。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来人啊。

司清捏着领口在暗地里祈祷。

可老天偏偏不如她的意,路上一队队侍卫、侍女经过,司清总是将头往地上埋了又埋。

一阵整齐的“嘎嘣”声由远及近,司清捏紧领口,她知道,她又得低头弯腰了。

一排穿着布鞋的侍女在她们身边停住脚:“公主殿下万安。”

洛川不停,只是像平常一样点点头:“嗯。”

司清尽可能的低头弯腰,藏在洛川身后。

那队侍女刚过去没多久,路上又遇到了一双深褐色的棉鞋:“老奴见过殿下。”

出乎司清意料,洛川竟停住了脚:“嬷嬷免礼。”

司清微微侧身,低着头将脸背过去。即便如此,司清却总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嬷嬷:“殿下身边这人,老奴似乎没在府里见过。”

洛川回头看了看司清,轻笑一声:“哦,本公主的新欢,太过害羞,不喜见人。”

估计嬷嬷听后变了脸色,司清听着她的语气不太好:

“老奴知道殿下一直嫌老奴话多,但今日老奴还是要多嘴一句,殿下贵为一国公主,怎能如此荒唐,若……”

“若被人知晓,日后去和亲只会落人口实。”

洛川无所谓地朝她笑笑:“嬷嬷,这话你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老奴……”

“夜深了,嬷嬷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此事明日再说。”

说着,洛川转身,十分嫌弃地捏住她的袖口:“小桃,我们走。”

于是,司清被她牵着袖口,继续往前边走。

到了没人的地方,洛川松了手,还十分嫌弃的将手指用帕子擦了擦。

司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是,她身上也不脏啊,囚衣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什么可擦的!

洛川:“你这种狗东西,本公主不想再牵第二回,跟紧了。”

身后装疯的狗东西:“我就要你牵嘛~”

那句话怎么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听到这话,洛川嘴角抽搐一番,强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极为不耐烦的告诉她:“别在这里闹,先回去。”

司清:“哦——”

公主府很大,走了大概两刻钟才从正堂走到内院。

到了内院后,洛川将她引到了杂物间。

杂物间虽然堆满杂物,但还算干净,没什么灰尘,屋子也挺大,竟比她的出租屋还要大!

洛川这个公主还是当得挺值的,司清暗暗想。

“你就待在此处。”

洛川随手指了一个大木板:“赏你做床榻。”

司清笑着拍拍手:“你真好。”

实际上她心里苦得不要不要的,没垫的没盖的,这是要冷死她吗?

只是如今的形势……

也罢,司清走过去,躺在木板上笑容满面:

“你真好。”

洛川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的大氅:“衣裳也赏你了。”

“你真好!”

这是司清的肺腑之言,这衣裳又厚又暖和,不至于让她在寒冬腊月冻死。

就是这木板是真硬,硌人得很。

一件破衣裳给她高兴成这样,洛川更是嫌弃得不行,她实在想不白,从前那个如竹如兰般的老师,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这样也好,虽说傻了些,但能为她所用,就算她想干些什么欺师灭道的事,料想她也不敢不答应。

正想着,处理完小太监的青莲推门而入,取出袖口中的信交给了洛川:“殿下,这是那小太监写的供词。”

洛川接过,仔细看了看。

「司清大人的死另有蹊跷,那日永宁公主生日宴,司清大人提笔写了一篇赋,赋中含沙射影的说陵王是个小人、畜生,陵王就此起了杀心,眼见司清大人就要出狱,便找人在司清大人的饭菜中下了牵机这一味毒药。」

原来如此。

洛川将信折起来,塞入袖口中,转过头笑着望向木板上的司清:“狗东西也是命硬,牵机都没能将你毒死。”

牵机?毒死?只是她记忆中却没有有人给她下毒这一段,更确切的来说,她如今满脑子,都是洛川,各种各样的洛川。

不过大多场景都是她在给洛川洗脑,对她进行深刻的PUA。

真是搞什么嘛,重要的东西没有,反倒是一些惹人心烦的东西记了一大堆。

看着她面上可人的笑容,司清心里明白,如今她只拿自己当傻子,以为只要对着自己笑,自己便能觉得她是个好人。

于是,司清继续装疯卖傻,在木板上滚来滚去,最后用大氅将自己盖住,趴在木板上:“好舒服啊……”

洛川也是没想到,狗东西平日里竟喜欢趴着睡觉!

木板那么硬,硌到了怎么办?影响手感怎么办?

洛川:“给她拿两床褥子,再拿些软垫。”

青莲:“殿下英明。”

洛川一怔:“何出此言?”

青莲:

“司清这狗官既然在作赋骂了陵王,说不准她知道些什么,所以陵王才会迫切想要杀了她。如今她虽然疯了,但只要活着,就是悬在陵王心口的一把利剑。虽然疯了,也要好好对待。”

听后,洛川低头咳嗽两声:“你说得不错,本公主就是这么想的。”

青莲又道:

“不仅要好好对待,还要以礼相待,她是个疯子,难免会说些疯言疯语,若是她日后发疯,说自己一直住在一个破烂的屋子,睡在一个木板上,试问公主,朝中大臣们会如何想?”

洛川:“那些大臣一定会说本公主不尊师重道,苛待自己的老师。”

青莲:“不错,所以公主不如将她藏在自己的卧房,让她睡公主的床榻。”

洛川听着这话觉得好笑:“按你的意思,本公主该去睡那张长椅?”

青莲一本正经:“不错。”

洛川脸上的笑僵住了,那长椅又窄又短,她身份尊贵,怎么能去睡侧室里面的那张长椅!

青莲却觉得这不失为一桩美谈,一国公主为救自己的老师,竟愿睡长椅。

大氅底下的司清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嘴角也不禁上扬,好啊好啊,这个青莲是个大好人!

想必公主的卧房一定更大,床榻一定很软吧!

洛川想了半晌,最后找了个借口:“她是老师,我们共处一室只怕落人口舌,此事不必再提。”

说完,就推门出了杂物间,准备回房歇息。

她倒也不怕那些大臣的疯言疯语,她只是不想天天见着那个狗官罢了。

青莲也追了出去,紧跟在洛川身后:

“到时候殿下就说迫于陵王威压,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若是真压不住那些大臣的嘴,那就让她做个驸马,正好日后就不用担心和亲的事了。”

闻言,洛川停住脚,那只手开始微微发颤。

青莲双手交叉,放到身前,淡淡道:

“说起来,总比虐待老师这个罪名好得多。”

“而且,司清从入狱之时起,便不再是殿下的老师。”

“可是……可是她是个……她是个女子。”

洛川咬牙说到。她将那只沾满余孽的手藏在袖中,背到了身后。

她原本不想同别人说这事,毕竟她是摸了狗官才知道她是个女子。

青莲却道:“那不正好如了殿下的愿。”

要知道,她们殿下喜欢女子这事已经在朝中传开了,但即便如此,她皇兄还想着让她去和亲,不过是将她当做提高政绩的一枚棋子罢了。

听到这话,洛川竟无言以对。

虽说她的确喜欢女子,那狗官某些地方手感也不错,但司清这人……

狗官从前对她那般,在梦里让她受尽了皮肉之苦,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做驸马。

青莲却似乎觉得日后做驸马的一定是司清这狗官,她还好心给洛川支了个招:

“若真到了那天,这狗官若有意归顺,殿下就将她养在后院,当个谋士,若是宁死不从,只能委屈殿下,将她睡服了。”

睡服?

洛川垂眸看着雪地,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若此人日后无意归顺,就一剑将她刺死。

这便是洛川的对策。

只是当下……

这府中没有眼线的可能只有这两处地方,如今这人又是她的新欢小桃,住在她卧房也说得过去。

洛川:“拉去卧房。”

青莲:“公主想好了?”

洛川点点头。

若不是太过于恶心狗官那处的手感,她也不会被恨意蒙蔽了双眼,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清楚。

青莲刚要开门去拉人,洛川忽然拦住了她。

洛川笑笑:“既然要尊师重道,那我便亲自去请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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