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也耳尖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从屋里探出头来,环顾半天确认没发现李青妙的身影才从屋里走出来。
“你招惹她了?”卫银秋看着探头探脑的公孙也,又看了看方才关上的院门,这才意识到公孙也这是在躲李青妙,为此还特地躲进了屋里,直至李青妙出门才敢现身,这下她更好奇了。
李青妙生气真是太恐怖了,让人觉得整个院子都恍若被冰封千里,她甚至都不敢大喘气,差点就冷得直打哆嗦。
真是不知公孙也究竟做了什么,竟惹恼了李青妙。
虽然平日里公孙也看着纨绔,但是今日太阳也才刚刚升起,这人好像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把人惹着了。
卫银秋一想到公孙也特地躲进屋子的惨状就实在忍不住想笑,可又生怕被公孙也发现,只好捂着嘴低下头偷笑。
“没有啊,昨夜还好好的……”公孙也皱眉思索了一阵,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昨夜李青妙还好好的,还会特地找她说话,怎么自棕衣车夫来之后,李青妙就开始冷着一张脸。
可她对卫银秋和林川仍旧是一如既往,却独独没有给她好脸色,甚至早饭连碗筷都没有准备她的份了。
造孽,她到底做了什么惹到她了,她是真的猜不透啊。
“分点给我。”公孙也决定自力更生,自己去伙房拿了碗筷凑了过来,强行分了两碗粥,端了一碗给棕衣车夫,“喝吧,这么些天,辛苦了。”
公孙一五看着面前的碗久久不动:“您还没喝。”
“我还能去抢点。”公孙也见他不接也不管他,直接将碗放在了地上,转身寻到位子自顾自吃起了早饭。
“我吃好了,我去支江一趟,你俩好生在家带着,我估摸着晚上才能赶回来。”卫银秋擦了擦嘴,将头发撩到脑袋后面,回屋带上了长剑,潇洒出门。
经历了前日和昨日,卫银秋心里有了底,不敢再相信沅江城内会有绝对的安全,还是有绝对的武力傍身会更安全一些,但是这长剑扎眼,她又担心引起恐慌,索性拿了布条给她的宝贝长剑裹了一圈,好好包装了一番才带出门。
林川放下碗筷,郑重叮嘱道:“路上小心。”
公孙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闷头吃着饭,没注意到卫银秋的离去,本还反思着自己今日究竟做了什么惹恼了李青妙,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吩咐道:“晚些时候孙伯会来一趟,你换身衣服随他去趟集市看看哪家的鸡崽子长势好。”
“你在吩咐我?”林川刚吃好早饭,准备到处走走消食,忽然就听到了公孙也的声音,一脸懵地指向了自己。
公孙也看着林川有些无语,撇了撇嘴,也不知从哪来的脾气,或许是今早在李青妙那受了气,又或许是昨夜听到林川对李青妙起了杀心。
她同林川说话都少了几分客气:“谁同你说话了,我吩咐我家车夫呢,少自作多情。”
“你……”林川见公孙也这么莫名其妙,还这般无礼地呛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什么你,没事就去找点事情做。”她面色不善地放下碗筷转身回了屋子。
公孙也身后是一整个公孙家,她倒是无惧林川的真实身份,就是林川她爹来了,也得看在她身后势力的份上,礼让她三分。
林川没事闲得找茬,她可没有功夫应付,她还有一堆文书没有看完呢。
林川莫名其妙受了这气,气得差点将牙咬碎,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些。
可空空如也的小院只留她一人,还有那在一直劈柴的公孙一五。
她的气无处发泄,只能跺跺脚,郁闷地回了屋子。
另一头,李青妙放下了与公孙也的恩怨,一头钻进冶炼丹砂的屋子,她还需要在这高温炙烤的屋子里待上一个时辰直到丹砂重新析出晶体才能出来。
若是别人在闷热的房子里待上这般久,怕是要热晕过去,可这对李青妙来说却是稀松平常的事。
李青妙紧盯着炉里的丹砂,直到那银色的杂质化成液体,才赶紧将丹砂从中捞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不知道重复了这个步骤多少遍,直到身边放丹砂的柜子见了底才停下了动作。
她总算是做完了应承之事。
李青妙一出屋子,甚至还没来记得摘下面纱和手套,就看见丹砂铺子的掌柜面带难色地迎了上来。
她一眼就洞察了掌柜的心思:“掌柜可是有话要说?”
李青妙的手艺着实绝妙,昨日庆典一结束就来了个大客户,一眼就看上了李青妙重新冶炼的丹砂,张口就要了大批丹砂,还给到了个十分美丽的价格。
有钱不赚非君子,只不过这个价格却是远超当初他与李青妙商量好的一两一斤,可他实在经不住诱惑,最后还是违背了他与李青妙的契约约定。
他先是失约在先,现在又企图修改约定。
他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忧心李青妙会一气之下决心不再与他合作,断了他的财路。
“我有一事想要与娘子商议。”掌柜踌躇半晌,最后还是舔着脸开口问道,“不知娘子可否收回一两银子一斤丹砂的约定?”
李青妙很是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愠色道:“你这是要出尔反尔?我们的契约可不是这么写的。”
其实丹砂铺子掌柜这次的失约,早已在李青妙的意料之中。
如今的丹砂价格本就只有那些非富即贵的人家才有实力购买,一下将价格降到一两一斤任谁来了都会不乐意。
她本就没指望着能通过这一次交易就让丹砂的价格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丹砂的价格自从她李家落幕就开始水涨船高,丹砂铺子掌柜靠着高价的胭脂赚了那么久的银两,有人开出高价购买,自然诱惑之极。
他既然坦诚相待愿意将这个事告知与她,她自然愿意放他一马。
本来让丹砂价格降下来也不是她此次的目的,她真正的目的,可谓是自私自利,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卖出胭脂方子铺路。
“娘子就放过我吧,娘子这个价格会让我生意做不下去的。”掌柜见李青妙生气,连忙好声好气求起了李青妙。
“那你可记得约定那日我曾说过的第一个条件?”李青妙顺手推舟,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是那个胭脂……”掌柜思索了片刻,只依稀忆起了一些碎片。
李青妙轻声提醒:“这丹砂只许售卖一家胭脂铺子。”
“哦哦,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娘子是愿意换成这个条件?娘子若是没别的要求,我现在就去给娘子重新拟契约。”见李青妙开了豁口,掌柜变了脸色,喜上眉梢。
“慢着,与那家的丹砂生意,我想先替他要些好处,不如就要个价格一两一斤吧。”李青妙见掌柜就要回店里去拿纸笔,开口阻拦,变本加厉又添了些要求。
“这……”掌柜定在原处,再次听到“一两一斤”,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犹豫。
他这是怎么都逃不过一两一斤的价格,怎么都做不了发家致富的生意了吗?
李青妙话锋一转:“与其他人的生意,我便不管了。”
掌柜听到这话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那么多家胭脂铺子虽然只能做一家胭脂铺子的生意,还要给到极低的价格,好在李青妙松了口,他还可以从别处捞油水。
“那就这么说定了。”掌柜生怕李青妙再添要求,一溜烟就不见人影,速度极快地重新拟了新的契约过来。
李青妙接过契约仔细阅读了几遍,契约详尽没有错漏,自己的目的也如愿达成,可她仍旧拿着笔迟迟没有落下。
李青妙放下笔看向掌柜,面露难色:“这契约无误,可我实在信不过掌柜,不知掌柜的可否给我一个信物,届时我让她携带信物前来,以信物为凭,这次你可不能再做出尔反尔的事了。”
李青妙的目光在掌柜身上扫视了几遍,最后落在了他腰间的玉佩上。
掌柜聪慧,看着李青妙盯着他腰间的玉佩,于是利索地取了下来,递给李青妙,郑重道:“这玉佩是在下身上为数不多的贵重之物,以这玉佩为凭,不知可否解了娘子顾虑?”
白玉无瑕,玉佩上雕刻着盛开的茉莉花,一看就是贵重之物。
掌柜愿意拿出这一份贵重之物作为依凭,也算是为了她的后路争下了一份保证。
“一言为定。”李青妙伸手接过玉佩,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两年之约,我必然牢记。”
新一份契约一分为二,以契约为证,李青妙与掌柜定下约定。
“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李青妙拿走属于自己的那半份契约,向掌柜拜别。
此间事了,她的名声必将在沅江城传开,六年前没能取走她性命的幕后之人,也不知会不会再度出手。
她的身边不再安全,必将危机四伏。
看来动身前去水寨村的计划要尽快提上日程。
她再拖沓不得。
敌在暗她在明,她甚至还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何人,但是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一切。
她必须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尽快再次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六年前若是没有柳昭从中斡旋,她怕是不能活着离开青阳城,亦不能那么顺利从青阳城销声匿迹。
如今没有了柳昭的助力,她必须抓紧动作脱身。
柳昭费力保下的性命,就算她不珍惜,如今也得看在他的份上珍惜一二。
她还得带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呢。
李青妙站在街边,回望那只露出了一点招牌的丹砂铺子。
这个她重拾手艺的地方,今日之后她将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再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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