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相遇(上)

许多年后,当卿落提着一壶酒,坐在栖凤宫屋顶,吹着夜风,把前半生仔仔细细捋了一遍后,骄傲地觉得自己也算是这世上少有活得精彩的女子了。可要说有那么点遗憾,和皇甫湜的重逢应该算得上是一桩。

那天扭捏的样子,实在有损她一向洒脱大度的清名。因了开始就摆出那般姿态,以至于往后许久,她与皇甫湜的相处都别扭局促,不然也不至于生出那诸般事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从前她总教浅秋她们,但凡祭了墨阳楼的名头行事,就必定要光明磊落,从容稳重,奈何她倒大意失荆州,见了皇甫湜就阵脚大乱。

仰头灌了一口酒,卿落往后倒在瓦片上,瞄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想着某人此刻应当在气鼓鼓地批阅奏折,唇边不由就染了笑意。

一片雪花悠悠然自半空飘落,卿落抬手接住,掌心的凉意让她的心轻轻一颤,眼前似乎又看到景初二十一年,飘了一整个冬季的白雪。

那年的隆冬时节,因为三宗离奇命案,整个江湖掀起洪涛巨浪。

事情是这样的:十一月初,宏城派的掌门人在睡梦中被杀,伤口疑似墨阳楼楼主楚亦昀的成名绝技“蓦然回首”所致。

江湖上久不闻如此蹊跷凶杀案,立时被传得沸沸扬扬。

当情报传来的时候,卿落正与传闻中的凶手楚亦昀在梨花树下对弈。听完部属的汇报,楚亦昀从容落下一枚黑子,堵住了白子的一个活眼,带了几分冷冽的声线无波无澜地说:“棋艺越发长进了。”

卿落挥挥手让部属退下,看着棋盘思忖着棋路,回道:“所谓名师出高徒,由此可见我并不辱没您这名师。”状似无意地瞄了他一眼,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别人顶了您的名号作恶,您就不打算追究?”

敲了敲棋盘,楚亦昀执起手边的酒杯,提醒道:“再有三步,白子可就全军覆没了。”

卿落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那句话,其实是反话啊。

大半月后,轻飏派再传出掌门人睡梦中死于“蓦然回首”之下。

楚亦昀看着手里的情报,眉毛都没动一根,身边侍立的卿落在心中油然赞叹了一句有胆量!江湖上历来敢惹墨阳楼的人,少之又少;敢惹楚亦昀的人,没见过。

江湖上有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楚亦昀背后有一个大靠山!是以墨阳楼仅仅成立十八年,发展迅猛到俨然成了乐伦国排在百年大帮百越山之后的第二大帮派。

向来有不少人忖度楚亦昀背后的人是帝都里哪位达官贵人,且自以为已是十分大胆。但是楼里位居高位的部属都知道,楚亦昀其实是乐伦国当朝皇帝皇甫惟明的幼弟,皇甫惟昀。

皇甫惟明登基之初,人心不稳,尤其是江湖能人辈出,一向脑筋灵活的皇帝便授意自小醉心武道的楚亦昀创办墨阳楼,一统武林,打着要将朝野都牢牢掌控于手中的好算盘。

楚亦昀没有让皇甫惟明失望,在墨阳楼的影响下,近十几年江湖上风平浪静,少有帮派火拼流血事件,基本上对朝廷还是怀有敬畏之心的。

只是景初十一年后,楚亦昀对朝廷的态度开始有了转变,不再唯命是从,与皇甫惟明的关系也不如以往亲密,乃至于常年不是在外游历就是躲在墨阳楼总部,一年也就过年与生母娴太妃生辰时才回一趟帝都。

个中缘由卿落自然知道,但他们一直默契地没有谈及过。

此时见楚亦昀袖了情报,正打算说话,又有一名部属进来,却是回禀娴太妃病重。

机灵的卿落立即行礼道:“师傅,娴太妃身体要紧,查案这些琐碎事宜就交由徒儿吧。”

徒弟如此上道,楚亦昀十分欣慰,但仍矜持地思考了一阵,矜持地点点头,还在错身而过的当下,矜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矜持地带着轻轻叹息道:“辛苦卿卿了。”

卿落正要说上一番门面话,却瞥见楚亦昀走得毫不含糊且带了风的背影后,心中哐当一声,得,又上当了!

纵使知道又一次被楚亦昀设计,卿落还是第二日就带了侍女浅秋前往轻飏派所在的豫州。可走背运的她们,脚刚迈进墨阳楼豫州分部暗桩的门,就又接到情报,宜和郡中秀山的葛岭门再生相似命案。

于是,主仆两人昼夜不休地赶到宜和郡。

卿落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个好天气。

朝阳初升,霞光万丈,纷扬一夜的雪片渐次停歇,入目皆是苍茫大地,洁白而肃穆。

临近城门前,卿落勒住坐骑,抬头只见斑驳的城墙上,原本墨漆的“宜和郡”三字仿佛被浆洗过般泛白,值守的士兵不住地跺脚哈气,散漫备懒。

浅秋一边观察着进出城楼的寥寥行人,一边催马上前,低声问:“小姐,我们可要在此等候?”

她们自豫州出发时已经通知过宜和郡分部,城门前不见接应的部属,应该是没有料到她们会到得这样快。

不过还好,因了有故人在,宜和郡分部的暗桩她们熟悉。所以卿落翻身下马,轻声说:“事关重大,我们还是直接进去吧。”

“是。”

入得城来,两人在街上转了两圈,但见这里行人稀少,且大多神色萎颓,步履匆匆,许多店铺大门紧闭,即使开张着的,店家也无精打采,毫无城池应有的喧嚣之景,不觉暗暗诧异。

主仆二人对看一眼,一边仔细留神四周情况,一边若无其事地拐进一条巷子里。

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绕了几个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浅秋在卿落的示意下,用独特的节奏,敲开了面前小院落的院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精瘦的年轻人,看到主仆二人后有一瞬间的愣神,赶紧躬身低头侧避,把人让进去。

谨慎地查看了一下门外的情况,年轻人才快速地关上门,单膝跪下,向卿落行礼:“不知小姐到来,属下有失远迎。”

听到年轻人的声音,屋内马上有三四个服色各异的年轻人大步跨出,见到卿落也是一愣,赶紧下跪行礼。

墨阳楼明面上做着各种生意,但每一个州郡都有一个负责统领分部、接收消息的暗桩。墨阳楼之所以发展迅猛,靠的其实是这张四通八达的情报网。

这里是墨阳楼在宜和郡的暗桩,几个年轻人是宜和分部的核心成员,卿落因顶了楼主楚亦昀唯一的徒弟的名头,是以一众下属皆拿她当少主看待,分外恭敬。这些年,卿落时常随楚亦昀四处游历,顺便视察各州郡分部,核心位置的部属们基本都见过她。

“不必多礼。”

卿落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瞥了一眼其中一个身穿蓝色棉衣的年轻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漾出浅浅笑意:“蒋首领,好久不见了。”身后浅秋也朝他投去一个揶揄的笑容。

被点名的蒋云杰面上闪过尴尬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本来在总部任职,前程无限,三年前却因酗酒犯错,被外放出来。

他含糊一句“有劳小姐记挂”,便赶紧转头指挥部属们端热水热茶给卿落二人驱寒。

净过手,喝了几口热茶,卿落才觉得冷僵的身体缓缓暖起来。解下腰间从不离身的青玉长笛,扫视了一眼屋内几个架子上井然有序的卷宗,看向蒋云杰,带了几分认真神色笑道:“我收到消息就赶了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有劳蒋首领说说。”

蒋云杰拱手恭敬地回答:“三天前,葛岭门的掌门人付一天被发现死于房中,且是一招毙命。属下昨夜潜上中秀山查看过,从伤口上看,确实跟楼主的‘蓦然回首’造成的伤痕一致。照情报上看,与前两宗命案的情形一模一样,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卿落双手捧着茶盏,右手拇指无意识地轻抚杯沿,唇角虽有弧度,但并没有说话。

第三起!

三宗命案的掌门人,在江湖上也是有点名望的,尤其是葛岭门以用毒著称,与瑰炎宫并称乐伦国毒术双雄。

三个武艺超群的掌门人竟然都在睡梦中被人悄无声息地一招毙命,当世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大宗师,还真的就只有楚亦昀这样已臻九叶的高手才可以做得到,更遑论三位死者的伤口跟楚亦昀的成名绝技“蓦然回首”造成的伤口如出一辙!

蒋云杰看卿落低头思索不语,便继续为她提供更多的线索:“去年五月间,葛岭门的弟子扬言说楼里的商行进犯他们的领地,抢了他们的生意,主动挑起事端。楼里的兄弟一再忍让,奈何他们丝毫不肯放过,这一年间不断地寻由滋事,我们在宜和郡的生意大部分都有点难以为继。

“先前这宜和郡是我国与柒桓国通商的必经之路,比较繁荣。自付一天执掌门派以来,欺霸盘剥,因此缘故,客商们都宁愿绕远路也不行经此处。整个宜和郡都被他弄得乌烟瘴气,许多店铺根本不敢开张,城里的人能躲的都躲到外地去了。

“付一天阴狠狡诈,仗着毒术超群,一直暗中铲除异己,树敌不少。对同门弟子也十分严厉,甚至时而逼迫他们以身试毒。葛岭门的弟子多有不服掌门人的管理,尤其是首席大弟子郑开凡,三翻四次地公然顶撞付一天,曾有传言付一天想要把他逐出师门,不知为何一直不见动静。对了,今天付一天出殡,明天郑开凡就要接任掌门了。”

楚亦昀的成名绝技“蓦然回首”从未外传,甚至鲜少展露于人前,如今竟然有人习得,背后的图谋只怕小不了。

不过当下之急,自然是先想办法洗脱楚亦昀的嫌疑,再慢慢顺藤摸瓜,揪出背后元凶。沉思片刻,卿落淡笑道:“把另外两派的相关资料拿来,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三个门派之间的关联。”

蒋云杰立刻转身捧来一摞卷宗,抽出最上面的几张纸,说:“这是三个掌门人的验尸报告,这是您传讯让属下找的资料。”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下属们同时看向卿落,等候指示。

其实卿落从楼里出来时,还带了负责侦查的玄武阁阁主执明,还未到豫州,执明领了楚亦昀的密令,要去接应一个人,便与她们分开了。想来此时该是他到了。

点点头,卿落示意属下去开门,自己接过蒋云杰递来的纸张,看了起来。

一身利落蓝色劲装、手执黑色长剑的执明快速地闪身入内,向同僚们点头示意一下,恭敬地把身后一个贵公子迎进来,就赶紧提醒屋内正中而坐的卿落:“小姐,有贵客到。”

卿落的注意力被面前的纸张吸引,听到执明的话,只应了一声,仍旧凝神看着。

皇甫湜一进门,就看到埋首于卷宗的卿落。发髻轻绾,容色俏丽,一袭红色狐裘衬得她愈发明妍。素来冷硬的一张脸悄然出现罅隙,难得带了两分似有还无的喜悦。

见卿落没有反应,执明略显焦急地快步走到她身边,轻咳一声,低声道:“小姐,有贵客。”

闻言,卿落缓缓地移开视线,眨了一下有点酸涩的双眼,不经意间抬头,直接对上一张分外熟悉的脸。

记忆中这张脸总是噙着玩世不恭的笑,一双深邃的眼睛灵动灿然。可眼前的这人,面容清逸俊朗,但是眉目间尽是霜色傲意。白色狐裘,紫色锦袍,腰间坠一个配着银灰丝络的兰芝玉树佩,丰姿奇秀,神韵独超,自有一股高贵清华。

执明看她怔忪,忍不住附在她的耳旁低声说:“小姐,这是帝都来的夏清夏公子。”

卿落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皇七子,皇甫湜。

“我会尽快把纤璃调教好,等你从平尧回来,我们一起去秋狩。卿卿,你……早日归来。”

十年前离开帝都时,那个白衣少年追到城外,附在马车旁殷切交代。脸容尚显稚嫩,声线是少年变声时期的沙哑,眼里盛满期盼。

只是,那一别,展眼已是十载。故人重逢,却已面目全非,徒何相认?

想起与他的过往,那些刻入骨血的痛楚便似有复燃之迹,卿落赶紧用力握紧拳头,按压心内即将翻腾而起的情绪。

看到她放在桌上的双手因用力握拳而指节泛白,皇甫湜微微牵了一下眉头。

一众部属不明就里,看着两人对望而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执明尤其忐忑不安。

他接到楼主密令时,不停地腹诽着楼主是不是哪根筋抽了,让他堂堂一阁之主去接人,实在太小题大做。可是看到皇甫湜时,他恍然大悟之间又觉得楼主这是太看得起他了!

皇甫湜是唯一一个有军功在身的皇子,常年驻守北境,不得皇甫惟明宠爱。但他的事迹,整个乐伦国无人不晓,据说皇七子战无不胜,但冷酷无情,被敌军称为寒冰修罗。

执明觉得,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天潢贵胄,就凭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绝对不会有人这么看不开敢招惹他,楼主让他前去接应,实在是多此一举。

执明一向与卿落亲厚,深知她的过往,在皇甫湜明确提出要到宜和郡、参与案件调查后,他心里便打鼓,担心着卿落看到他不知是何反应。如今看两人情状,他只有在心里连连叹息。

变故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丝不该有的怪异味道,皇甫湜最先察觉,倏地转身看向庭院外。卿落反应也十分迅速,一手袖了桌上的纸张和长笛,低喝一声:“门外有异,迅速转移!”

众人整齐划一地从腰封间掏出一颗药丸含入嘴里,卿落抢身上前,递了一颗药丸到皇甫湜面前,解释道:“这是……”

皇甫湜根本不容她说完,淡定地拣了药丸放进嘴里,然后淡定地偏头看着她。

卿落一时怔愣,看着他带有几分幼时痕迹的俊挺面容,心内突然就翻江倒海般难过。他信她,竟至如斯境地。

与此同时,执明与浅秋挺身上前,一左一右护在卿落身后。蒋云杰则与几个部下动作迅速地收拾屋内重要卷宗,藏入早就准备好的暗格之中。

不过片刻,从院墙外跃入十几个蒙面杀手,看到屋内的人完好无损地站着等候,皆大感错愕。葛岭门好歹也是专研毒物的大帮派,不成想竟迷晕不了屋内的人,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但能作为死士派出,这些杀手的反应也算迅速,提剑一起涌了上去。

执明率先迎了上去,手中长剑铮然出鞘,招无虚发,看似华丽的剑招处处透着狠厉。

浅秋抽出腰间软剑,也加入了战斗,与执明默契配合,护得卿落身前一片干净。

蒋云杰等人藏好了卷宗,在屋内四处点了火,便一言不发地拔剑冲向面前的不速之客。

蒙面人相继倒下,看样子,执明等人应付得游刃有余。

卿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渐渐大起来的火势,便伸手拉了皇甫湜,忍住没有看他,只简单说了一句“跟我走。”纵身一跃上了屋顶,拉着他朝前飞奔而去。

看到他们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皇甫湜稍稍扬了扬眉,似有赞赏之意,任由卿落牵着,配合着她的步伐飘然离去。

寻到一处干净屋舍,卿落拉了皇甫湜闪身进去。屋内一切生活用品摆放井然有序,卿落进去便寻了两个炭盆点上,复又去灶台上忙碌,全程没有跟皇甫湜说过一句话。

皇甫湜倒没有局促,好整以暇地坐到炭盆旁边的圈椅上,四顾一圈,知道这里必定是早就备好的后备据点。行事如此周全,也难怪墨阳楼迅速坐大。

大约一刻钟后,卿落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放到皇甫湜身边的高几上,低声道:“先净手吧。”然后又转身去忙碌倒水泡茶待客。

皇甫湜看了她半晌,微微勾了勾嘴角,倒是听话地撩起袖子净起手来。一路风霜,又突遭变故,确实是需要热水暖暖身体。

倒了茶过来,卿落刚想伸手去端铜盆,皇甫湜却不打算再沉默下去,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抬头看住她,偏低偏冷的嗓音无波无澜:“一别十载,你这是不认得我了?”

心弦就那么铮然被拨动,卿落浑身一颤,更是不敢看他,只觉得双眼酸涩难当,却没有丝毫水雾。十年前的那一晚,她的眼泪就已流干了。

看她如此情状,皇甫湜伸手端起茶盏,浮了浮几片茶叶,低叹一声道:“罢了。”

轻咬着下唇,卿落眼角余光看到他姿态优雅地慢慢喝着热茶,把心一横,端了铜盆转身出去。

就在那时,执明、浅秋与蒋云杰进来了,看到两人各在一处,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执明便对皇甫湜拱手行礼道:“夏公子,楼里突遭埋伏,惊扰尊下,但请恕罪。”

皇甫湜母妃姓夏,他一般在外行走都是化名夏清。湜湜其沚,是谓水清见底。

皇甫湜放下茶盏,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卿落从厨房里出来,直接看向蒋云杰,问:“可查出是什么人?”

蒋云杰颔首回答:“从残留的毒粉看,是葛岭门所制。留了两个活口,正在审讯。”

冷笑一声,浅秋轻蔑地说:“倒是先动上手,这般按捺不住,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蒋云杰拱手行礼:“下一步该如何部署,还请小姐示下。”

习惯性地轻抚着腰间青玉长笛,卿落微微一笑,说:“明日不是葛岭门掌门接任大典么,我们得上门恭贺一声。”

听得明日有好戏看,执明分外高兴,拍手道:“小姐英明。”

自始至终,皇甫湜都是单手支颔,看卿落与他们对答,脸上毫无波澜。

执明知道卿落暂时还不想面对他,便讨好地笑道:“夏公子,一路劳累,要不先到厢房歇息?”

皇甫湜慢悠悠地站起来,单手负于身后,朝执明微微点头。

执明赶紧恭敬地引导:“这边请。”临去还向卿落使了一个眼色,奈何卿落当做没看见。

蒋云杰虽然不知情况,但是也很有眼色,恭声道:“小姐也请先去歇息吧,余事属下必定安排妥当。”

看到皇甫湜径自离去,卿落觉得心里空落了下来,一时怔忪,听到蒋云杰如此说,便点点头,带着浅秋往另一边的厢房而去。

长出一口气,蒋云杰这时才放松了心神,朝两个方向看了看,摇着头转身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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