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听担心被人怀疑,所以并未跟着去凑热闹,自然也不知道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竟是周翎礼心中对她存的那丝防备。
以及,她心中对男人的认知。
在林晚听的认知里,男人都是见异思迁,得陇望蜀的。
尽管她很明显的看出了周翎礼对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但她不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得了其他女子的投怀送抱。
何况这个女子还是林知意。
林知意是城阳侯府的嫡长女,只要她和三皇子退了婚,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娶她都比娶自己要合算得多。
况且林知意也是个相貌明艳的美人,就算不打算娶,也完全可以吊着,没必要拒绝。
可她没想到周翎礼不仅没打算要吊着,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对方。
上清寺环境清幽,且还能与她刚认识的顾小将军多多培养感情,林晚听原本是打算在这上清寺小住两日的。
可林知意身边的丫鬟碧珠却过来通知她,说她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让她今日便离开此处,不要再来碍眼。
林晚听只道那二人要留在上清寺多相处几日,正好她也并不想出现在周翎礼的面前,便率先离开了。
天还未黑,林晚听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闭着眼睛假寐。
这时,马车猛然停下,似乎是有人拦了车架。
林晚听掀开车帘看去,竟是一伙拿着武器的流民。
来时她是跟着林知意来的,当时护卫随从一大堆,如今林知意留在了上清寺,那些侍卫随自然也跟着留在了上清寺。
如今,车上只有她和竹苓二人,车外也只余一个赶车的马夫而已。
“小姐,怎么办?怎么会有流民啊?”竹苓见此已是六神无主。
林晚听眉心微凝,正欲吩咐车夫直接驾车冲过去,却见那车夫像是被吓坏了,直接跪地求饶:“各位好汉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只是个赶车的马夫而已。”
那为首的流民很是大方的挥手:“滚吧,只要你识趣点将马车留下就行。”
然后,那车夫便连滚带爬的跑了。
林晚听直接被气笑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以为是她在算计人,却不想自己已经中了旁人的算计,而且上来就是要直接毁了她。
对比起来,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兄弟们,上啊,抢了这辆马车,钱和女人都有了!”
竹苓慌忙去推林晚听:“小姐,你快跑,我先拖住他们。”
可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一把掀开了车帘,淫邪的目光落在林晚听的脸上,眼珠子便再也不转了,垂涎三尺:“乖乖,真是赚大了,竟然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不愧是京城里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另外一个给你们了,这个老子要自己先享用了。”
他哈哈笑着,伸手就想将人从马车里扯下来,好在一旁的空地上将事情先办了。
“啊——”
一声破空的惨叫声响起,那只伸进去的手被一个匕首狠狠地刺穿了手背,钉在了车底板上。
鲜血染红了车厢,林晚听早已没了先前温软可欺的模样,她眼神狠厉,用力拔出匕首,动作迅速又果决的一刀扎在了马屁股上。
棕色的马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惊吓之下横冲直撞的往前冲去,那些欲要上马车的流民被撞得跌倒在地,还有人直接被马蹄踩中,又被车轮碾压,血溅当场。
马车已经失控,林晚听和竹苓二人在车厢里被撞得七晕八素,根本维持不了平衡,更没有办法让人马停下。
与此同时,本已经离开的周翎礼半路忽然停下。
他调转了马匹:“回上清寺。”
子墨:“?”
他很想问还回去做什么?难道这回还不够公子死心的吗?
虽然子墨并不清楚公子和二小姐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但从公子的脸色难看程度来看,不难猜出肯定又被狠狠伤害了。
但显然公子没有要与他解释的意思,直接骑马就跑了。
子墨无奈,只能追了上去。
周翎礼一路往回赶,面如寒玉般森冷。
他到底是不甘心的,凭什么他被她算计了,险些被人缠上,更险些丢了清誉,而那个算计他的人却能这么快活的与人谈笑风生?
让她以后希望破灭有何用?
万一这辈子顾熠腿没废呢?
那她岂不是得偿所愿了?
他若是就这么走了,留她在这里日日与那顾熠打情骂俏,岂不是成全了她?
他绝不能让她如此好过!
“吁——”
周翎礼注意到周围似乎不太对劲,拉紧了缰绳将马停下查看。
发现地上竟有两具尸体,还有一具手掌像是被匕首刺穿,有大量的鲜血流出。
周围更是有惊马的痕迹。
蓦的,周翎礼想到了那晚林晚听威胁张娘子时的场景,那时她便是拿着一把匕首。
他眼眸一凝,猛地抬头,起身上马,并吩咐子墨:“我先去找人,你回城叫些人手过来。”
像是想到什么,周翎礼又补充了一句:“切莫声张。”
子墨想问找谁啊?
二小姐吗?
可二小姐不是在上清寺吗?她随行那么多护卫,根本不可能出事。
再说就算真是二小姐,又和公子你有什么关系?
别人又不要你,你怎么还上赶着呢?
但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公子便已经骑着马疾驰而去。
子墨哀叹了一声,只好按照公子吩咐回城叫人。
风呼啸而过,周翎礼拉着缰绳顺着马车碾压过的痕迹一路疾驰。
终于,他看到了一辆被疯马甩着飞的马车。
一个人影迅速从车厢里被甩飞了出去,周翎礼心口猛地一缩,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见另外一个浅绿色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身体比脑子还快,立刻便丢了缰绳飞身扑过去将人接住,却因为冲击过大,滚落几圈后背撞上了一棵大树才堪堪停下。
周翎礼抱着怀里的人,痛得闷哼了一声。
“你……”他额上冒着冷汗,正要低头去查看怀中人的情况,那句“你怎么样”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怀中人推开。
她力气并不大,但周翎礼此刻受了伤,本身也没有要禁锢她的意思,是以很轻易便被她挣扎开来。
她似乎很慌,看也没看他一眼,便撑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去找人。
“竹苓——”
林晚听呼唤着,终于发现了不远处已经陷入昏迷的婢女。
周翎礼咳嗽两声,坐起身抬眼去看,望着少女喊着竹苓的名字着急慌张冲上前去查看的模样,他唇瓣紧抿,墨色的瞳眸一片沉寂。
原来她也不是真的冷心冷肺,无情无义。
只是这些都没给他罢了。
以往的紧张无措若都是假的,那么此刻的定是真的吧。
她对一个丫鬟尚且都能如此紧张,那么对顾熠呢?
如果刚刚救她的人是顾熠,她还会像刚刚那样,看也不曾看上一眼,便一声不吭,义无反顾的推开他去找竹苓?
周翎礼敛下了眼眸,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这些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他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子墨带人找过来就好。
届时将人安全送回,便算仁至义尽,全了上辈子的夫妻之情。
以后二人便再无瓜葛。
似乎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少女绵软中微微透着几分嘶哑的嗓音同时在头顶响起:“你,你没事吧?”
周翎礼眼眸微抬,便见少女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她脸上还沾着几滴像是溅上去的血迹,发丝凌乱,粉白的小脸唇色苍白,虽有些狼狈,却丝毫不折损她的美貌,反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周翎礼移开眼,语气冷淡:“没事。”
林晚听抿唇,眼神复杂:“你,你怎会在此处?”
“路过罢了。”
这话,也就骗骗傻子。
到底要怎样路过才能正好经过这里?
林晚听必然是不会信的,她眼神踌躇,小声询问:“可你不是在上清寺吗?”
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一只受惊的雀鸟,完全不复先前推开他的冷漠果决。
周翎礼终于拿眼去瞧她,只是那眼神再不复先前的温情。
他微眯了眼,黑眸幽冷:“你很希望我在上清寺?”
林晚听心知,这是在质问她骗他去上清寺的事情了。
这事她做得理亏,原以为今日过后二人便不会再有交集,林晚听也并不觉得如何愧疚。
谁知道会发现现在的事情。
若不是周翎礼赶来救了她,她此刻或许和竹苓一样陷入了昏迷,也或许摔断腿艰难求生。
更甚者,在她决定跳车的那刻她便已经摔死了。
感激归感激,但林晚听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如今这里就只有她和竹苓两个人,竹苓还昏迷着,若想回去,便只能依靠周翎礼。
尽管周翎礼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上去极为冷漠,但这也只是表面罢了。
林晚听心知,眼前这个男人最是好哄,怜惜弱小又同情心泛滥。
只要自己乖乖认个错,他便会心软了。
林晚听轻咬着唇瓣,声音微颤:“对不起,我可以解释的。”
她每次认错都很快,眼眶红红,紧咬下唇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很容易让人心软,轻易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她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但被骗多了的周翎礼心中明白,她其实没有一次是在真心认错。
包括此刻,大抵也是害怕自己丢下她独自离开罢了。
周翎礼清雅隽淡的面容上波澜不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清凌凌的望着她,并不言语。
那种似是要看透人心的眼神,令人忍不住心中发虚。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一片荒芜,只有风吹枯叶的沙沙声。
少女轻柔绵软的嗓音闷闷的响起:“你应该知道了吧?姐姐她…她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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