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问,“她头上的伤如何了?”
宝瓶面露难受,徐徐道来,“这些日子,姑爷不在府上,有所不知,姑娘身体也逐渐好起来了,但是每日都会头疼好几次。”
“疼的厉害的时候,便需要用药才能睡着。”
沈昭之前哪有关心这种事,不免问,“大夫怎么说?”
“……不止是王大夫给我家姑娘看过病,老夫人还请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前来给少夫人诊断过,皆说我家姑娘的病因着是伤了头,即便是用药,也并不见得能药到病除,只有等少夫人哪一日自己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才算是恢复正常。”
“换句话说,我家姑娘头上的伤无药可医。”
“你方才给她用的是何药?”沈昭又问。
宝瓶将一个小小的瓷瓶取来,“这些日子,姑娘头疼时,便是用鼻嗅与安神汤入眠,这才好受些。”
“这鼻嗅中装着的是苍术姑娘特意调配的药香,有缓解头疼的功效。”
“用了这些药,姑娘方能安睡一夜。”
沈昭接过后,放在鼻下轻嗅了一回,便还给了宝瓶,又说,“将她这些日子所用的药方和病簿都取来给我。”北镇抚司司药坊坊主虽并不行医救人,但是一手用药用毒的精湛本领,也不是寻常大夫能比得上的。
“是,姑爷。”宝瓶答应了,但又迟疑了一下,沈昭问她,“还有事?”
这原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但因着阿彩与沈昭打成亲起就不曾圆房,说起相处,今日才算是有了相处的时间,她便问的有些难以启齿,“姑爷今夜可要在此留宿?”
沈昭沉默了片刻,“嗯。”做戏要做全,既是恩爱夫妻,当然要宿在同一屋。他虽不喜欢和人同吃同住,如今也别无他法。
宝瓶这才退下。
沈昭坐在水榭亭阁前。
夏日的夜晚虽来的迟,如今也已是夕阳西下,黄昏时分,偶有丝竹管弦之声随着夜风而来。
穿着黑玄澜袍的男子与他对坐,沈昭将誊抄的药方与病簿递给他,“交给滕大人,请他帮忙看看此病可有药医治。”
“是,大人。”男子名邬青,是沈昭的下属亲信,此刻领了差事,又说了两句公事,难免多看了两眼沈昭,眼神中透着好奇。
“还有事?”沈昭只觉得莫名。
邬青摸了摸后脑勺,“大人今日真像是位文采斐然的大学士。”
北镇抚司一群大老粗从早到晚,训练穿练功服,当值着公袍,皆是精炼便于行动的打扮,同文人的穿着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来。
而且自古文武就不对付,文人瞧不上武夫只以武力论第一,不动脑子,武者瞧不上文人的咬文嚼字,手无缚鸡之力。
本朝文武百官之间,当然也是互相瞧不上眼,自有各自的派系阵营。
但北镇抚司不一样。
北镇抚司是文武官员同仇敌忾的存在。
说不准什么时候,昨日还是朝中重臣,国之肱骨,今日就被北镇抚司抄家,全家下入诏狱。
特别是文殊阁大学士,锲而不舍多年来坚持不断上表要皇帝废除北镇抚司一司之职。
文武官员之间可谓是水火不相容,但面对北镇抚司时,倒是很有默契地一致针对。
这拍马屁是直接往马腿上拍,沈昭听得头疼,“行了,没其他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大人,其实还有一事。”邬青艰难地开口,“指挥使今晨上呈了副使人选。”
沈昭目色微敛,“是柳千户?”
“是,大人。”
其实已经是沈昭意料之中的答案,从半年前开始的副指挥使之争,到今日终于有了结果,落下了帷幕。
“大人……”
邬青刚开口,就被打断。
“陛下圣意,岂是你我能随意揣测?既升柳千户任副使之位,自是陛下圣明,应当恭贺柳千户。”沈昭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来,“这几日,寻常公务你自行决断,若有难以抉择之事再来寻我。”
“对了,滕大人若有了救治之方,立刻来报。”
邬青没有再提,低头应是,“属下告退。”
他趁着夜色降临时黄昏的余温,匆忙离去。
沈昭一人独坐水榭,对着黄昏远眺,方才在邬青面前的平静自若烟消云散,面容之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他十五岁入北镇抚司,今年二十二岁,已有七年。
七年中,他历经的艰辛与磨难不提也罢。
只是无论怎么做,在旁人眼中,他永远是因祖母和父亲而受帝恩,他便是无所作为,自也有一番无量前程等着他,为何还要与旁人争,断了旁人前行的路?
旁人的偏见就好像一根无形的锁链将他捆绑,无法挣脱。
他的茫然随着夜色的降临,难以察觉。
宝瓶收拾了一番卧房,将阿彩平时日摆放的物件一应收拾好,在阿彩和沈昭还没成亲的那两年里,关于沈昭的脾性,赵氏就已经打听清楚。
待收拾好一切,宝瓶回到床榻旁,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阿彩依然在沉睡中,并没有醒过来。
宝瓶松了一口气,取来鼻嗅放在枕头旁,药香气总能让人睡得更安稳。
收拾好了一切,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宝瓶便领着侍女们退出了房间。
阿彩睡了很沉的一觉,照着平日里醒来的时间,难得的没有头疼,所以她还闭着眼睛。
“醒了?”并不遥远的低沉男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惊得她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瞬间就有了活力,“夫君?”
她从榻上起来,都没来得及穿上鞋,笑容满面奔向他,“我都忘记了你已经回来了。”
沈昭站在窗前,他正推开窗户,好让清晨的阳光和空气能够涌入房中,原本只是听见了一点动静,随口一问,并没有想到下一刻床榻上的人会奔向他,恰逢阳光挥洒入窗,已经站在他面前的笑眼明媚,颇有些耀眼。
见到他就这么高兴吗?
下一瞬,阿彩却又有疑惑,“夫君,你不高兴吗?”
沈昭回过神,勾起嘴角,露出笑容来,“时候尚早,你多睡一会儿再起也不迟。”
阿彩摇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这个时候,祖母就快要醒了。”
听着房中的动静,宝瓶就带着人叩门送水进来,她眼尖,一眼看见阿彩连鞋都未穿就站在窗前与沈昭说话,不好大声提醒,只上前去行过一礼。
“少爷,少夫人,热水备好了。”
“姑娘,该梳妆了,还有一刻钟,老夫人就该起身了。”
“少爷,北镇抚司来了名校尉正在外院等您,说有要紧的事情与您禀报。”
沈昭颔首,“知道了。”自向外走去。
阿彩笑着走向了梳妆台,宝瓶这才将鞋袜取来,“姑娘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不穿鞋袜,着凉了可怎么办?”
阿彩梳着头发,也不恼,仍旧笑眯眯说道:“我见着他心中欢喜,一时就忘了,明天我不会这样了。”
宝瓶心下只觉得无奈,姑娘这一病,病的性子大变,也不是说不好,但太过活泼了些也不好,姑娘家大了,嫁了人,总不能一直如此。
但愿姑娘能早日好起来。
她拿了发簪比对着发髻,一眼瞧见阿彩冲着镜子里的她微笑,笑容甜蜜,没有什么烦恼,却又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可世上也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阿彩服过药,妆扮好了,提了裙摆跨过门槛出了房门,一眼瞧见打外院回来的沈昭,便朝他小跑而来,“夫君,我好了,我们去见祖母吧。”
沈昭颔首,“好。”
他往前走了一步,立刻停下,见阿彩跟上来,方才放缓了脚步与阿彩并肩前行,他目光一扫,瞥见阿彩发簪上的珠翠流苏轻晃,目光往下移,便落在了她因为小跑了一段路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定亲好几年至今,他竟才仔细看过她的模样。
阿彩忽而抬头看他,轻声问他,“夫君,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问。
他不能说他心情不坏,却也算不上好。只是也无意同她提起其中种种,便笑了笑,“我心情很好。”
“真的吗?”阿彩不太相信,“可你看上去就很像有心事的样子。”
“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你可以同我说说。”
看来她当真很担心他。
沈昭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阿彩抿着唇,低着头,有些不开心,但也不再多问。
沈昭张了张口,却也什么都没说。
沈老夫人也才起来,正与苹姑说着事,苹姑正写着单子,地上还开着一个紫檀木的箱笼。
阿彩进屋刚行礼,“祖母。”
沈老夫人便招手,将她招到了跟前坐着,“阿彩,今日可好些了?”
“我好多了,我睡得沉,竟不知道夜里下了雨,祖母昨夜睡得可好?”阿彩挨着沈老夫人坐下,拉着沈老夫人的手亲亲密密说着关心的话。
沈老夫人看也不看沈昭一眼,沈昭找了个位置坐下,觉得那才是亲祖孙二人,他倒是成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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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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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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