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带着陈子黄,去了高府。
施粥铺的酒菜不限。街巷上,各家各户把桌椅搬了出来,索性一起吃喝起来。
来到高府门前,季禾递上装着玉佩的木匣。
他忽而不舍起来,在那家仆将那木匣重新合上并交给另一个家仆的时候。
……毕竟也是带在自己身上好多年的,也是被他养过的……
“贵客两位!”
一进高府,就有家仆迎了上来,把食案上两杯盛着酒的酒杯分别递给了季禾和陈子黄。在他们之前的、在他们之后的都被递了,季禾他们也不好不拿上。
高府不小,也是熙攘。家仆各处忙着,几个瞥过季禾他们手里的酒杯,见未动,交耳起来。
季禾带陈子黄躲去,但很快,他们就见着有谁迎面朝着他们来了。
在季禾以为要躲不过的时候,想着不如就喝下一杯放松对方警惕,似有人喊了那人一声,那人便停了冲他们来的步子。
季禾见状,连忙带陈子黄再躲开了。
“两位公子,可是对今日的酒菜不满?”
家仆再次拦住了去路,季禾准备拿还没怎么准备好的托词先拖上一阵。
“这两位是外头来的小老板,喝不了咱们的蛇酒!”一道高声替季禾解了围,话里带着醉意,明显是喝高了,“你们啊,给他们拿些糕点来就是了。他们前些天来我那铺子上买了不少,爱吃着呢!”
“那入了乡,就得随俗啊!就算是讨个喜庆,别驳了主人家的面子嘛!”
“两位小老板可尝过咱们镇的蛇酒了?若是没尝,就说喝不了,可不像话啊!”
“今日,可以不吃菜、不听曲儿,但是这酒,必须喝!”
醉意带着很快就被挑拨起来的敌意,越来越盛。
季禾捏了捏手里的酒杯,一旁的陈子黄率先仰了脖子。
而陈子黄这一仰,周围那些敌意瞬间没回了醉意里。
陈子黄空了的酒杯,有家仆硬是给添上了。酒菜和糕点一并被端了上来,那几个没了敌意的人拉着他们要坐下来谈笑。
好在的是他们所在的是一处戏台,那些人很快又听起了戏文,或是回应什么熟人,再难顾上没什么趣的季禾和陈子黄。
有人被家仆扶着往后院去,有方才替他们解了围的老板娘。
季禾手里捏着筷子,筷子夹着一片酱牛肉,许久才咬够了一口。家仆还在不断地端菜添酒,没个头的。
季禾有些想不明白,蛇祅为何要让全镇喝蛇酒。
那不是她的本族吗?她捕食男子不也是为了报复他们捕蛇吗?
先前,尉迟皞让他小心蛇,他这两日便注意起镇子来,却发现镇子里能对付蛇的是一件没有……再是胡迎尘,要他别吃这些酒菜……
有人喊高老板,季禾循声看了过去,发现正是那个差点迎面朝他们来的人。
一众宾客间,高老板也端着酒杯,问候交情好的,寒暄交情浅的。
“今日是令千金的生辰,怎么不见令千金啊?”
周围的附合起来,都嚷着要见见高老板的宝贝千金。
高老板摆摆手,提着酒壶,又往几个见底和快见底的酒杯里添了酒去。
“小姑娘嘛,总要打扮打扮才愿意出来,晚点久点是常有的,诸位且再等等。”
有吃有喝,热情招待,至于来这里的目的已然不重要了,更甚的早已被遗忘了。欢闹仍笼罩在整个镇子,没有褪下去的意思。
“高老板人是真的好啊!”
“是啊,要不是高老板,咱们镇子也不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啊!”
有宾客接了陈子黄的话,季禾便顺势问了下去。
“高老板平日也这样吗?”
那人歪着明显醉熏的脑袋,却能反问道:“公子目生啊,是外面来的吧?”
原先那几个对季禾和陈子黄抱有过敌意的,早已醉得被家仆带走了。这台子上的戏已换了一出,这台子下的人也换了一拨。
“是。我带了支商队,途经此地,听闻这里的蛇酒独一无二,就想着来见见世面,开开眼。”
“那你可就来对地方了!”那人的手拍在季禾的肩上,又是高声道,“咱们镇啊,就是靠蛇酒发家的。没这蛇酒,也就没这镇子!你是商队的老板?这么年轻就带商队,前程万里,不可限量啊!你看看咱们镇的蛇酒,能不能卖到晏城去?”
“能,肯定能!不过刚才听你们说,是高老板带着镇子发家的啊,跟这个蛇酒……”
“这蛇酒想卖到其他镇子去,就得有门路、有本钱!高老板给了我们不少银子,让我们打点,也才把蛇酒卖了出去。还有咱们镇子的街、房,不少都是高老板贴补的。高老板一个人,可帮了镇子不少人呐!”
一旁又一个醉熏的人说道:“不过啊,最早卖蛇酒的时候,高老板并未帮我们介绍门路。还好咱们镇子的老板不止高老板一位,否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得出去啊!”
“是啊是啊,说起这最早,高老板还很不赞成镇子做蛇酒的。后来知道有酒馆收我们的蛇酒,才给了我们银子去打点。”
“高老板毕竟是商贾,又看见了其中的好处,否则又怎会花那冤枉钱?咱们卖酒,也没少他好处啊!逢年过节的,哪家受过他好处的,没给过他猪肉、牛肉、鸡肉的?”
开口的更多了,再往下就是高老板在这镇子里富甲一方,和先夫人很是恩爱,育有一女。只可惜夫人早逝,唯一的女儿去年又出了嫁,偌大的家产没有儿子可以继承。对镇子上的人来说,没有儿子的高老板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贴补镇子,是想镇子里的人念他的好,逢年过节能有谁去看看他。不然,等他走了以后,家产都落到了女儿那夫家手里,岂不是都便宜了那外镇的小子了?
“高老板的女儿真孝顺啊。说是想娘家了,回来陪陪高老板。不像我家女儿,一个信儿都没有。”
“什么想娘家啊,估计就是和夫家闹了矛盾,跑回来了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家大女儿虽没个信儿,可你不还有两小儿子将来给你尽孝呢嘛?!全镇同庆,讨着好处的不还是咱们?那么多的家产又怎么样,还不是连个儿子都没有?一个庆生搞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想给自己争口气吗?!”
聊上的几人摇着头,喝着酒。
日里摆不上的,这一下都摆在了桌面上。
四下欢闹,耳边喧吵。
……他们才是酒菜,是这俎上的鱼肉!
季禾一把摁下了陈子黄又要往嘴边送去的蛇酒,在四下投来的目光下,又一把将陈子黄拽了起来。
“醉了醉了……”
季禾赔着笑脸,陈子黄连忙抓着季禾的手喊晕。
家仆很快便来了,领着季禾和陈子黄往后院去。而那些目光笑了两句,又顾着桌面上的酒菜去了。
路上还有三三两两被送来的宾客,被送进了各个客房。季禾搀着陈子黄,跟着家仆也进了安排给他们的客房。
屋里陈设简单,有两张空床,散着浓烈的香味。家仆道了句去取温水给他们擦脸,让他们稍等片刻后,便离开了。
被褥整洁,枕头微暖……果真……
“大师兄,那只狐祅……”陈子黄斟酌着,才接着道,“他,毕竟是狐祅,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季禾微微一愣,注意起了在桌子边看起来再没几分清醒的陈子黄。
香味愈浓,门窗被锁。季禾觉着身子发软,头也昏沉起来。他终于注意到桌子上的香炉,在简单的陈设之间,着实太不显眼了些。
“屏息!”
太迟了。
身子有些不听使唤的季禾艰难地去看陈子黄,发现他起了身,脱了衣裳,直至一件里衣。随后,到了床边的陈子黄放下床帐,躺上了床。
季禾喊了几次,陈子黄几次都未有回应。季禾想克制自己的身子,但意识是越沉,眼前是越模糊。等咬破了下唇让自己清明几分后,季禾才发现自己也脱得只剩下里衣了。
血淌着。季禾咬破嘴的牙没松,想以此阻止自己去到另一张床。
猛地,是一阵目眩。季禾感觉自己被抓着转了个身,还昏沉的头被转得更是昏沉,可视线却清晰了起来。
……不管是谁,是哪张脸,挨得这般近,大抵,都会这般的清晰……
淌到了下巴上的血被舔了干净……随后,轮到了嘴……
季禾抬手,是要推开。可他此刻没什么气力,被挟制一般跌在了床上。
床帐落下,朦胧之意罩在了四周。
那张脸还阖着眼,那双手还托着腰。嘴里意味不明,掺着他丝丝的血味。
而后,他被松开。
可他却还攥着对方的衣领子。
恼火,不甘……
“恶心吗?”
季禾似乎终于才算清明起来。
他推开胡迎尘,彻底摔在床上。
他别过视线,终于意识到嘴里还喘着气。
胡迎尘半跪着,正是居高临下的。
他看着季禾那张还涨红的脸。忽地,一笑狐媚。
季禾被那一笑再次惹恼。他再捏了拳头,挥了过去。
可软绵绵的拳头被胡迎尘轻松拿捏了去,更是不明。
“都说了,那些酒菜不可乱吃。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季禾咬着牙切着齿。胡迎尘低了低身子,几分贴近。
“舔干净。让她闻着了,会刺激到她。若是你舔不干净,我也不介意,再帮你一次~”
胡迎尘的笑仍狐媚。季禾把头撇到一侧,把下唇含住。
可他想起来这是方才胡迎尘舔过的,抬了衣袖又想先擦干净。
“别擦,一点血都不能出来。”
季禾只得把下唇再含了回去。
身上披着自己的衣裳,怀里揣着那对玉佩。也不知是什么起的作用,但总归此刻已然清明了不少。
气力,也恢复了不少。
于是季禾抬腿,给了还在自己身上的胡迎尘一脚。
胡迎尘吃了痛,抱着无辜的肚子,滚到了一边。
“我也说过,要是你出来了,我就踹你一脚。”
胡迎尘有些生无可恋的倒又笑了两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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