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迈进殿中,目光移向跪地的妙贵嫔,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是臣妾未教导好她,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杜太后摆手道:“你身子骨弱,何必为了这点烦心琐事特意跑来,不懂规矩让礼仪嬷嬷教导便可。”
德妃福礼后,刚要开口带妙贵嫔离开,哪知妙贵嫔率先开口:“我没错。臣妾亲耳听见魏世子说柔容华魅惑主上,臣妾现在是在救世子,这次侥幸无碍,只怕下次就不一定了!”
阿芙大吃一惊:“孩童本是纯真,魏世子又是宗亲,更该明白皇权至上,他在大庭广众非议我,怎会不知在打皇上的脸?若无人有意引导,怎么会出这些话来。”
几道凌厉的目光齐戳戳扎在妙贵嫔身上,德妃脸上一黑,在心底咬牙切齿得骂,面上又强忍着端庄得体,失笑轻轻揭过,“妙贵嫔娇纵了些,说出来的话都是无心,柔容华莫放在心上。”转头对潇霁光道:“臣妾带她回去,莫让她再说些胡话,污了皇上的耳朵。”
“等等,”阿芙开口制止,“妙贵嫔是几句玩笑话,但今日这么多人在,她在荷花湖又不顾我辩解,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太监将我押送到乐安和堂,知道的是妙贵嫔想当女判官可惜人糊涂没弄清事便下定论,囫囵一场;那不知道的,岂非我在妙贵嫔的无心之举下背上罪名,还是没有结论的罪名。”
兰珩从角落走到刘宝庆边上。
阿芙定住心神,“为了臣妾,也为了魏世子,还请皇上、娘娘们好好查查,那荷花湖的地方虽偏僻,宫里的贵人都在,怎么会无一人在旁?”
“也是奇了怪了,荷花湖是宫妃常去的地方,就是幽静的桂树林都有内侍宫女,两者相比较,那荷花湖怎么也不算偏僻。”谨妃若有所思,“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听花嬷嬷提起过,先前几日都是柔妹妹和永安县主独处,身边没带宫人都平安无事。”
妙贵嫔结巴道:“这我又如何知道,我也只将自己看见的说出来的而已。”
“皇上,定远侯和长公主都给魏世子请了开蒙的老师,魏世子当明事理,这般乖巧的孩子,怎会不知湖水深要小心呢?”兰珩疑惑说,“两位主子这会各执一言,两边咬定的也不一样,柔主子的话也有道理,毕竟妙主子命内侍押着柔主子来,一路上宫人都有目共睹。”
兰珩斟酌开口,这起先只是轻飘飘就能揭过的事,在此刻陡然变了性质。
潇霁光对于妃子间的争闹只要无关性命都会轻轻放过,就如今日这事,妙贵嫔就是咬死,但有永安公主作证,只用一句妙贵嫔看错就能放下。
可妙贵嫔咬着不放,当着宫人的面让有孕的妃子颜面尽失,且妃子又是潇霁光的宠妃,当初废了心思得来的人,这会就是妙贵嫔想揭过,怒火也非她所能承受。
潇霁光听了话后,眉目肃然,和刚刚那会的温和看不出情绪来的不同,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但对于自己珍视的东西有占有欲,被人做了不利的事也会愤怒。
妙贵嫔哆嗦一下,惶恐膝行了几步,“皇上恕罪,臣妾也是心急,况且……况且柔容华也无事……”
阿芙憔悴得没有半分血色,潇霁光瞥过一眼,冷道:“没有皇后和主位的允许,你竟敢当众让太监押送妃嫔,朕何时给了你这项权利,能够越过皇后拿下妃嫔?”
妙贵嫔卡顿着,德妃心急如焚,早知道一开始就打上两下,将这人脑子里的水都先打出来。
“臣妾知错,臣妾当时想着身份在柔容华之上,又是糊涂的原因错怪了柔容华,这才酿下大祸,求皇上恕罪,柔妹妹宽恕。”妙贵嫔跪伏在地,抬起脸,字字泣血哭得悲痛。
德妃适时开口:“妙贵嫔已经知道错了,今日是她错怪了柔容华,但这也并非什么大事,臣妾回宫后定会好好教导,柔容华你看此事如何?”
正巧刘庆宝走了进来,“前些日下雨,荷花湖边上的鹅软石长了青苔,奴才在那发现滑落的痕迹。又找了这几日在那当差的宫人,那宫人说见过妙贵嫔身边的池蓝,在边上鬼鬼祟祟蹲了三日,还有魏世子那,魅惑主上的话也是妙贵嫔所言。”
潇霁光目光所及,妙贵嫔先是震惊,其次转为错愕,最后只剩下惶恐。
刘庆宝的话一半对了一半没对,这时跟在刘庆宝身后的两名宫人也在指认,她是派人盯着阿芙没错,但害魏世子下水是万万不不敢。
妙贵嫔哭不出了:“皇上,臣妾不敢害魏世子……”
彼时谨妃已经走到阿芙身边,关怀握住她的手,“脸色怎么这般苍白,是在先前又发生了什么不可?”
“将太医请来。”潇霁光沉着声说。
“朕从前只当你性子娇纵使些小性子罢了,没想到现在为了害阿芙和她的孩子,仗着位分高不仅不将其他妃嫔放在眼里,连幼子都敢算计上,简直罔顾为妃!”
潇霁光冷着脸,太后紧是稍了一眼,便淡淡道:“行宫里已经留了位沈御女,皇帝还想留几个妃嫔在这儿?好好的避暑山庄一刻也不能歇停,不是闹这事便是闹那事,皇帝宠人也要有个分寸,使劲宠着一个,宫里妃子有怨念也难免不可,依哀家看,将赵氏降位,禁足思过便可。”
妙贵嫔弓起的背松懈,跪坐着对杜太后感恩戴德。
“皇上,臣妾肚子痛。”阿芙额上已布满虚汗,鬓边碎发被打湿,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一只手捏住扶手,一副勉强的模样万分惹人心疼。
太后见她如此模样也开不了口再说什么,只能催促太医赶快看看。
绮山担忧说:“魏世子落水时主子就受了惊吓,救出世子后,还没缓过神就被妙贵嫔直接拿下,一来二去人就不好了。”
边上瑶草更是快流出泪,阿芙握住她的手对她摇头,“我没事,让皇上、太后担忧了。”
“脸苍白成这样怎么会没事?”皇后到她身边说,“皇上,柔容华初次有孕受了惊吓,难免会有不适,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臣妾先带她到偏殿休息,赵氏便交由皇上、姑母处置。”
潇霁光厌恶看向妙贵嫔,摆手让皇后带着人先下去。
人虽在偏殿,但正殿里的事也逃不过其他人的耳朵,何况妃嫔受训降位处置,不消片刻就会满宫皆知。
阿芙靠在软枕旁喝下安胎药,唇角牵起心情甚好。
皇后身边的青玉说:“奉皇上旨意,妙贵嫔德行有失、言行无状、造谣生事,降位小仪,禁足雨歇阁,抄写宫规十遍。还有德妃娘娘,一同罚了抄书。”
话落,阿芙笑不出了。
“皇上怎连德妃娘娘也一带并下罪责了?”
皇后宽慰道:“是姑母的意思,小惩大诫而已,德妃只罚了一遍,她平日就喜爱誊抄书籍,一遍宫规明早就会送给太后。”
阿芙垂目:“多谢娘娘。”
“你好好休息,明早再回去也不迟。”皇后宽慰说。
她对阿芙的宠辱不惊、遇事不变的性子颇为满意,“月底就要回宫,只剩下十来日左右,宫里妃子本就不多,她心急不慎落了你的面子,虽说差点害了皇嗣,但归根到底,这件事就是个乌龙,届时让她到你殿里赔罪,此事也算放下。”
阿芙道声好,皇后拍拍她的手,吩咐宫人照顾好她后,便离去了。
皇后一走,偏殿只留下瑶草一人,阿芙把玩白皙修长的指头,“绮山和棠儿人呢?”
瑶草道:“绮山姑姑去拿药了,棠儿在来偏殿时就不见人影。”她想了一会,“应当是去找太后娘娘了。”
这件事边上没人,太后想搞清楚来龙去脉,问作为心腹的棠儿也难免。
那处亭子偏僻,可阿芙和永安县主这么大两个人待在那,怎会不叫人发现。只是没必要和一个县主客套,长公主再大的恩宠,也是系在太后身上,身在宫外又不常入宫。
然姻亲关系,县主都已经七岁,就是再过半年一载,将来公主也已**岁,自然等不及。
此事蹊跷,往大说两边都会有设计对方的概率,太后看不上这等伎俩,不碍观六宫事,将妃子的命脉牢牢捏在手掌心中。
妙小仪和她只算言语上讥讽,今儿没来太后这的只有张妃。
被推入湖中的仇尚未报,她摸着肚子,透过花窗看向主殿那一侧宫灯。
她坐在榻边等了久,取药何需这般久的时间,再说这里是太后的地盘,阿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绮山她可敢用,她自问自然是敢。
绮山曾是端仪贵妃手下宫人,但论关系并无多深,若阿芙有难作为掌事宫女她也难逃。
可棠儿不同,她是太后的眼线,若太后想要,她会一直活在太后的监视下。
瑶草:“主子是在担心棠儿?”
阿芙不语,瑶草大着胆子劝导:“左右离回宫的时日只差十来日,若再生事端只怕太后娘娘要不依不饶了。”
“你呀。”阿芙拍了下瑶草的脑袋,“现在当然不行,没了棠儿,还会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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