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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付卓旭的印象里，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了。他对感情可以很坚定，但也能做到及时抽身，他深知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足够清醒就意味着不够投入。

廖安云拒绝付卓旭的时候，他也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走了出来，剩下为数不多能称为负面情绪的，不过就只有可惜二字而已。

但贺行好像不一样。

付卓旭第一次抗拒和他身处一个地方，只要有一点贺行残存的痕迹或气息，他就会动摇，愤怒焦躁埋怨，还有渗透进这些情绪当中无孔不入的愧疚，会一起攻上他的心头，让付卓旭没办法再好好地控制住自己。

于是他用了好几个小时收拾了房间，主要是厨房和卧室，他将这两个地方重新变回到原来的样子，只是看着贺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放在这里的东西，付卓旭还是仔细地收好，最终也没有下定决心丢掉。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不扔那些东西，他的心里只是乱，但如果把那些彻底移除，他的内心大概也会空下一块，也再装不下其他。

一直到临近午餐的时候，付卓旭才出现在俱乐部。

贺行在场上做训练，周围站着一堆人，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放在贺行身上，而付卓旭在走进去的时候，就也下意识地看向那里。

只是，他没有走过去。

人群中只有梁振好像是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看了付卓旭一眼，点点头当作打招呼。

付卓旭猜测那眼神里有些深意，有可能没有，梁振也知道贺行的很多事，或许贺行也会和他分享。

他突然感到嫉妒，梁振是为了贺行好一定不容置疑，但付卓旭坚信自己是绝对不会伤害贺行的那一个。

付卓旭想到这里，皱着眉低下头，心不在焉地转身，却和徐道英撞了个正着。

“付哥...我，我有事想和你说。”徐道英压低了声音，眼睛看起来还是红红的，眉心拧成一个结，那忧愁和烦恼看起来和他那张可爱的脸一点都不搭。

如果要数一个付卓旭最不想见的人，贺行和徐道英大概是并列的。他心疼徐道英的遭遇，但又嫉妒他和贺行的关系。

贺行受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老板和朋友，他都能照顾几乎所有人的想法，更别提作为情人了。

付卓旭享受过被贺行放在心上的感觉，那片空间太小，至少他是容不下其他人曾经在过。

“过段时间再说吧，道英。”付卓旭还是尽可能地放缓了语气，即使他知道他现在的笑容大概比哭还难看。

“付哥......”

没有理会徐道英的挽留，付卓旭径直朝着楼上的后勤办公室去了。

他埋首投入地工作，让自己足够忙碌就能够暂时忘记其他烦心事。

午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付卓旭才感觉到饿意，他起身正要推开门，又听到隔着门板传过来贺行与梁振交谈的声音。

声音又闷又沉，隔着厚厚的门板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嗡嗡声，付卓旭只能从几个关键词猜到，他们两个大概是在聊俱乐部管理上的事。

贺行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声音要比梁振低上好几度，这让付卓旭抓紧了门把，想开门要一个答案，又恐惧和他见面。

他纠结犹豫，直到声音远去再也听不到，付卓旭才有些无力地松开门把，推门走了出去。

餐厅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付卓旭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徐道英，这个时间选手们一般都已经早早结束了用餐，徐道英吃饭很快，几乎是最先走的那几个，但他此时却留到很晚，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付卓旭后退一步，心里知道徐道英或许是在等他，要说的话无非就是道歉，让他别放在心上，但事情真发生过，付卓旭也是真知道了，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呢？

他转身离开，还不知道未来自己会有多后悔没有听徐道英要说什么。

下午魏勤和来找过付卓旭几次，让他去做贺行的医疗监督，付卓旭虽然应下，但都没有到训练场上去，而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梳理完自己手上几位选手的情况和资料，对于训练饮食等计划做了精细至极的整理。

之前不看到贺行的本人的时候，他能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客户，或者是普普通通的一名自己负责的选手，但现在付卓旭还是会看到计划上偶尔出现的贺行的名字出神。

晚上的训练即将结束的时候，付卓旭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时间，他的内心越来越着急，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还有一点点时间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他今天就不会再有见到贺行的机会了。

七点刚出头，付卓旭还是按捺不住，站起身背了随身包到楼下去了。

“好！贺行！先休息一下？”

刚一下楼，付卓旭就听到教练的声音，他因为那个名字全身一颤，看向八角笼的时候，跟贺行对上视线。

贺行正激动的表情收敛了一些，垂下眼捞了一条毛巾盖在脸上，彻底隔绝了付卓旭的视线。

付卓旭的心脏被刺痛了一瞬，刚要走过去，又被徐道英拦下。

“付哥！”徐道英的眼神有些飘忽，但语气却又十分坚定，“我...我一定要现在跟你说！这很重要！”

付卓旭正要开口，却被楼上传过来的一个更焦急的声音打断。

“振哥！来一下！”

站在二楼楼梯那里的是商务公关团队的人，他脸色惨白，嘴唇不断嗫嚅着，十分紧张焦虑的样子。

梁振疑惑地看过去，见那人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全场人的视线都投到了那人身上，年轻小伙显得更加紧张了，他沉重的声音依然是止不住的颤抖，“你来一下...好像出事了......”

七点十七分。

那人的话音刚落，训练场上带了手机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在这个时间点收到了消息的通知，轻微的提示音和一些震动一起，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卧槽......”

场地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国骂，紧接着更多的人看到了那条消息，一些人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边休息盖着毛巾的贺行。

付卓旭心里一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在身上焦急地翻找着手机，发现刚才出门太急，把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梁振眯起眼睛，走到场下查看了消息。

看到的那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锁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运动相关新闻有好几个贺行的词条，短短一分钟，已经发酵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每一个后面都是一个红到发黑的“爆”。

#贺行澳门豪赌欠债过亿

#贺行殴打同门使人退役

#贺行**

#贺行亲密视频

#贺行更衣室霸凌

标题言简意赅，直指核心，整整齐齐地霸占着榜单的最前几位，上面的贺行两个字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起来。

梁振竭力保持着镇定，点开了几个词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十几秒的时间里，其中亲密视频那一条窜得最快。

那条所谓的亲密视频并没有多么触及底线，只是贺行对着镜子自拍，脱掉了T恤和黑色的运动短裤，然后甩到后面，挑逗的笑容和勾引的动作，再加上背景显然是酒店的卫生间，配上足以乱真的小故事，和**的词条，足以让人心神振奋，不断地加高这些新闻的热度。

梁振正要开口，那边的贺行察觉到了这诡异的安静，揭开毛巾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有几个人手上还抓着手机。

贺行慢慢地站起来，刚才训练的热血沸腾已经被彻底浇灭，他的身体变得冰凉麻木。

他走过去夺过梁振的手机，查看那些内容时一言不发。

梁振一个没留神就被拿走了手机，他立刻对贺行道，“贺行！都是同一时间发的，热度那么高，了解的人都知道是有人要搞你...别太在意，很快就能搞定......”

贺行翻看着那些陈词滥调，大部分都是看图说故事，澳门豪赌欠债过亿是拍到了他进出赌场，有一张明显脸上有伤，其他的无非就是进出酒店，打架斗殴的那些。

点开那条亲密视频的时候，贺行的手还是颤抖起来。

手机在这时候再次震动，最新的推送是一组亲密照片。

其中拍到贺行和另一个男人靠着窗搂搂抱抱接吻的照片，画面明显是在酒店对面偷拍的，只是有时候越模糊越真实。

其他照片当中，贺行和身边的另一位姿态亲密，但是他身边的另一位主角一直在换，或许有些人能看出来，其中不乏有乔森、徐道英的身影。

“贺行...”

梁振试图开口安抚，但贺行已经下了八角笼，走到离付卓旭不远的地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付卓旭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不知道内容到底是什么，只能皱着眉回看贺行。

贺行抬起手的时候，周围的几个人敏锐地想要过来拦，但拳王已经把手机砸向了付卓旭。

付卓旭偏了头还是没躲过，左边脸颊被手机敲到震得发疼，他莫名其妙地抬头就看到贺行发红的双眼，心里的不安在加剧，他想捡起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就听到贺行咬牙切齿的声音。

“别人都可以...但是你不行...我对你怎么样...”

贺行艰难地吞咽着，他一口气没上来，没办法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付卓旭看着贺行，对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之前贺行一滴眼泪就能让他彻底失态，现在只是那一滴摇摇欲坠，就已经要让他的心脏变得四分五裂。

梁振皱着眉过来阻拦，脸上还是安抚的笑容，他掏出备用机下意识地查看，瞳孔又是一阵紧缩，他搂过贺行想要把他带走，压低了声音道，“媒体要过来了...贺行，我们先走，一会儿走不了了...”

贺行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坚定得好像脚下生根，他胸膛激烈地起伏，张着嘴却没办法继续问话。

乔森和几个教练组的成员为这短短两分钟内的巨变感到无比震惊，等反应过来，也开始让其他人保持训练节奏，调节着气氛。

贺行的眼神像刀，但付卓旭却觉得他好像把那些尖利的疼痛全都自己吞下，伤害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站在对面的付卓旭。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捡起了手机。

看着付卓旭的动作，贺行好像终于泄了力，任由梁振把自己拉走。

付卓旭看到那些内容，说不清的痛苦蔓延开来，他喉头干涩，想对贺行说什么，但对着他仓惶的背影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在纷乱的思绪中勉强抓住了一丝头绪，无论是帮忙澄清还是找到背后主使，他都愿意和贺行一起面对。

视频和照片都不是他发出的......

到底是谁，付卓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会在确认之后，告诉贺行，然后和他一起解决。

想到这里，付卓旭稍微放下心来，而商务和公关上的事，梁振会处理得更好。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俱乐部在二十分钟内就被各大媒体包围，付卓旭戴着帽子快步离开，在数不清的闪光灯和记者们高声的询问当中，他的心脏还在狂跳。

他还不知道，直到很久之后的未来，他仍然会后悔没有追上去，因为这是他和贺行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