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十一年,七月初六
上弦月朦朦胧胧地透着微光,倒是星辉缀满了夜空,星星点点,总归是添了不少亮光。夜风轻轻吹拂,带走些许夏日的闷热。
“绛紫北,一月马,游子不归家;汉州南,三月花,素手弄琵琶;灵山西,六月涯,风吹半城沙;九甯东,十月蜡,残雪不铺瓦。”
平尧镇柱国侯府别院,六岁的罗卿与两岁的幼弟罗堃拍着手,围在母亲宋姒翎身旁,脆声吟唱着母亲所教的童谣。
宋姒翎不过年方廿四,绝美的脸容因此时的心满意足而透着华彩,笑靥绽在唇边久久不散。
“夫人!”
一个丫鬟忽然尖声叫着,急急地跑进后花园来,顾不上喘气,断断续续道:“有……刺、刺客!”
宋姒翎倏地站了起来,恍惚间似在梦中,全因这样的情形她梦过无数回,丈夫柱国侯罗一迟还笑她惯会杞人忧天。
“娘亲。”
年幼的罗卿见母亲反应不寻常,拉了拉母亲的衣袖,仰头望着她。
被这一声叫唤唤回心神,宋姒翎立刻弯腰抱起两个孩子,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自己的房中。她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隐藏在衣柜里的密室,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着罗卿的肩膀,正色道:“卿卿,你带着弟弟躲进去,无人开门,万不可私自出来!记住了,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罗卿明白了母亲的意图,双眼蓄满泪水,嗫嚅道:“娘亲……”
深知没有时间跟女儿交代得太多,宋姒翎严肃地盯着女儿,十分严厉地说:“记住往日娘亲教你的话,照顾好自己和弟弟!”然后,宋姒翎不容抗拒地把一双儿女强塞进密室里,拔下头上的一支白玉兰花发簪插到罗卿的头上,认真地看着,欲言又止,终了化为叹息一声,不放心地交代一句:“万事,性命要紧!”
罗卿在泪光中看不真切母亲的脸,但是母亲眼中满满的不舍与痛楚却是扎痛了她的心。说不出话来,罗卿只有不停地点头,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仍对世事懵懂不知的罗堃以为母亲要和自己玩捉迷藏,嘻嘻哈哈地说:“好玩,好玩。”
儿子的反应更是让宋姒翎心中大恸,咬紧了牙,颤抖地按下了机关。
“哒”一声轻响,罗卿只觉眼前一黑,复又柔柔地亮了起来,模糊中只见密室深处,一颗夜明珠正蒙蒙地亮着微光,旁边放着一些干粮与水囊,顶上有几个细小的通风小孔。
罗卿制止不了泪水,只能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还把幼弟拉过来紧紧抱着。
罗堃一向作息准时,此时已届睡觉时间,靠在姐姐怀里,双眼渐渐迷蒙。
外间声响越来越大,罗卿明显地听到呼救声,还有刀剑的铮鸣。她抱着幼弟的左手不敢动,右手紧紧握成拳,堵在咬紧下唇的嘴边,才能抑制住不发出声音。
时间过得非常非常缓慢。外面的声音吵杂一片,渐渐地达到鼎盛,一会后又慢慢减弱,不知过了多久,渐趋寂静。
罗卿全身僵硬麻木,只余泪水流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嗒”地一声响,堵住洞口的木板向上滑了上去,罗卿条件反射地把幼弟护在身后,戒备地看向洞口。
“丫头!”
一声熟悉的呼唤自洞口传来,然后便现出杨维那张方正阳刚的脸,满目焦急。
“老师!”
罗卿叫了一声,随之喷出了一口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