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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英，贺行让我过来送你们。”

付卓旭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才能好好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假装无事发生地站到徐道英和赵凯文面前，只是他紧紧握起的拳头只要放松就会忍不住颤抖，眉眼垮下来，酝酿着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和微微勾起的嘴唇不太搭。

他猜测徐道英看不出来，因为他向来直率幼稚。

过去的徐道英大概更加纯真。

只是，付卓旭没有遗漏掉见到他那瞬间，徐道英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随后他还是热切道，“辛苦你啦付哥。”

三人一路无言，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徐道英都安安静静地看向窗外不断快速划过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卓旭尽力保持专注地开车，但只要一停，他就克制不住从后视镜看向徐道英，企图窥探到一点过去的影子。

赵凯文大概是最坐立难安的那个，他或许已经隐约察觉出徐道英见到付卓旭之后的改变，也或许对于付卓旭的身份有些猜测，他不敢说话，更不敢问，小心翼翼地后座摆弄手机。

等到将赵凯文送回大厨房，回俱乐部的车上就只剩下徐道英和付卓旭两个人沉默无言。

车里的气氛沉闷焦灼，温度过低的冷气和透过窗户执着晒进来的阳光乱糟糟地混合，让空气黏糊糊地包裹着两人。

付卓旭抓紧了方向盘，心跳极不规律，他意识到怒火正让他心跳加速，但是多年的养生已经成了他刻骨的习惯，他的身体在用自己的方式平息着怒火、猜测还有怀疑。

徐道英没必要说谎，他不知道自己在听，也没必要给自己编造一段可以称得上是肮脏的过去。

离俱乐部还有最后一个转弯的时候，付卓旭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在下班前他还有一些工作，他不希望自己的状态会影响到其他人。

徐道英终于开口说了话，语气是从所未有的低落，表情也十分僵硬。

“付哥...你是不是跟哥在一起了？”

付卓旭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贺行和他，好像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但他们之间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阻碍，哪怕付卓旭再一往无前，有些时候也会心生退意。

他多想从贺行那里要一个答案，甚至就算那个答案是由谎言包装的，付卓旭或许都会义无反顾。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贺行从不想提到逐渐能够开口解释，只是今天，他突然不敢继续往前。

“...对不起，”徐道英低下头，哼笑了一声，“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问。”

付卓旭抿着嘴唇，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打着方向盘，在绿灯亮起的时候转弯，驶入THE的停车场。

徐道英抬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他咬着嘴唇抬起头，又道，“就是...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就不是哥喜欢的类型...那他...为什么要给我虚假的希望...”

付卓旭的肩膀无力地垮下，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感觉到了一阵挥散不去的疲倦。

“道英，你是个好孩子，”付卓旭的声音又低又沉，他在努力地克制不把怒火发出来，“或许是贺行让你误会了，这是他的问题。”

“是吗......”

徐道英只能从后视镜看到付卓旭的额头和垂下的眼睛，他咬了咬牙，握着拳头说道，“可是付哥觉得，哥是那种随便和别人上床的人吗？”

“他睡我的时候...不知道那会让我误会吗？误会那是爱，”徐道英一字一句地说道，“付哥你也在孤儿院呆过对不对？你觉得这算欺骗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边扎付卓旭的耳朵，一边刺痛他的内心。

一口气堵在胸腔，他却不得不忍耐着不在此时发泄出来。

付卓旭的双眼同样发红，呼吸在不断地加重，他一直都是包容贺行的哪一个，包容他的迟疑等待，包容他的隐瞒，包容他那些真假不明的过去，是因为梁振告诉过他贺行有心理问题，也是因为这是贺行登顶的关键时期，更是因为他真的喜欢贺行。

所以贺行就有恃无恐吗？所以他就必须承受这些负面的情绪吗？

明明只需要贺行说一句“不是这样的”，他就可以为了贺行继续等下去。

付卓旭的情绪终于还是到了忍耐的顶峰，像一只装满了气体爆炸的玻璃瓶一样，他用力地砸向方向盘，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把徐道英都吓了一跳。

他无暇再说抱歉的话，只能抚住双眼，喑哑开口，“道英，你先回俱乐部吧。”

徐道英被那语气里酝酿的风暴吓得全身一颤，手蓦地搭上车门，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试探地想要观察付卓旭的状态，但还是害怕了，几乎是狼狈逃窜一般地下了车，小跑到了俱乐部里面。

只剩下一人独处的时候，付卓旭只觉得自己被剥夺了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呼吸，想要就地躺下睡一觉，然后把一切全都暂时遗忘，但是他的胸腔很空，好像灵魂或者是情感被抽走进了，心脏空空地跳，每一下都有回响，扰得他心烦意乱，翻来覆去根本没法安静下来。

他不想回到俱乐部面对那么多人，但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贺行。

他的情绪可以平复，只需要贺行一句连安抚都算不上的回答就行，只是他也许会承认，也许会说不是，需要付卓旭推开门才知道。

付卓旭的思绪很乱，他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开车回到那个新公寓。

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很好，明明门口停放的那辆大红色跑车炫目至极，明艳了付卓旭一整天的好心情，明明昨天他们真实地从对方口中都听到了喜欢。

付卓旭一步步上楼时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贺行今天会来，他不确定现在人是不是在家。

站在门前输密码时，付卓旭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已开门。”

轻快的电子女声又让他的心脏狂跳，付卓旭打开门，抬头看到贺行正站在厨房那个柜子旁边，大概是在整理他心爱的咖啡豆。

贺行飞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回来了？”

付卓旭低低地应了一声，脱了鞋，锁定了贺行小幅度晃动的背影朝他走过去。

贺行一边摆弄那些袋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你的柜子不是避光板吗？我在想要不要放几个玻璃瓶，估计会更好看，这个公寓厨房的颜色太素了，你觉得......”

轰。

贺行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紧接着就是柜子里咖啡和茶叶细细簌簌一阵晃动的声音。

他看向付卓旭那只砸向柜门的拳头，喉结动了动，侧过身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了？”

“你和徐道英上过床吗？”

付卓旭盯着贺行的表情，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知道是他的问话，还是冰冷尖锐的语气刺痛了贺行，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再次逃避关于过去的所有问题。

付卓旭没有再放纵他，他捏着贺行的下巴将他的正脸面对自己，强硬地要求一个答案。

“告诉我，告诉我，贺行，我要这个答案。”

他放软了语气，竭力想要看进贺行的眼睛，但他的视线始终都在逃避。

对于贺行的沉默，付卓旭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也在慢慢改变，他变得愤怒疯狂，这些年的修生养性好像马上都要化为灰烬。

他再次开口时，问题一个比一个尖利。

“徐道英以前也在孤儿院吧？富人的游戏，嗯？”

看到贺行瞬间抬头时瑟缩的瞳孔，付卓旭没来由地感到兴奋，他露出骇人的笑容，贺行或许能够体会到他现在的痛苦，贺行必须和他分担。

“那个时候他多大？新鲜，单纯，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很喜欢？”

付卓旭往前踏了半步，用身体压住贺行想要逃跑的身体，又用手锁住他的手臂。

“付卓旭，我不想聊这个。”贺行的声音好像不容拒绝，但又好像透露着一丝矛盾的哀求。

“我想，贺行，我等你等得太久了，你要告诉我，我只要这个答案，”付卓旭继续追问，“我可以不知道别的，可以不知道为什么乔森说陪了你十年，可以不知道你当年**的细节，可以不知道你那些桃色绯闻的真假，我只想知道这个。”

看着贺行的神色慢慢暗下，付卓旭翻腾的怒火好像终于被平息下了一些，但伴随而来的是足以令他自己心惊胆战的恶意和激动。

但付卓旭停不下来。

“我只想知道你和徐道英的事，不可以吗？你睡过，还是没睡过？什么时候睡的？你们在一起过？还是说他只是你的小情人？你会和人随便上床吗？”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贺行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僵硬，体温逐渐升高的付卓旭已经没办法传递自己的热量过去。

在这场漫长的角力中，付卓旭本不是贺行的对手，但贺行似乎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听着付卓旭的质问，仍是一言不发。

“我也是孤儿院出身的，贺行，我不是没有后经历过那种有钱人的游戏，”付卓旭哼笑一声，伸手探进贺行的T恤里，肆意地抚摸起来，“但我运气很好，我有护着我的人，我想知道徐道英运气好不好？或者说，他遇到你，他的运气到底算不算好。”

贺行尝试着推开付卓旭的手，但他的力气好像无济于事，只能任由付卓旭攻城掠池。

“告诉我，有没有？”

月色洒进厨房时，发白的光照在交叠的两人身上，亲密接触却已经没有任何浪漫可言，只剩下苍白到透漏着冰凉的热潮。

付卓旭发疯似地进攻，每一次都粗暴又彻底，伴随着贺行背靠的柜子哗啦啦作响的咖啡豆和茶叶，还有那个魔音一样的问题。

有没有。

心跳加速到他几乎昏厥的时候，付卓旭好像迷迷蒙蒙地听到贺行说，“没有，我没有。”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贺行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掉落下来的几袋咖啡，袋子破掉之后豆子撒了一地，凌乱的衣服还有那块皱巴巴的地毯。

付卓旭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但看着透过窗户招进来破碎的阳光，闻到发苦的咖啡香味，他心里空落落的，抬头靠着那个面目全非的柜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