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一词出现的时候，预示着何莎已经假设结果。

罗吉没有着急回答。

他趴在护栏上注视下方，看着众人将货物堆在大堂。

也许知道两人有事。

虽然三车货物卸完，可大家依旧同时出去，运送剩下两车。

“丫头，不，何掌门，从现在开始，我得重新认识你。”

“什么意思？”何莎疑惑道。

虽然她现在成长了不少，但在罗吉面前不堪一击。

罗吉这话听着像讽刺，可他的语气明显没这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师兄对你说过，他爹希望玄武湖有一场战斗，从而给你一笔酬劳。

“虽然我看不上这笔费用，可它好歹是你的劳动成果。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航向标，否则你打算挨个通知吗？”

骤然听到这一番话，何莎瞬间明白罗吉的意思。

可她非常疑惑。

罗吉明明有能力直接给钱。

为何还要节外生枝，让自己暴.露行踪，用自身安危换钱？

两刻后，众人同时回来，将货物放在大堂四周。

黄文怀让人关上大门，率先打开其中最大的箱子。

“这……”

一堆锈迹斑斑、残缺不齐的兵器，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

众人疑惑地看向罗吉，搞不懂他为何买这些东西。

“继续开，这不是给你们准备的，别惊讶。”

何莎看着罗吉脸上的笑容，压下疑惑，继续开箱。

上百尊只有一米高的雕像，被绳索牢牢捆住，整齐排列。

何莎仔细观察雕像，发现它们居然是四大神兽。

每头神兽的雕像有两列，每列十尊，一共有八十尊。

何莎茫然地看向罗吉，罗吉挥手，让她继续开箱。

“这是给我们的衣服吗？为何不提前量尺寸？那么大，谁穿啊？”

第三个箱子里的东西，放着一堆大号的黑色服饰。

正面的右胸上有一个小图案，仔细一看，竟是玄武。

正中间是霸气侧漏的白虎，背后则是展翅翱翔的朱雀。

黑色裤子上有青龙的图案。

一只脚一半，双腿并拢时会显现青龙的完整图案。

“既然何莎成了你们的掌门，四大神兽就是你们门派的象征。

“商家卖货需要噱头，门派招人也不例外；这是很实在的招牌，有利于门派的重建。”

只要对人有利。

不管多么夸张的说辞，都会被听者找理由接受。

原本反感这些伪装的王凌雪，颇为罕见地没有发声。

黄文怀笑着抱拳行礼，然后打开第四个箱子。

“这是……星月门的功法？”

何莎迁移门派之前，除了高级功法，其它全部赠予。

本来大家对此颇有微辞，却没办法制止她“胡来”。

如今这些功法全部回归，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何莎这丫头行事鲁莽，贸然“丢弃”功法，很容易造成无力回天的假象。

“做人不管成不成功，派头要先拿出来。

“功法是一个门派安身立命之本，哪怕初级，也只能烧、不能给。”

虽然罗吉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都在责怪何莎。

她认为自己代表“正义”，就能凭借它东山再起。

然而何莎并不清楚。

大家帮谁从来不看对错，谁的赢面大，谁才能获得更多帮助。

赠予功法、精简人员。

这些在何莎看来“减负”的行为，并不利于门派重建。

如果她想招募更多人。

除了屡战屡胜、高歌猛进，何莎没有失败的权利。

她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后面注定是一个悲剧。

……

……

经过半个时辰的整理，所有箱子全被打开，归类排序。

何莎看到罗吉那么厉害，将所有事情安排地井井有条。

她生起了让罗吉当掌门的念头。

然而何莎还没实施，就被万耀文出面阻止。

“何莎，你以为你叔叔做那么多事，只是为了“夺权”？”

“当然不是。”

何莎耸肩道：“成长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我以为自己成熟了，但在罗吉面前不值一提。

“我不能耽误门派的建设，尤其是我现在不具备掌门的资格。”

面对这种堪称碾压式的对比，何莎感到有些自卑。

若非星月门因她变成现在这样，何莎早就黯然离去。

“何莎，对比不是这么用的；且不说罗吉是你的长辈，综合实力远胜于你。

“他是一个专门和人打交道的商人，擅长处理与人相关的事情。

“你不该用自己的短处，对比一位优秀长辈的长处。”

虽然万耀文平时不发表言论，可每次说话都很重要。

何莎闻言苦笑点头，刚要说话，便见徐宵走来。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何莎，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做了什么不利于耀文老弟的事？”

“徐大哥，你来得正好，何莎有话对你说；我先走了，你们聊。”

徐宵目送万耀文离去，诧问：“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看上去有些惭愧？”

“我……”

何莎无奈一笑，道：“算了，万大哥已经劝过我，不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何莎快步走向罗吉的房间，看得徐宵一脸茫然。

罗吉此刻正在整理资料，听到何莎敲门，让她进来。

“你来得正好，这是你们星月门最近五年的人员名单、背景调查、亲友敌派、财务账本。

“既然做了掌门，就得熟悉，并且了解这些内容。

“具体内容已经整理出来，如果还有疑问，可以找你的师兄、师姐们帮忙。”

何莎看着满桌子的文件，不仅意外，还很恐惧。

她随手拿起一份文件阅读，顿时感到十分头疼。

“罗大叔，你这……我又不是什么才女，没有那么多满腹经纶。

“你自己看就行了，我听你的；实在不行，我找师父回来。

“这些资料有那么多内容，我要看完，肯定头炸。”

也许担心自己被罗吉叫住，何莎说完赶紧逃跑。

徐宵这时刚好进屋，恰好与何莎撞在一起。

鉴于何莎的身体十分坚硬，徐宵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莎，你急着吃饭吗？跑那么快干嘛？”

“徐大哥，你……你没事吧？”

何莎尴尬一笑，搀扶徐宵起身。

本来她担心罗吉叫她，扶起徐宵就要离开。

然而罗吉根本没这意思。

他看也没看门外的“事故”，低头翻阅桌上的文件。

“何莎，那就是你逃跑的原因？”

徐宵看到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何莎尴尬地点了点头，徐宵道：“走，进去仔细看，别对我说什么你不行的废话。

“你身上的这些本领，哪一个不是你勤学苦练来的？

“你之所以觉得困难，只因你还没有习惯。

“先尝试着做，哪怕今天只看一页，也比一点不看强。”

……

……

晚上，何莎吃过饭后，继续在屋里阅读文件。

徐宵陪了何莎一个下午，晚上没再进屋“监督”。

罗吉下午办理好交接工作，不到饭点便匆匆离开。

黄文怀很好奇何莎在做什么，于是敲响了她的房门。

“请进。”

“莎师妹，看什么呢？一个下午还没看够啊？”

黄文怀坐在何莎对面，随手拿起一份资料，紧锁眉头。

“这些东西从哪来的？太详细了，你那位叔叔给的？”

何莎点头，继续阅读。

为了方便自己查阅和复读。

所有阅读过的文件，整齐地放在她的左手边。

她的身前放着一张手写的目录纸。

如果何莎想复读哪个文件，就按照顺序上的名称查看。

“莎师妹，你看了一下午的资料，能否说说你的感想？

“我没有打搅你的意思，只是想听听你的感悟。”

何莎蓦然停下动作，抬头道：“我今天最大的感悟，就是掌门太不好当。

“原来师兄、师姐们有那么多小心思，有些甚至貌合神离。”

“这很正常。”

黄文怀笑道：“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独立的人格和意识。

“就连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姐妹，尚且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这么多陌生的个体聚在一起，各怀心思，实属正常。”

“既然你这么善解人意，以前让师父头疼过吗？”何莎好奇道。

在她的印象中，黄文怀总被王松羽单独安排，就像手下大将一样。

这么一个能被委以重任的弟子，应该是他最省心的徒弟。

“其实吧，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黄文怀感慨道：“我以前学习巨剑术时，总被要求能达到载人的地步。

“我当时非常疑惑，我学习这个法术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方便大家。

“结果掌门知道这事，不仅严厉批评，还让我加强训练。

“我听后很不舒服，半年内没再接触这个法术。”

“后来呢？”何莎用手托着下巴，好奇道。

“后来我出去历练的时候，碰到了实力强大的妖魔。

“关键时刻，掌门使用巨剑术救了我。

“从此我便明白，这个法术诞生的初衷，就是为了拯救和运送同伴。”

骤然得知这事，何莎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看似和善、乐于助人的师兄，一开始竟然没那么友好。

果然人是会变的。

如果黄文怀依旧是曾经的那样，何莎也不会亲近他。