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就要打这个贱女人。”
许舒白可以教训江若雪,但公主却是打不得骂不得,在国子监读得圣贤之书,行得君子之道,他对姑娘家更是说不出污秽之言,但更听不得旁人骂沈玉蝶半个字,此刻气得面色通红,青筋暴起,直挺地挡在公主跟前,与她冷冷对峙。
但看被骂的女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像是困倦了,懒得抬眼。
宋萧看着元初被气成那样,又不忍又好笑,懒懒地起身走过去,“玉瑶,闹够了就赶快回去。”
“三哥哥,你,你也要护着这个贱女人?”
许舒白怒道:“她不是。”
宋萧也没了耐性,“玉瑶,今日之事我看你才下贱至极。”
“三哥哥?你说什么?你骂我?”
“你看看你自己,唐唐公主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为了区区一个不争气的男人跑到醉仙楼,不是自轻自贱是什么?然后呢?那个男人弃你而去,而你还不知羞耻,在这自取其辱。”
玉瑶公主气得眼睛含泪,怒声道:“宋萧!你别以为父皇爱重你,你就可以教训我,你骂我,看我怎么告诉父皇,让父皇把你贬去北辽,十年都不要回来。”
当着旁人这样说她,她毕竟是公主,从小养尊处优,皇上都没说过她一句重话,他竟然这样说她,说得她连沈玉蝶这种贱籍女子都不如。
玉瑶公主哭着跑了出去。
许舒白见公主离开,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下来,“厌尘,你这样说他,皇上会不会责罚你?”
宋萧转身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不这样说,她怎么告状?”
许舒白和沈玉蝶都没明白。
许舒白走过去,“你想让她告状?”
宋萧坐下喝了口茶,“她只能告状,若是让她笑着走,这次行踪父皇不会知晓,保不齐哪天又会跑出来,只有这样骂的她体无完肤,她去找父皇告状,行踪暴露,以后定然再难出宫。”
沈玉蝶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原来他便是赫赫有名的靖北王宋萧。
确实长得不错。
在宋萧看过来之前,她收回了视线。
“你放心,即便她恨你,也没法再出来对付你。”
这话给说给沈玉蝶听的。
许舒白听了倒是开心,“还是厌尘厉害,”
沈玉蝶看着宋萧,有一瞬无措。
她脸上写着担心玉瑶公主记恨她吗?
这男人还真会猜别人心思,还猜这么准。
不过好在都走了,她想睡会觉,“两位可还有什么吩咐?”
不待宋萧开口,许舒白说道:“没什么吩咐,玉蝶姑娘乏了便去休息吧。”
沈玉蝶肉眼可见地微笑了下,起身,行了一礼后走出房间。
宋萧放下茶杯,“她过河拆桥比你还快。”
许舒白赔笑道:“玉蝶姑娘从不过河拆桥,厌尘,我请你喝酒。今日,多谢!”
沈玉蝶睡到傍晚才醒,云秀此刻正坐在桌前翻看信笺。
“姑娘醒了?”
沈玉蝶披了件衣裳起身下了床,“真有信件?”说着在云秀旁边坐下。
“是啊,这家人的儿子叫冯远唐,是你外祖麾下的一个小千户。”云秀说着把心递给沈玉蝶。
都是已经拆开的信,沈玉蝶一封一封看完,让云秀记下来信里提到冯远唐的同僚。
信里没什么线索,几乎都是给家里报平安,还有一些在北辽练兵的日常,偶尔说些趣事,唯一有用的事信中提到的几个同僚的名字,可以顺着名字去找找,看看他们是战死了还是活在人世。
“他家几口人,可安顿好了?”
“一共五口,冯远唐的母亲,妻子,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给了些银钱,让他们在西栏街的酒楼住下了,妻子正好在厨房帮忙。”
“那便好。”
云秀看她面上有几分黯然,安慰道:“姑娘别急,我们这样一步一步的总一天查到线索的,还记得我们初相识的时候吗?”
“如何不记得。”
那时候才十岁,顾逸舟找到镇**一个旧部的家属,就是云秀,她哥哥是外祖麾下的一个副将,在北辽也被就地斩杀了。
从此云秀便留在她身边,一起寻找线索。
“姑娘,如今我们掌握一些线索,只要继续查下去,总能找到线索。”
沈玉蝶微笑,握住云秀,“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对了,姑娘,我听醉仙楼的人都在说,许舒白和江若安一同来找你。”
沈玉蝶点点头,“是,除了许舒白和江若安兄妹,还有玉瑶公主和靖北王。”
“靖北王?”
“是啊。”说着,沈玉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靖北王怎么会来?他来找你做什么?”
沈玉蝶双手握着茶杯,悠闲道:“嗯…他是跟着许舒白过来的,像是来看好戏的。”
“看戏?看什么戏?”
“之前不是听说皇上要给江若安和玉瑶公主指婚吗?想必是真的,玉瑶公主怀疑我跟江若安有私情,所以……”
云秀面色冷肃,“简直荒唐,那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是想为难来着,被靖北王骂回去了。”
“靖北王骂自己的亲妹妹?”
“嗯,这个人像只老狐狸一样,不过到底事情是他摆平的,也算有惊无险。”
“那就好,我听说还有人从屋里哭着出来,幸好你没被欺负了去。”
“放心,我虽为贱籍,也不是任他们欺负的主。”
云秀自然了解姑娘的本事,笑着点点头。“对了,靖北王,姑娘觉得如何?是不是长得挺好看的。”
“长得确实不错,只是此人眼力过于敏锐,观察细致入微,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不然他很可能察觉我们。”
“嗯,我也听闻,这个靖北王从小聪慧过人,我们确实应该小心。”
玉瑶公主回宫后气不过,跑去给皇帝告状。
皇帝注意力不在宋萧骂她的话,而是她唐唐一国公主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亲自跑去醉仙楼那种地方,不就是自轻自贱。
皇帝非但没有责怪宋萧,反而觉得他这个哥哥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陪着玉瑶胡闹的混世魔王。
如宋萧所料,玉瑶公主被禁足半月。
次日,沈玉蝶接到司礼监的公公口传旨意,皇帝为靖北王接风设宴,特请她明日前往宫中弹奏助兴。
沈玉蝶与云秀面面相觑,不禁蹙眉。
宫宴很少请宫外的乐师演奏,这次请她进宫,看起来像是鸿门宴。
她也拿不准是不是跟江若安有关,但醉仙楼花魁跟皇帝抢女婿传的沸沸扬扬,这时候让她进宫,不知会面对什么。
云秀一脸担心,握住她的手,“姑娘,不如我们跑吧,万一进了宫门出不来怎么办?”
“先不要往坏处想,即便皇上怪我,不至于骗进宫里为难我,怕什么?我敢为我外租翻案,难道连进宫面圣的勇气都没有吗?”
沈玉蝶为了养精蓄锐尽量多睡,醉仙楼的嬷嬷知道她要进宫演奏也不敢怠慢,脸上快乐出花了,就像她说的,从宫里回来要想再听姑娘弹一曲又是另外的价钱了,也就没安排她给旁的客人演奏,让她好好休息,准备明日进宫好好表现。
一早沈玉蝶便开始梳妆准备,她既要弹琴,又要跳舞,午时之前必须进宫,所有曲目还要彩排,以防出纰漏。
沈玉蝶乘着马车到了宫门口,云秀帮她把琴拿下来递到她手中,“我真的不能陪着姑娘进去吗?”
她接过琴,“不用,你不必在这边等着,晚上过来接我就行。”
“可是姑娘……”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马蹄声,男子骑着快马呼哧而来,后面跟着两个亲卫。
男子停在宫门口片刻,侍卫行了一礼,急忙打开城门。
“那是靖北王。”
沈玉蝶看着他从正门骑马进了宫门。
“是啊,皇子就是威风。”
她抱着琴随着司礼监的公公进了偏门。
沈玉蝶穿过宫门,没想正好对上骑在马上的靖北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停在这不走,她没想跟他打招呼,两人一点都不熟。
她垂着头跟在公公身后,说不定一会儿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玉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已经走到他跟前,沈玉蝶仰起头,看着马上男人,日头下他丰神俊逸,似笑非笑地俯视她。
她跟着司礼监的公公对马上的男人行了一礼,“见过靖北王。”
靖北王微眯着眼睛,“你怎看着不高兴?”
废话,让你抱着死沉的琴进宫表演你能开心吗?
沈玉蝶仰头,“靖北王可知为何招我入宫演奏,是殿下的意思吗?”
靖北王轻笑了声,长腿一抬利落地下了马,司礼监的公公见状很识相地退开一步,他正好站在她跟前,“怎么,怕了?”
沈玉蝶面上看不出喜怒,“没有。”
“不是本王授意的。”
“哦。”
“你怀疑玉瑶公主?”
沈玉蝶呼吸一顿,这劳什子王爷是有读心术吗?
她矢口否认,“没有,我谁也没怀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告辞。”
说完,行了一礼,走到公公跟前,“公公请带路。”
靖北王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很快骑上马往毓秀宫的方向疾驰。
沈玉蝶累得半死终于走到了司礼监,然后公公将她交给一个年长的姑姑,这位姑姑站得笔直,气质充满故事沧桑感,面色冷然,皮笑肉不笑地冲她来了一下,看她的眼神明显的不怀好意。
姑姑将她引到司礼监大殿的一角,“你在这里可以练琴,也就是晚上宫宴上弹奏的曲目,还有练舞也是这里,宫宴演奏不比在宫外,一点差错的都不能有,姑娘还请谨慎对待,在今晚宫宴开始之前不能歇息,可懂我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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