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报仇

业不见了。

自业离开后,阿嬗就再没见过他。

阿嬗以为他一早就回来了。可现下四方宅点起了灯,都不见业回来的身影。

等扶奂和小心跟在扶奂身后的阿嬗找到业的时候,业正跟在白泽身边,往后山的方向走来。

业解释是自己迷了路。而扶奂只是瞥了一眼阿嬗,没有多说什么。

夜再深,四方宅虽点了灯,却也暗沉沉的。扶奂将阿嬗和业一起留在了客堂,难得没有让他们回各自的屋子。

暗沉沉的四方宅静得骇神,一句不说的扶奂也骇神。

骇着骇着,两位上仙,已经在心里罗列好了自己今日犯过的错。

阿嬗自不必多说,小到错字连篇,大到丢了师叔;业方方面面虽做得比阿嬗好,可但凡不比扶奂的,都记上一遍。

在阿嬗和业忐忑着的时候,扶奂“啪”地一下,将笔搁在了一边。

那一声并没有很刻意,但与平常还是有着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在。阿嬗听到的时候,一个激灵,连忙把不知何时瘫下去的背给挺了回来。

“阿嬗。”

“是!”

阿嬗暗道不好,业暗暗松了口气。

“我问你,天帝的第六位弟子,叫什么?”

“啊?!啊,嗯唔……”

阿嬗想得脑袋都歪了。她怎么都想不到扶奂会突然抽查之前的课业,要知道自从她不用背《神谱》后,早连《神谱》抄本丢在哪儿了都不记得了。

扶奂不紧不慢地理着自己的案几,淡淡地继续问道:“谛君的第四位弟子,叫什么?”看着阿嬗再歪到了另一侧的脑袋,扶奂又道,“想到多少说多少。”

阿嬗尴尬一笑,试图讨好道:“总归不会是师尊你~”

扶奂看着将笑脸尴尬收回的阿嬗,微怒道:“你心里原来还有我这个师尊啊?!”

阿嬗噤了声,阿嬗坐得乖巧。

扶奂再道:“说说,龙教了你什么?”

“龙?没教什么啊……”

“没教什么你去和业打架?”

阿嬗震惊道:“不、不能打吗?!”

扶奂凛肃地一字一字道:“不、能!”

阿嬗仍是震惊着,喃喃道:“可龙说,万物皆可打……”

“……”

扶奂扶着额。他现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气不打一处来的扶奂放下手,欲言又止地,又咬着牙缓缓顺了口气出来。

顺过气来的扶奂用着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打不过呢?”

“天上的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吃亏忍一天都不行!”

“……”

扶奂摔掉了手里的书简,扶奂气累了。

业看着捏着两个拳头坚定着目光的阿嬗,再看看重新扶着额头的扶奂。他突然替阿嬗担心起来,担心扶奂会把她赶出这四方宅。

“嗯?不对啊扶奂,扶奂是怎么知道我和业打架的事情的?”

扶奂淡淡道:“自然是业告诉我的。”

突然被点名的业一惊,刚想诃问扶奂,却被阿嬗抢了先。

“扶奂说,‘见字如见神’。之前瞧你字好,还以为你是好神,没想到干出这种背地里告密的事儿。小人!”

对神来说,“小人”这种连人都唾骂的人,是一种极大的侮辱。被侮辱的业顾不上什么诃问不诃问,也大声着声讨阿嬗。

“我那是让你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和背书习字一样搬不上台面的撇脚剑法,能抗下几个回合?!蠢笨玩意,出去了别说是扶奂的弟子,败坏了扶奂的名号!”

“你?!再来打!”

“打就打!”

“行了。”

两个已经站了起来势要再比划比划的上仙,被那一句轻得像是漫不经心的话摁回到了各自的位子上。

本在一旁不知是该制止还是该咬上去的尉迟皞,在跟着阿嬗坐下后,也没能缓过神来。

“方才的话,是我胡诌的。”

尉迟皞一脸的不可置信,阿嬗和业亦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业欲言又止,仍是什么都没说。

阿嬗根本用不着欲言又止,张口就是抱怨:“扶奂你怎么能胡诌我呢?”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胡诌你?”

因、因为这是扶奂,是她师尊,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扶奂是不会胡诌自己、诓骗自己的。

再若有一日,有谁来告诉她,扶奂是在诓她、骗她,她肯定也是不会信的。

因为那是扶奂啊,是她师尊啊,是她在这天地之间,朝夕共处的存在。

扶奂淡淡道:“有的时候,你的剑,并不能左右旁的谁对你看法。位高权重的上神的一句话,就能让所有的刀剑都指向你。这一点,业在第九重天,该是有所体会。”

有所体会的业挺了挺本就板直的身子,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出来,似在不满什么。

“若龙是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兽,那现下我们就都中了他的狡计了;若业真是什么背地里告密的小人,此刻来兴师问罪的,就该是谛君了。”扶奂见一听训就开始漫不经心的阿嬗,微微严厉道,“你应该不会希望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得龙,被迫给哪位上神,结了契吧?”

阿嬗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扶奂有些恼。每次只有搬出前山那些兽,阿嬗才能多多少少将他的话听一点进去。

“你啊,迟早是要出去见神的。日后若还这般莽撞不计后果,被谁利用了,可怎么办?”

“唔,找扶奂?”

“……我不是真的让你来想办法的,是要你长长记性的!”

“哦。”

“我刚说的都记下了吗?”

“嗯。”

“真的?”

“嗯!”

“下次再有谁挑衅你,怎么办?”

“不能轻易被对方挑衅了。”

“嗯,对。”

“到底能不能打,还得问问扶奂!”

“……”

业小心地看着这般仍能把架子端得稳稳当当的扶奂,心里的敬意像是群海拍在姜午断崖崖壁上的波涛,一层接着一层。

而扶奂只是太气了,气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气、如何恼。而阿嬗在因为没有等到扶奂的回复从而以为是自己答对了后,冲着扶奂一笑。就是这一笑,扶奂的气便消了一大半儿。

罢了罢了,这也算是有所进步,再慢慢教罢……

“很晚了,都回去歇息吧。”

“师兄,课业上我还有些不太懂的地方。”

“唔?”刚起身的阿嬗连忙又坐了回去,道,“那、那我也不走。”

“业的课业和你的不同。他的问题,你听得懂吗?”

“我、我随便听听……反正我不走!”

阿嬗耍赖一般卧在案几上,双手挂在了案几外。扶奂知道她还把方才诓她的话挂在心上,无奈着随了她。

业一个一个地问着,扶奂一个一个地答着。夜越来越深,阿嬗的脸埋在尉迟皞的身上,已经睡着了。

业几次视线瞥向阿嬗,扶奂只是拿着书简看着。

“你是想问,阿嬗这番,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业一个激灵,拱手不言,看起来老实诚笃,实则是等着扶奂给个解释。

扶奂放下书简,看着阿嬗,良久才道:“你不擅剑术,阿嬗需要入睡。她同你一样,只是与其他神,有着不一样的地方罢了。”

“可是,就算如此,阿嬗还是与其他神,显得太过反常了些。”

“人有千姿百态的人,兽有千姿百态的兽。凭何我们神,就非得一个模子?”

业垂了垂头,斟酌着,还是说道:“听闻每次地界授业,扶奂师兄都在。那师兄可从那些人的嘴里,听过‘魔’这一词?”

“你是想说,阿嬗是魔?”

业又是一拱手,道:“不敢。”

“你是未来的谛君,不该总是这不敢、那不敢的。”扶奂起身,将阿嬗和尉迟皞一并抱了起来,“阿嬗和其他神一样,诞生在第九重天最东边的神婴池。我收下她,是因机缘巧合,我去的时候她刚好诞生。如今她来姜午已有四年,对天上来说,不过四天。你若存疑,可去问问看守神婴池的池婴上神。那日他也在,阿嬗的事情,他该还有印象。”

“我自是信师兄的!”

扶奂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步子,抬头看了看靠着结界撑起的屋檐。

神的出现,已有千余年之久;四方宅至今,亦有千余年之久。经年风吹日晒的,四方宅的各个屋子破损不一。虽说靠结界撑着也坏不到屋子里去,可是照这情状下去,不过百年,阿嬗就该没有完好的屋子睡了。

而这,也是扶奂应下谛君,收下业的因由。

对木工这种敲敲打打的差事,天上那些神是不屑的。以至于千余年了,了解修缮建造的神是少之又少。

“得了空,帮我修修。”

业就是那个少之又少的神。但碍于谛君,他喜欢与否、天赋如何,他都碰不得这搬不上台面的技艺。

转日,阿嬗抱着书简打着哈欠去往客堂的时候,瞧见了在屋檐上敲敲打打的业。

阿嬗揉了揉迷瞪的眼,重新往上瞧去。

“别看了,把地上那些木材弄上来。”

嗯,这么令神讨厌的语气,是业没跑了。

莫名被语气冲了的阿嬗抬抬手指,将地上那些木材一并丢到了屋檐上,随后就抱着书简带着尉迟皞去了客堂。险些被木材砸到的业正准备找阿嬗理论,但对方早就消失在了拐角,根本不给他理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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