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人叫什么？”卫肖歪着头，似乎没有听清。
“回大人，那人叫做刘一舟，是沐王府刘白方苏四大家将的后人之一。”
“刘一舟！这小子敢在背后阴我！”卫肖双手握拳，狠狠捶在桌子上。“茅十八怎么和刘一舟碰上的？”
“当初沐王府一行人离开庄家，在直隶境内巧遇茅十八。茅十八向来仰慕反清复明的义士，何况是沐王府这样做了大明近三百年忠臣孝子的，他自然对沐王府众人敬佩不已。也不知是谁提起了手刃鳌拜的您，茅十八自然是与有荣焉，言语之间对您很是推崇。”
“推崇？他茅十八都要杀我了！”
杨彦微微停顿，组织了一下措辞，“属下推测，茅十八因为天地会的缘故没有说出与您相识，而沐王府受您大恩，又答应了您绝不泄露您天地会香主的身份，所以两方都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与您相识的。”
卫肖冷笑一声，“没有意识到？刘一舟为什么和一个陌生人说我卫肖出卖天地会？真当所有人都是蠢货吗？”
“依属下看，这刘一舟该是看不惯茅十八对您的推崇，所以才在茅十八面前污蔑您。”
一提到刘一舟，卫肖心头火起，“刘一舟这小子真是本事大了，当初在庄家大院就该一刀杀了他！”
“据茅十八所说，他虽然不信，但耐不住刘一舟说的有鼻子有眼，他又重回京城查证。当初大人带人搜查天地会的主要是做给康熙看，那时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茅十八听人人都说卫大人不仅杀了鳌拜，还破了天地会的阴谋，哪里还有不信的。他自认瞎了眼，在陈近南面前帮大人说话，指天发誓就要捉了大人给天地会赔罪。可京城花销大，大人又不怎么在京城，所以茅十八数次上京都与大人错过。”
“错过？怕是我命大，到了这个时候才被茅十八遇见，不然，恐怕我有十条命都没了！”
杨彦赶紧跪下，“属下等失职，请大人责罚。”
卫肖被气的不轻，可也知道不能怪杨彦他们，挥了挥手示意杨彦起身，“不怪你们，茅十八这个蠢货！”
杨彦起身，接道：“那茅十八在京中花光了银子后，回江苏老家呆了些日子，除了劫富济贫之外也攒些银子，好继续在京城蹲守。结果就听见钦差大臣要往福建去的消息，钦差卫队经过江苏时就被茅十八跟住了。”
卫肖听完，一拍桌子，“杀我的时机找的不错，茅十八不是没有脑子，他的脑子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杨彦建议道：“大人，既然刘一舟能够怂恿茅十八对大人不利，会不会大人的身份已经被他知晓了？那咱们是不是要派人去除掉他？”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怕茅十八太蠢，被刘一舟套了话还不自知。要是当初我是如何入宫的事被刘一舟知晓，可就麻烦了！”卫肖想到后来刘一舟这个软骨头投降了吴三桂的事，心里就一阵发凉。要是刘一舟把事情散出去，她就完蛋了。
杨彦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人，属下立刻派人去云南伺机杀了刘一舟。”
“刘一舟必须要杀，只是杀他之前一定要问清楚刘一舟有没有把事情泄露出去。”卫肖下定了决心，也不管杀了刘一舟之后方怡的去处了。
杨彦领命就要下去布置，卫肖叫住他，“让人留意天地会在云南的堂口，还有徐天川和风际中二人，他们在云南也有一段时日了。”
提起风际中，杨彦倒是有话说，“大人，属下在秦先生身边时曾听二位先生提过，这风际中是鳌拜留下的密探，而且秦先生已经派人以皇帝的名义接触过风际中了。”
“哦，我倒是不知道这事。结果如何，那风际中可有出卖天地会？”
“那风际中是个精明的人，知道鳌拜已死，自己已是无根之萍，所以言语之间颇有些讨价还价的意味。”
“俗话说不叫的狗会咬人，我看风际中就是如此。既然此事秦先生已经在办了，你多注意着就是，无事就不必报我了。”
杨彦下去办事，卫肖也不能再在书房里坐下去。茅十八能被刘一舟给骗了，就能被李一舟、王一舟骗了。这样的后果卫肖承受不起，所以茅十八必须死。
关押茅十八的屋子里，李吉正在和茅十八喝酒，看来李吉就是这样从茅十八嘴里套出话来的。
看见卫肖进来，李吉立刻起身，“大人！”
卫肖向他点点头，随即看向茅十八，“十八哥，这顿酒如何？”
茅十八看到一屋子的侍卫，知道自己是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杀了卫肖的，他扭过头去，哼了一声，“鞑子的奴才大人来了，我茅十八当不起！”
李吉呵斥道：“茅十八，不得对大人无礼！”
茅十八道：“李吉兄弟，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何必给鞑子卖命！”
李吉闻言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与茅十八称兄道弟只是为了麻痹他，从他嘴里套出话来，茅十八这句话要是让卫肖误会可怎么办！“大人，属下……”
“好了，我知道你忠心。”卫肖示意自己明白李吉的用意。
李吉深深一礼，心里庆幸还好自家大人够理智，不然光凭茅十八一句话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卫肖在茅十八对面坐下，“十八哥，咱们分开也快两年了，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喝一杯。”
茅十八不屑的看了卫肖一眼，“你如今是鞑子高官，我茅十八哪里配和你喝酒！”
卫肖也不生气，面带笑意给茅十八倒酒，“十八哥，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一杯酒，算是我谢你当初的照顾了。”
茅十八看也不看卫肖给他倒的酒，“卫大人的酒我茅十八可不敢喝！你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话！”
卫肖仿佛没听见茅十八的话，自顾自拿起酒杯一口干了。“十八哥，这酒我喝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起身就走。
卫肖走到门口，就听见茅□□声道：“茅十八就算死了也是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是大大的英雄。你就算做了鞑子的高官又如何，在我茅十八眼中，你永远都是扬州女支院表子的儿子！”
卫肖回头看了茅十八一眼，无声笑笑，“到了明天，天下人都会知道你茅十八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李吉跟了出来，轻轻叫了她一声，“大人，茅十八该如何处置？”
卫肖叹了口气，“拉到刑场去杀了吧，记得事后安排人给茅十八收尸。”
下这样的命令也是无奈之举，但凡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卫肖绝不会这样做。可惜茅十八太不识时务，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卫肖想包庇他也不行了。
正当卫肖伤感之际，一名亲兵来报，耿继茂死了。卫肖脸色大变，她此行就是要去看望耿继茂，现在耿继茂已死，她这个钦差大臣不就没用了！
这时又有亲兵来报，浙闽总督刘兆麒在前厅等候。
卫肖大约明白刘兆麒来的目的，赶紧去了前厅，“哎呀，刘大人，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要事啊？”
“卫大人，下官打扰了。”刘兆麒站起来行了个礼。
卫肖问道：“刘大人有什么大事吗？”
刘兆麒拿出一封邸报，“刚刚接到的消息，靖南王薨了。”
卫肖敛了笑容，“这事我也刚刚知道，刘大人也明白，我这个钦差就是冲着靖南王去的，如今靖南王已逝，我这个钦差可就名不副实了。”
刘兆麒道：“靖南王薨逝，福建藩政必定是一团乱，大人既身为钦差更该前往福建，稳定局势。”
“哦，刘大人以为我该继续前往福建？”
刘兆麒显然没想到卫肖问的这么直白，作为一个官场老油子，他下意识推脱道：“钦差大人的行动岂是下官能够决定的。只是如今事情紧急，大人应该早做决断。”
刘兆麒这么一说，卫肖反而不着急了。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刘大人，你是浙闽总督，兼管福建。靖南王薨逝，刘大人也该做些什么。”
刘兆麒道：“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回去上书，请皇上圣裁。”
卫肖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本官身为江南巡阅使，又是钦差大臣，代天巡狩，福建一事自然是义不容辞。刘大人你是浙闽总督，浙江、福建两省的军务政务也是责无旁贷。刘大人也是做过先帝亲随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事都不清楚，莫不是因为靖南王薨逝太过悲痛而昏了头？”
刘兆麒原以为这位十几岁的钦差大臣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却把自己的底细摸个门清。“卫大人说的极是，下官失言了。不过大人有所不知，靖南王病重之时早早上了奏折，由其长子代理藩政，这事皇上也是准了的。”
卫肖道：“刘大人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若大人以为福建政务已有人署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刘兆麒暗恨卫肖不知好歹，给了台阶也不下，可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下官不才，请大人赐教。”
卫肖是打定决心要把刘兆麒拉上了，“刘大人，你说福建藩政皇上已有安排，这事不假。只是刘大人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若是福建已有靖南王镇守，福建藩政自有王府官署处理，那么大人这个浙闽总督又作何解释？难道皇上封刘大人做浙闽总督，却只让大人管浙江一省吗？如果是这样，本官回了京城，倒真要去问一问皇上，这浙闽总督到底意义何在！”
这种天气里感冒十天了还没好，爬了个长城反而更加重了，明天去挂水，各位有怪莫怪，见谅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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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第二百零二章 千金亦不换 携骑窥南风（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